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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树声瞧着这个破衣烂衫、面黄饥瘦却长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姑娘,不禁一阵心酸。他俯下身来,拉着姑娘的手,亲切地问:“小妹妹,我们欢迎你参加协会!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我今年十六岁,爷娘还没有给我取名字!”姑娘强忍住眼泪回答说。
“唉,咱们穷人家的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王树声叹息道:“过去我们穷人当牛做马,受尽剥削和压迫,穷人的命一钱不值,而地主豪绅们却天天过着大鱼大肉的生活,享尽了荣华富贵。现在,我们办农民协会就是要推翻这帮坏蛋的统治,自己当家做主人。但我们必须紧紧拧成一股绳。紧紧团结在农民协会这个大家庭里,依靠农会,爱护农会,才能打倒土豪劣绅,翻身求解放。对了,小姑娘的名字就叫爱农吧!爱护农民协会的意思,好不好?”
“好!就叫这个名字!”小姑娘像得到一件珍贵的礼物似的,忙不迭地回答说。
登记完会员名单后,王树声统计了一下人数,然后大声地说:“从现在起,凡是报上名字的都是光荣的农会会员了,今天没有来的以后仍可报名。以后,农会就是大家的家,就是和地主老爷们作斗争的坚强后盾!”
大伙听着这鼓舞人心的话,无不兴高采烈。
这样,麻城乘马岗区的第一个农民协会办起来了。
由于这个农民协会是第一个,而且影响极大,人们就称这次会议为“庙岗起身。”
有了第一,就接着有第二、第三。过不多久,乘马区的其他许多村子,也在王树声等人的领导下,办起了农民协会。与此同时,全县其他地方的农民协会也如雨后春笋般蓬蓬勃勃地兴起来了。
不久,乘马岗区区农民协会宣告成立。农会主席胡静山,王树声任组织部长。王树声的兄弟也都参加了各农会的领导工作。
农民协会在群众中公开组织后,立即领导农民开展反帝反封建的减租减息斗争。农民们发自内心拥护农会的决定并积极参加,但他们又心存疑虑:农民协会里的大、小干部,要么本身就出自地主家庭,要么与土豪劣绅沾亲带故,他们真的能和自己的家庭或亲戚撕破脸皮闹翻吗?
王树声看到大家热情很高,但在实际行动中却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畏难情绪。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想,要把大伙的积极性真正调动起来,自己必须做出表率。
于是,王树声建议召开一次农民协会领导人会议,讨论把农民运动怎样引向深入的问题。
王树声认为,目前的农民运动尽管已经发动起来了,但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声势是造起来了,但如果不把地主老财们真正地揪出来,农民们的热情就很难长久地保持下去。他对大家说:“我们这些人家有钱有田,却都是靠剥削穷人得来的。我们现在闹革命,就是要把广大贫苦农友组织起来,打倒土豪劣绅,消灭剥削,使穷人翻身求解放!”
大伙都点头称是。
“我们现在都是光荣的共产党党员了,决不能再跟土豪劣绅站在一起,必须和他们划清界线,革他们的命!”王树声斩钉截铁地说。
他还建议,农会干部从自身做起。凡是家里有佃户、债户的租、息的,一律不收,并毁掉地契、借约,使农民真正认识到农会干部不是在讲漂亮话,而是实实在在地真心干革命。
他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响应。
散会后,大家积极行动起来。有的亲自登本家的佃户、债户的门,告诉他们,从今以后不再交租交息,并当场退佃、退押;有的从家中拿出田地契约,当着农民的面全部焚毁。
农民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他们没料到这些地主子弟真的会背叛自己的家庭和穷苦人一起闹革命,一个个奔走相告:人家王树声可是真心闹革命,我们不要再门缝里瞧人,快跟树声他们一起干革命吧!
