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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戎天性就是热情洋溢,爱多管闲事,看见这排子车上一个坐着的老者,车前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车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你们是来看开漕的吧?怎么不到前面去?”
夏雪儿说:“我大伯脚上有伤,车子过不去,能麻烦你叫一下我父亲吗?”
甘戎见三个人中倒是这姑娘先说话了,便觉得有点儿不快。这莫名其妙的不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她冷冷地看了夏雪儿一眼:“你父亲是谁?”
夏雪儿说:“我父亲姓夏,是通州知州。”
甘戎的语调提高了一点儿:“噢,是夏叔叔呀,我认识。你找他干什么?他正忙着呢。”
听说话的口气,陈日修便知道眼前这位姑娘不是等闲人物,便接过话茬儿说:“是老朽让叫的,姑娘,要是方便就麻烦您一下,就说我有急事。我姓陈,是新任军粮经纪陈天伦的父亲。”
甘戎一下子热情起来,夸张地叫道:“呀,您就是陈天伦的父亲?您好啊。我认识陈天伦,听说您脚受伤了,好点儿了吗?”
陈日修见这非凡的姑娘对自己如此热心,受宠若惊般地说:“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甘戎说:“我叫甘戎,我父亲是仓场总督,也是新任的。”
陈日修惊惶地说:“哎呀,原来是总督大人的大小姐,老朽失礼了。”
甘戎说:“您别客气,我马上把夏叔叔给您找来。”
果然,甘戎去后不久,夏雨轩便来了。
夏雪儿见到父亲,忙打听陈天伦的情况。
夏雨轩把陈天伦在开漕后的情况向陈日修说了一遍。
陈日修听了,连连搓手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夏雨轩安慰说:“陈兄请放心,我认为,天伦做得对,做得有理,看样子铁麟大人非常赏识他,让他当上了‘盈’字号军粮经纪。”
陈日修听了,更是急得不得了。虽说陈日修当了半辈子军粮经纪了,可陈日修的处世为人跟陈天伦截然不同。陈日修生性谨慎,谦虚让人,好结交,好面子,最怕的就是得罪人。可以说,在漕运码头上,陈日修是最有人缘的。他早就发现了陈天伦与他的不同,陈天伦自幼饱读诗书,崇尚的是“士以天下为己任”的圣人格言。他志高心大,忠君报国,想建功立业。可是他并不了解天下,不了解世情,更不了解漕运码头。当陈日修将军粮密符扇交给陈天伦的时候,曾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谨慎,得吃亏处便吃亏,能让人处便让人,万万不可逞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怎么今日刚刚上任,就把这些至理名言抛之脑后了呢?
夏雨轩知道陈日修担心的是什么,一个劲儿地宽慰着他:“陈兄不必担心,我看贤侄做事是蛮有操守的。何况如今铁大人下决心要整顿漕弊,贤侄脱颖而出大合时宜。英雄施展才干,总是需要个机遇。说不定贤侄在铁大人的提携下,能在漕运码头上成就一番大事业呢。”
陈日修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我看是凶多吉少,弄不好会大难临头。”
夏雨轩跟陈日修说着话,顺便看了雪儿一眼,雪儿急切地问:“父亲,天伦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夏雨轩笑了:“我在这儿陪你陈伯伯说话,你跟虎子到那边看看吧,热闹得很呢。”
夏雪儿笑了,催促着陈小虎朝大光楼那边跑去。
陈日修在后面叮嘱着:“小虎,看好雪儿,一步都不要离开。”
※※※
大光楼前面又重新围满了人,铁麟还在发着雷霆之怒,金简、许良年等人惶惶不安。大光楼里面皂吏们正在挥杖惩罚着徐嘉传,一阵阵叫喊声和杖板声传了出来。
甘戎突然跑过来,对父亲说:“父亲,错了错了,打错了。”
铁麟冲女儿嚷了起来:“你来捣什么乱?谁说错了,快一边去。”
甘戎急着说:“父亲,打错了,打错了。”
铁麟生气了:“别瞎说,打的就是他。”
甘戎更急了:“父亲,告诉您,他不是……打的不是徐嘉传。”
铁麟说:“不是徐嘉传是谁?我打的就是他。”
甘戎急得直跺脚:“哎呀,您怎这么糊涂呀?您快看看去吧。”
铁麟火了:“你快给我滚开,不知道我在办案吗?”
