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说,我们中午还要见面。』他说,『我有几句话,不妨明后天再谈。』
邵仲甫跟恒记有多年的关系,所以跟恒记有往来的客户,大致也都了解,就没有听说过有胡雪岩在内。然而照他此刻的话来看,似乎跟庞二很熟,与恒记在生意上有密切的牵连,岂不费解?
既为了生意上的关切,也为了好奇,邵仲甫何能置而不问,『雪岩兄,我们一见如故,有话尽说不妨!』他用套交情的方式来套话,『何必等到明后天?』
在胡雪岩原是盘马弯弓,有意要引起邵仲甫的注意,见他这副神情,便知已经入彀,不妨略为透露,于是很快地答道∶『原是一见如故,我才跟仲甫兄谈到深处。庞二哥是我的好朋友,最近进一步谈到彼此合伙。当然,恒记是以他为主,听他跟你老兄是怎么说,我们再细谈。彼此同业,要讲义气,没有不好谈的。』
这几句话闪闪烁烁,越引人关切,邵仲甫拿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体味了一遍,有些明白了,既然他们合伙,则庞二跟钱城有银钱往来,自然要问问做钱庄的胡雪岩的意见,最后讲的两句话,就是这个意思。
恒记是同兴的大户,也是一根台柱,如果这根台柱一抽走,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胡雪岩的话,靠得住靠不住,尚待求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得他有讲同业义气的善意表示,不正好拉近了交情?
『好极了!庞二少有你搭档,将来做出来的市面不得了,雪岩兄,』他急转直下他说,『我是久仰大才,也久仰阜康的信誉,大树底下好乘凉,想沾你老兄一点光,不晓得肯不肯照应照应我们?』
『好说,好说,请吩咐!只要力量够得上,决不推辞。』
『我是想,同兴跟阜康做个联号,不晓是高攀得上,高攀不上?』
对这个提议,胡雪岩倒有些意外之感,暗暗佩服邵仲甫的手腕也不坏,做成联号,则恒记跟同兴的往来,也就等于跟阜康往来,他考虑了一下答道∶『只怕阜康高攀不上。仲甫兄,我说句实话,现在丝生意是我自己管,钱庄都托了一个刘姓朋友,你老兄晓得的,东家未见得都了解,全盘情形,都在
档手肚子里。彼此联手,我完全赞成,不过先要问一问我那个刘朋友,我写信叫他上来,大家一起谈好不好?『
『是的。做事情是应该如此。』
『就这样说了。』胡雪岩假意掏出表来看了一下∶『我还有个约会,先走一步,中午再碰头。』
于是胡雪岩站起身来,向华佩卿道了谢,与尤五告辞出门,一起赶到怡情院,庞二刚穿好衣服,预备到一品香去会见约好了的人。
『二哥!』胡雪岩将他拉到一边,悄然问道∶『你今天中午是不是约了同兴的邵仲甫见面?』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刚见了面。』胡雪岩以郑重的神色,低声说道∶『恒记跟同兴的往来,都由朱福年经手,我先要拿同兴方面稳往,以防万一。』
『不错,不错!你的心思真细。』庞二说道∶『谈得怎么样?』
『没有深谈,因为恒记到底是你的事业,要你作主。我告诉他,要先听你怎么说,我才能跟他进一步谈。』
这两句话中,一方面表示尊重庞二,一方面也是为他自己表白,并无喧宾夺主的意思。同时也在暗示,需将双方的关系,公开向邵仲甫说明。措词相当巧妙,而丝毫不着痕迹。庞二深为满意,不知不党中便由胡雪岩牵着鼻子走了。
『好的。回头我们一起吃饭,我当面跟邵仲甫说。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
到了一品香,已有好些人在等。包括朱福年在内,一见胡雪岩跟庞二在一起,他的脸色一变。庞二不曾发觉,胡雪岩是见如不见,神色不动地跟他寒暄,说前天请他作陪,未见赏光,深为遗憾。朱福年当然也有几句致歉的话,只是神色之间,不免忸怩。
由这一番周旋,便看出朱福年其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因而越有自信必可将他收服。
『福年!』庞二打发走了一些不相干的访客,招招手说∶『你请过来,我有件事告诉你。』