农民被发动起来了。
农民运动的烈火点燃起来了。
“打倒土豪劣绅!”“打倒贪官污吏!”的怒吼声响彻麻城的城镇、乡村。
那些地主老财、土豪劣绅对日益高涨的农民运动恨之入骨。他们想尽毒招,竭尽阻挠、破坏之能事。有的吹阴风、放暗箭,吓唬群众;有的冒充领来了省里的“公文”,组织假农会;还有的派奸细打入农会内部,制造混乱;更有的网罗地痞、流氓,请来“教师爷”,磨刀霍霍,向农会示威……
面对这些反动分子的嚣张气焰,广大农会会员们毫无俱色。他门在王树声等的带领下,勇敢地抬起头、挺起胸,同这些昔日吮吸他们血汗的寄生虫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乘马岗区罗家河。
大土豪丁枕鱼在深宅大院里陷入了深思。他近来颇不宁静,对农会的兴起恨之入骨。
当地群众称丁枕鱼是“麻城北乡一只虎”。他是王树声的嫡亲舅爷(即父亲的舅舅)。丁枕鱼的儿子丁岳平,也是横行乡里、为非作歹、欺压贫苦百姓的一条恶狼。他家深宅大院,有良田六七百亩,放债无数,在当地霸道成性、无恶不作。最令人气愤的是、他竟然兴出了什么“初夜权”——哪家佃户要娶亲或嫁女,首先要把姑娘送到他那里,让他先“开导”;不然的话,他就让婚礼成丧礼、让洞房成牢房。
当农民协会开始发展时,这对虎狼父子就四处造谣破坏,说他们誓与农民协会较量到底!丁枕鱼还搜罗了一批狗腿子,秘密组织起了红枪会,企图以此来破坏与打击农民运动。
果然,旧历冬月十六那天,当农友们在罗家河街头贴上打倒土豪劣绅的标语,把“麻城县乘马岗区农民协会罗家河分会”的招牌挂在一座祠堂门口时,一伙凶神恶煞般的暴徒冲到农友们跟前,逢人就打,见标语就撕,一边打一边叫骂:“他妈的,穷鬼们也想造反!”
“你们要打倒土豪劣绅,要打倒地主恶霸,看我丁家爷们的棍棒答应不答应!”
“穷鬼们一个个吃了豹子胆呀,敢在我丁家太岁爷头上动土!”
“你们识时务的就赶快滚,老子的棍棒可不认人!”
一时间,罗家河街头哭声震天,血流遍地。
那个留着小分头、身穿黑锦缎的流氓头子故作欣赏地走到祠堂前面看着“麻城县乘马岗区农民协会罗家河分会”的招牌,然后扯起嗓子狞笑着说:“穷鬼们都给老子听着!你们头顶的天是我们丁老爷的天;你们脚踩的地,是我们丁老爷的地。罗家河是我们丁枕鱼老爷的地盘,准敢在这里办农会,造我们丁老爷的反,我就像劈碎这个臭农会牌子一样,让他脑袋搬家!”
说罢,他抡起一把大刀,将农会牌子砍成两半。然后带着狗腿子们得意洋洋地狂笑而去。
乘马岗区农协听到这个消息,气愤异常,区农协胡静山、徐子清等领导同志,立即召开会议、讨论对策。参加会议的代表对丁枕鱼父子的滔天罪行无不义愤填膺、火冒三丈,决心一定要打退丁家父子的猖狂进攻。可叫大家拿出一个很得力的处置方案时,他们又一个个面露难色。
你道这是为何?
正如上文已经交待过的,这丁枕鱼可不是一般人呀,他是本区农会组织部长王树声老祖母的亲胞弟啊!
“王树声父、母在他十来岁时就先后病逝,他是由老祖母一手拉扯大的。
他平常也最孝敬祖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能下狠心去惩治自己的舅公吗?“
有人不无担心地说着。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是王树声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一进门,就心急火燎地说:“你们这是怎么啦?一个个愣坐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快组织农友去抓丁枕鱼!”
大伙一看是王树声,不禁面面相觑,暗暗摇头。
“国伢子,你真心真意干革命,我们都信得过。只是,只是丁枕鱼和你祖母太亲了,恐怕……”
不知是谁叫着王树声的小名轻声地说。
“哈哈,就为这?”王树声爽朗一笑,接着说,“要革命,就不能讲亲戚情面。农会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就是我们的家。谁反对农会,谁就是我们的仇敌。他就是我的亲娘老子,我也要跟他斗!”
王树声将手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斩钉截铁地说:“走,今天就找丁枕鱼算帐去!”
听王树声这么一说,其他农会负责人猜疑顿消,齐声说:“好,我们马上行动!”
大伙听说要抓丁枕鱼,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抓住丁枕鱼,给他一顿狠揍,让他领教领教农会的力量。
就这样,王树声和其他农会委员,率领成千手持锄头、扁担、土铳、灯笼火把的农友,声势浩大地直扑丁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