甘戎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陈天伦却听明白了,凑到铁麟耳边悄悄地说:“大人,大小姐说得对,可能是有人替徐嘉传挨打。”
铁麟一愣:“什么?有人调包?”
陈天伦说:“这种事情是常有的。”
铁麟的眼睛直了,光天化日之下,在堂堂二品大员面前,居然有人敢蔑视大清王法,干如此胆大妄为的勾当。他看了看金简和许良年,大喊一声:“来人哪……”
几个衙役急跑过来,立在他面前。
铁麟命令着:“把那徐嘉传给我带上来!”
衙役们应了一声“喳”便朝大光楼里跑去,紧接着,便拖着一个人出来了。那个人似乎已经被打得不省人事了,耷拉着脑袋,软塌塌的身子,被拖到铁麟面前,一滩烂泥似的伏在地上。
铁麟大喊着:“抬起头来。”
那人卧在地上不动,像是死了。
铁麟又喊着:“把头抬起来。”
那个人还是不动弹。
铁麟火了:“把他的脑袋提拉起来!”
两个衙役一齐向前,抓住地上的人的辫子,往上一拉,那个人的真面目便露出来了。
让铁麟大吃一惊的是,这个被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坝神杨八。
连站在一边的甘戎都大吃一惊,找了半天杨八没找到,原来他跑到这里替人家挨打来了。
杨八见他被认了出来,知道蒙混不下去了,急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大人……”
铁麟只觉得又可气又好笑:“杨八,你刚才还是坝神,还是英雄,还是大力士,怎么现在又来替人挨打?”
杨八无言以对。
铁麟说:“杨八,你告诉我,替人家挨一次打,争多少银子?”
杨八还是不说话。
金简冲杨八吼了起来:“混蛋,大人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杨八抬起头来说:“回大人,临清卫给我300两……”
铁麟冷笑着说:“300两,那可比当坝神划算多了。我问你,你分给这些衙役多少?”
听铁麟这么一问,立在两边的皂吏首先慌得魂不附体了。
杨八磕着头说:“没……没有……”
铁麟说:“没有?哼,把裤子脱下来!”
杨八一时没明白。
铁麟又吼了起来:“把杨八的裤子脱下来!”
不但杨八不明白,许多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是看热闹的人,一听说要脱杨八的裤子,都向前拥挤着,想看个究竟。
两个衙役上来,拉起杨八,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
铁麟嚷着:“趴在地上。”
两个衙役使劲一搡,将赤身裸体的杨八摁在地上。
铁麟走过去,指着杨八的屁股问:“你们这40大板打在哪儿了?这屁股上怎么连个红印都没有?”
刚才执杖的两个皂吏吓得急忙跪下来,喊着饶命。
这便是皂班的功夫,皂班又被叫为狼班。是官员坐堂的时候站在两边喊堂威的,喊起来狼嗥一般,吓得魂飞胆散。行刑是皂班的职责,也是皂班的特权。塞好处买人情全仗着皂班的手下留情。在大堂上,同样是劈里啪啦地响成一片,几杖下去,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几十杖打下来,也许就能丝毫无损。这些猫腻,几乎所有的官吏都知道,可是却从来没有人深究过。今日铁麟发现杖责有弊,便连同衙役一起追究起来。
铁麟高喊着:“来人啊,把杨八连同这两个狗才一起拉下去,每人40大板,打完之后我要亲自验伤。”
几个虎狼一样的衙役将三个人拖进了大光楼,杖责声和求饶声又传了出来……
金简、许良年面面相觑,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铁麟又喊道:“把徐嘉传押上来!”
两个衙役立刻押着徐嘉传跪在铁麟面前。
铁麟气得眼睛都鼓胀起来:“徐嘉传,你可知罪?”
徐嘉传忙捣头:“卑职罪该万死……”
铁麟说:“你身为卫所军守备,穿着五品官服,吃着朝廷的俸禄,领运漕粮弄虚作假,本官念你历来考绩不错,原想从轻发落,没想到你却藐视朝廷律法,花钱买身替罚。为整顿漕弊,清肃法律,来人啊,给徐嘉传戴上枷号,在码头上示众一个月,然后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
随着铁麟的命令,几个衙役七手八脚地摘去了徐嘉传的顶戴,脱去了他的官服,给他披戴上木枷……
这时候,铁麟才长出了一口恶气,用舒缓的声调喊着:“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