庞二住的是一进五间屋子,将朱福年找到最东面那一间,谈了好半天,才见朱福年出来,脸上的气色越发难看了,但对胡雪岩却又不能不敷衍。
『胡先生,刚才二少爷跟我说了,说胡先生有大股份加到恒记来。』他极力装出欣幸的神情,『好极,好极!以后要请胡先生多教导。』
『不敢当,不敢当。』胡雪岩很恳切地,但说话已有老板的味道∶『老兄在恒记多年,将来着实还要借重。』
听得这一说,朱福年的脸色好看了些,赔着笑敷衍了一会。胡雪岩以话套话,将庞二跟他说的话,都打听了出来,果然说的是『大股份』。显然的,这是为了让他好受恒记的同人着重,有意这么说,庞二真的很够交情。
由邵仲甫作东,吃了一顿丰盛的『番菜』,庞二要陪怡云老七到洋行里去买首饰衣料,匆匆走了,主人留胡雪岩在原处喝『英国红茶』,有话要谈。
在邵仲甫面前,庞二也说胡雪岩在恒记有大股份,因而他的神态也显得跟第一次见面不同,连称呼也改过了,不是称兄道弟,而是叫『胡先生』。
『胡先生!』他说,『我有句话请教,刚刚庞二少爷关照,以后恒记跟
同兴往来,归胡先生你经手,那么,朱福年来说的话,算不算数?『
一下子问到要害上,胡雪岩不敢轻率回答,先反问一句∶『是什么话?』
『恒记跟同兴的往来,本来都归朱福年一个人接头,上十万银子的出入,或者调拨户头,都听他一句话。以后,我们听不听呢?』
这『调拨户头』四个字,正就是胡雪岩要弄明白的,当然往下追问∶『恒记在宝号有几个户头?』
『三个。』邵仲甫答道∶『恒记、继嘉堂、福记。』
『继嘉堂』是庞家的堂名,『福记』当然是朱福年,这个都算是私人户头,但恒记与继嘉堂不可分,福记的私人户头如何可以跟恒记混在一起?这其间,不言可知有了弊病。
于是胡雪岩不但不答邵仲甫的询问,而且提出要求∶『请同兴先将福记历年进出的数目,抄个单子给我。』
邵仲甫一听吓一跳。这是钱庄的大忌,有钱的人,守着『财不露白』的古训,在钱庄里存款是决不肯告诉人的,用堂名或用个什么『记』的户名,就是为了隐藏真相,而钱庄里也有义务为客户守机密,如今将福记存款进出的数目,泄漏给第三者,这话一传出去,信用一失,人人白危,都来提存,岂不把同兴挤垮。
『胡先生,你是内行。』他哭丧着脸说∶『这件事实在不敢从命。』
他的难处,胡雪岩完全了解,所以早就想好了的,这时便即问道,『仲甫兄,我跟你有没有仇?』
『哪里来的仇?』
『那不就是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何必来害你?福记是纯粹的私人户头,我没有资格查他的帐,既然跟恒记混在一起,当然我要弄弄清楚。就是在同兴来说,也有义务拿福记的进出开给我看。』胡雪岩又说∶『你放心好了!
我不会坏同业的规矩的。这件事,无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庞老二我都不告诉他,你还怕什么?『
邵仲甫想了想问道∶『胡先生,你要这张单子做啥用场,是不是跟朱福年去算帐?』
『不是!』胡雪岩说∶『朱福年也不会晓得有这件事,我是根据你开的单子,盘恒记的帐。』
邵仲甫真的为难了,『英国红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答不出来。
胡雪岩也知道这是件极严重的事,不加点压力,邵仲甫决不肯就范,所以用相当冷峻的声音说道∶『庞老二本有意叫我在上海立阜康的分号,我因为你老兄有言在先,没有答应他。现在在看来,只有自己有钱庄,帐目才能弄得清楚。』说着,便有起身告辞的模样。
阜康一设分号,同兴当然再也做不成恒记的生意,这一着棋是『将』邵仲甫的『军』,他不能不着急。
『胡先生,胡先生,有话好商量。你能不能让我明天答你的话。』
『那自然可以。不过有一层,仲甫兄你千万记住,无论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晓得。』
意思是不可泄露其事给朱福年。邵仲甫当然意会得到,连连答说∶『我知道,我知道。』
到了第二天一早,同兴钱庄派人送了信来,邵仲甫约胡雪岩,中午仍旧在那家番菜馆见面。准时赴约,点好了菜,等『仆欧』迟了出去,做主人的
取出一个信封,摆在面前,跟他先有番话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