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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的车队,从溪口沿剡溪而下,40公里即到达宁波镇海港,这是从溪口出海的传统路线,但这次蒋介石没有走这条线路。他估计到,解放军一旦进军宁波,必然抢占镇海港,堵住宁波守军的出海口。那样,他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出了。因此决定不走宁海而走象山港。从嵊县到象山港全是山路,这样靠两条腿走路的共军就跑不过他的汽车轮。他就可以从容地退出溪口,往象山港,乘军舰出海。
蒋介石此次出走,就再也没有回返故里。
5月25日,解放军第三兵团二十一军六十一师一八三团解放了溪口,或者说是进军路过了溪口。因为这里早已无国民党军队的一兵一卒了。
溪口镇是一个特殊的地方,部队进镇前,专门进行了纪律教育,防止战士们出于对蒋介石的愤恨作出影响纪律的事情。
一八三团军容整齐,雄赳赳地开进溪口镇。该镇镇长——据说才上任两天,是蒋介石离开溪口前特意挑选的一位出身贫寒的人——带着一些人举着彩旗欢迎解放军人镇。街上的行人不多,店铺照常开门营业。
一八三团穿镇而过,继续向前推进。随后开进的六十一师师部和一八二团,驻在了溪口及其附近的村庄。六十一师的司令部就设在丰镐房。第二天,师长胡炜、政委王静敏等相约,到镇上各处转转。经镇上人指点,出镇登上白岩山,来到蒋母墓,看了孙中山的手迹,也看了一天前蒋介石挥泪洒别的坟冢。墓侧不远有几间平房,上有蒋介石亲笔题名“慈庵”,大家知道这里才是蒋介石真正的住所。
进了慈庵,不禁暗暗吃惊。原来表面看平平常常的几间平房,里面却十分豪华,家俱设备全是最新式的洋货,住在这里要远比住丰镐房舒适得多。
师政委王静敏很有感慨,评论道:“这倒很符合蒋介石的性格。”在宋美龄的卧室,大家发现了一件奇事,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香,却搞不清这清香发自何处。还是师政治部主任李清泉眼尖,他发现一面墙上,悬挂着一块雅致的挂屏,上面薄薄地敷着一层土,一株不知名的兰花,就凭着这点绿叶青葱,傲然吐芳,满屋幽香盖源于此。这个发现使大家赞叹不已:“这个女人还挺有一套!”六十一师在溪口驻扎了两天,27日奉命攻取定海,全师向宁波集结。溪口是沿海到浙东山区的必经之地,再加政治的原因,这个小镇虽是个只有900人口的弹丸小镇,却留下一个营的部队驻守。
桂林,文明路130号,李宗仁私宅。
窗外淫雨淅淅,烟波弥漫,给人一种沉郁惆怅之感。
李宗仁到桂林已经三天了,三天都是在这样的天气中度过的,他的心情和这天气一样,抑郁沉闷。他很少出门,除了到楼下会客外,便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踱步,或者坐到阳台上默默地看着院子后边雨中朦胧的杉湖。
几天来,他还在回想着4月22日和蒋介石摊牌的情景。
那天蒋介石和李宗仁在小屋秘谈时,口口声声要把人事权、军事指挥权和财政支配权统统交出来,但实际上老蒋的鬼主意早就打好了。
仅隔一个多小时,吃罢饭大家都坐在会客厅里,蒋介石郑重其事地宣布:“现在是党国危亡之秋,党政联系需要加强,党内一切隔膜、成见是非应该消除,因此,中正主张建立一个‘非常委员会’,作为国民党的最高决策机构,由中正当主席,德邻兄当副主席,今后凡是党的重大决策,先提到‘非常委员会’审定,然后交由政府执行。这也是孙总理用政党的力量去改造国家的具体体现。”蒋介石言毕,吴忠倍、王世杰等极力附和,而李宗仁却两眼直冒金星,差点儿没气得晕了过去。摊牌的结果,仍是要做一个傀儡角色。但蒋介石玩的把戏又让李宗仁有嘴咬人,而无处下口。蒋介石虽然下野了,但他是国民党的总裁并未辞去,蒋介石说同意把政府的权力都交给李宗仁,但并没有说把党的权力也交给李宗仁。现在党的总裁主张建立一个“非常委员会”,做为国民党党员的李宗仁,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同意呢?
