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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首,令人望而生畏。
除了以绞杀震怖之外,又令人四处宣抚招安,凡投诚不问,出卖同伙者厚赏,被裹挟入伙的百姓授田安置,雷霆手段一弄,果然是四处安然无事。他又害怕北方再有流民过来,重起事端,除了在自己境内加强巡查外,又带同几十名心腹手下,乔装打扮,混入敌人境内,到河边巡视地形。待将来打下山东全境时,好派驻关卡,严查甄别,在入境时就加以管束,自然要比流民生事后再行管理,效果更加的好。
他在德州、高唐、博州等处巡行一圈,将渡河的河口道路,生僻小道均行记下。待在这青州境内时,却在河边遇着李文舟一伙。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他手下什么人都有,象李文舟这一伙假道士,最近从北方也跑来不少,见的多了。因见对方很有些胆色智计,因人才难得,便将他们略加恐吓,便一骨脑儿的带将回去。
他们一行百余人,先是在山野小径中昼伏夜出,然后化装成行脚商人,分做几波,凭着假造的关防印信,大摇大摆的混迹而出。
被裹挟在内的李文舟等人,有几次想呼喝求救,却总是不得机会。十余日后,便即由青州返回郓州。
待到郓州境内,张定国却也并不换装,只是将脸上的伪装去掉。李文舟见他去掉长须,洗掉头发上的灰迹,换上一身蓝色劲装,却是英气勃勃,看年纪,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年纪轻轻,却是气度沉稳,举止行事间,很有章法,显是身为首领多年。而他属下的那些汉子,却都是换上了牛皮战甲,胸前刻有一个“镇”字。
他们自然并不知道,这是张守仁领地里地方守备兵的标志。只是打眼看去,对方百来人的骑兵,进退有度,虽然看起来年纪都并不很大,却都是面带杀气,凶横强悍。
李文舟暗自惊诧,他却不知,这百来人的队伍是张定国的心腹亲卫,一个个都是打老了仗的军中精锐,莫说是寻常军人,就是对着蒙兀人也并不吃亏。以李文舟等人的见识,只知道对方是精锐的战士,若是换了一些沙场老兵来看,方能发觉这一小伙骑兵的厉害。
待到了州城附近,大道两侧却是悬吊着被处死的盗贼尸体,时间稍近些的,还并未腐烂,时间稍久些的,因此时已是夏季,天气炎热,白天的太阳一晒,超过几天的尸首便已经开始腐烂,尸体如同水融一般,稀烂腐败,蛆虫乱爬,臭人熏天。
若不是这些尸体悬挂在道路两边稍远两侧,只怕没有人能在这官道上走路了。李文舟等人一路看来,只觉得心惊肉跳,害怕之极。这样的手段方法,好象比之将人直接烧死,又更加的残忍酷烈。当世之时,中国人最忌就是死后还不能改土为安,这些人就算死而不知其苦,在一旁看的人,却是心惊胆战之极。
张定国看他们神情,自然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当即撇嘴笑道:“我还道你们胆大,怎么一见这些,却也吓的跟什么似的。”
他见众人脸色铁青,不敢答话,便又道:“这些人,却是我下令悬吊上去的。这个法子,还是大帅相授,不过肯拿出来用的,却也只有我了。嘿嘿,敢在我这里为不法事的,不听我的法令的,却也只有在这里吊上一年半载的,然后把骨头拿去喂狗的命了。”
各人看他神情,却显然并不是说笑,当下先是胆寒,继而只觉胃部一部酸呕,有那定力差点儿的,便当场在马上呕吐起来。
除了他们这一队人之外,一路上流民模样的人不绝于途,看口音打扮,都是自河北路流落而来。
若是忧国忧民的儒生,或是悲天悯人的道人,不免要对眼前的景象发几句感慨,痛斥几句蒙人残暴,苦害生民。而李文舟冷眼瞧了半天,却突然向张定国展颜笑道:“恭喜大人。”
张定国转头向他看了半响,方问道:“喜从何来?”