白崇禧后来得知了详情,骂李宗仁:“一堆烂泥,怎么也扶不起来。”李宗仁回到桂林后,广西立法委员李任仁力劝他“在桂林签署和平协定,方是唯一出路。”
黄绍竑也从香港给李宗仁捎来信,说:“共产党诚意和平,绝无假说可言。健生主张穿草鞋上山,实属荒诞之举。德公既已跳出火坑,再无去广州之理。请德公早下决心,在桂林签署和平协定。”并告诉李宗仁,他正在香港准备组织立法委员起义。
李宗仁心中一团乱麻,百般思量,最后还是只身乘车去了李任仁家。
他对李任仁说:“近几日想来思去,深感重毅(李任仁的字——作者注)
先生所言极是,德邻欲和中共再开和议,能否烦你和北平取得联系!”李任仁为李宗仁的真情所动,慷慨应允:“只要为和平奔走,我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正当李宗仁准备让李任仁赴北平和中共再取得联系时,白崇禧偕居正、阎锡山等人突然飞到桂休。李宗仁只好告诉李任仁:“看看情况再说。”原来,李宗仁一回到桂林,就给白崇禧发报,让白速回桂林,相商大事。
因桂林天天大雨,白崇禧座机无法降落,遂去了广州。
在广州时,张发奎鼓动白崇禧,劝说李宗仁和老蒋公开决裂,在西南另立政府,和中共进行谈判,只要中共能保留两广地方独立政权与军队建制,其它八条二十四款的内容,都可以接受。
张发奎的意见,白崇禧深表赞成,并和张发奎商定:李宗仁抵穗时,国民党党政要员,必去机场迎接。张发奎要预先在机场作好布置,到时发动突然政变,将老蒋的嫡系头目陈立夫、陈果夫、孔祥熙、朱家骅、郑介民等悉数扣留。对有反蒋倾向的何应钦、阎锡山等人,则要求他们在李宗仁领衔下,共同签署反蒋成立西南政府通电,如何、阎不同意,也一同扣留。宣布通电后,即成立以李宗仁为首的独立政府,宣布与中共恢复和谈,并把这些被扣留的蒋介石嫡系作为送给中共的贽见礼。
白崇禧正是带着这个大胆计划从广州回到桂林的。
居正和阎锡山,则是另负使命,劝驾李宗仁回广州继续做他的傀儡代总统。
蒋介石见李宗仁真的动了气,返回桂林不去广州,便派居正、阎锡山到桂林进行劝驾。并带来一封亲笔信,信中首先指责李说:“现在党国正处在危亡的最后关头,你身为代总统,对党国、对人民负有不可旁贷的责任,岂能儿戏视之一走了事。”接着说,“我是国民党的总裁,就我的处境和地位说,义应党存与存、你存我存。只要党存在,你存在,我才能存在。我决没有不全力支持你的道理。”最后表示,只要李到广州来负责,一切军、政、财权都可归李掌握,一定要使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军队有军队,决不背后掣肘云云。
因为蒋介石清楚得很,如果李宗仁硬留在桂林,真与中共重开和谈的话,蒋介石不但失去对李宗仁的控制,而且也将失去对西南残局的最后控制,这对蒋介石来说,将是一个无可弥补的巨大损失。如果真的这样,上海一失,大陆再无立足之地,便是孤岛也来不及固守,更无法得到美援。
李宗仁心里此时也不糊涂,老蒋是对人有利的事,只说不做;害人之事,防不胜防,只做不说。在最初阎锡山、居正和李宗仁谈时,李是一口咬定,无论如何不回广州。白崇禧也把他的大胆计划向李略抖些底,邀他去广州组织西南独立政府,他也说不去广州。
李宗仁经不住阎锡山的苦口婆心、软磨硬泡,于是向老蒋提出了六条条件,并让阎锡山整理成文件,叫《李代总统与居正、阎锡山等谈话纪要》,让蒋介石签字画押后;即可赴穗到任。这六条是:一、关于指挥权:力求扭转军事颓势,国防部应有完整指挥权,蒋先生不得在幕后指挥。
二、关于人事权:全国官吏之任命,由总统及行政院长依宪法行之,蒋先生不得从幕后干预。
三、关于财政权:中央金融、中央银行运台存贮之银元、金钞,须一律交出,支付军政费用。
四、关于行政范围者:各级政府须依宪法规定,由总统及行政院长分工负责,不得听受任何人指导,在穗之政府机关,应率先奉行。
五、关于党政者:国民党只能以普通政党规定,协助指导从政党员,不得干涉政务,控制政府。
六、关于蒋先生今后出处:蒋先生必须出国,免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