第八卷 抚境安民(九)
李文舟只觉对方眼神凛然若有神光,尖锐刺人,自己勉励支持,才没有掉转头去。听得对方质问,便忙提起精神,小心答道:“小人虽不知道大人官居何职,不过料想也是魏王殿下手下的大将,大官。北方残破,无数百姓流民涌向河南和山东境内,虽然良莠不齐,难免有人作奸犯科,以致身死道路。不过,从另一面来看,人多了,耕田的人自然多了,行商的人生意也好做了,军队选取将士,也自然可以多抽取精壮的汉子入伍。官府的赋税收的多了,对百姓的好处也可以多上一些,如此,吸引的流民则愈来愈多。如此一来,魏王境内国富民强,兵多马壮,大人将军们也跟着升官发财,岂不是大喜之事?”
他清清嗓子,又道:“就算大人不喜欢升官发财,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安十万生民以置产业,使得百姓得以苟延残喘,将来史笔如钩,将大人的善德善行记上一笔,也是千载留美名,岂不美哉。”
这人也是端的了得,一番话说的滴水不露。不管张定国好的是名或利,总逃不脱这一番恭维的范围之内。饶是张定国崖岸高峻,性格阴冷,此时也是禁不住大笑。
“好,生受你这一番话语。我也不瞒你,不单是这一州,这附近五六个州府,几十个县城,数十万百姓,都是我的治下。你是个人才,跟着我好生做事,将来的富贵也脱不了你身。如此,岂不比你做道士弄鬼,要强上许多?”
李文舟早就猜出对方的身份高贵,却不料竟是如此的大官。他在燕京弄鬼时,高官贵戚也见了不少,不过对方将他的身份视倡优一般,歧视的紧,哪有人真正视他为可用可交之人。此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虽然钱赚的不少,暗夜起身,也每常神伤,总觉得这一辈子这么交待过去,太也过不起先人。此时听得张定国话语中的延揽重用之意,不过片刻功夫,他已知道这是难得的良机。对方身份如此,自己只要随着他做事,将来为官一任,甚至拜爵封候,也未尝不是不可能。心中狂喜之际,当下滚身下马,也不管身在何处,当即在官道上叩首道:“从今以后,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以死报效!”
他如此识情知趣,张定国却也欢喜。张守仁当日所言官员不足之弊,他来到郓州之后,感受甚深。自己拼死卖力做事,却只觉得郓州各处并没有太大起色,不能和颖州相比,心中着急,四处寻访人才帮手。只是找上来的,要么是呆头呆脑的书生,要么就是陈年老吏,前者很有节操和为政的想法,着手时却一窃不通,好心也办了坏事。后者则黑心黑肝,脖子上架着刀也敢贪污,这阵子郓州各处的军正司的执法官砍脑袋砍的手都软了,却只是任用一批就得杀上一半。此时遇到李文舟这样的人才,又看他的手下或文或武,都是可用之人,心中欢喜,竟直接就加以延揽,也是着急太过的原因。
若是不然,依着张守仁的规制,官员和吏员都要先行考试,然后察访名声,最后才可以试用。这样的办法是仿效两汉时的贤良方正制度,任用的官员自然是以清官和好官为主,可惜现下统治未立,民心不附,真正有节操和本事的人并不肯出来做官,没奈何,只得先用小人,然后再言其它了。
此时见对方跪倒在自己马前,张定国左手持缰,右手虚邀,向他笑道:“何必如此,你要是可用之人,我自然会用你。若是无用甚至贪墨不法,将来军法也饶不得你,此事要紧,你需谨记在心。”
此人生性刻薄,此时虽然欢喜,说出话来却仍是句句诛心,难听之极。李文舟听的真切,却是满脸的兴奋之情,只是连声称是,又吆喝属下众人,一起下马行礼。
张定国摆手道:“都说不必。在我属下要实心任事,虚礼什么的,不必太过拘泥了。”
“是是,小人自是听从大人的吩咐。”
张定国吟道片刻,便向他道:“以后不必自称小人。我一会就下令,命令为郓州的司户参军,署理州内的财物,发放官员俸禄,收取赋税,度支各县的财政,还有流民的安抚,钱物发放,也归你管。”
李文舟初时听的两眼放光,心中狂喜。这个张大人不知怎地,对自己如此信重,初来乍到,就封了这个什么参军的官儿给自己。虽然还不知道是几品官儿,想来也不会太低。毕竟权位高重,阖州境内的财政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肥差想来可以大捞特捞,自己自从燕京出逃后,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可以当官捞钱,这可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只是打眼去看张大人,和熙的笑容背后,却是满脸的阴冷与无情。他心中猛然一紧,却先想道:“这大人主政这么大的地盘,治所就在这郓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