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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何能够忍受。
此事不成,大不了一事了之。
打定了这样的光棍心思,他反而渐渐安稳下来。心跳渐渐平复,呼吸渐渐平缓,就是原本刺眼的烛火,也变的柔和温暖。
又不知过了多久,方听到宫门内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还未见人影,就听到有个公鸭嗓子大声叫道:“官家有令,传杨易安到勤政殿陛见。”
杨易安心中狂喜,几乎忍不住跳跃起来。虽然勉强克制自己,用指甲直刺掌心,却仍是忍不住在心中大叫道:“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他与张守仁商议的反间之计,虽然表面上看来无懈可击,证据动机全然确凿。那余波反意暴露已久,操持国柄多年,现下意欲再进一步,不惜勾结蒙兀,甚至与李擅、张守仁这样的北地军阀多有交结,其亲笔写就的书信,送去的金银,再加上未来好处的许诺,还有对自己在大楚朝野中势力的分析,每一条每一件,都是张守仁研究多日,想方设法,根据余波在南楚中现实的情形,精心伪造而成。
这些东西,虽然有模有样,却也经不起仔细推敲分析。不过张守仁当日与杨易安商议时,只是道:“当年秦丞相杀岳爷爷,证据就很充分么?”
杨易安何等人,当即就惊问道:“怎么,你看出来今上对余波老儿有杀意?”
张守仁笑道:“当日石枢相死前,我曾言道,枢相你做事不是不周密,势力不是不强大,可为什么落得个如此下场?无他,你功太高,势太强,在军队中盘根错节,当你越觉得你势力雄强的时候,就越是你最危险的时候。当今天下不比南宋,权相大将想一周遮天,强臣弱君,绝无可能。枢相你看不透的,就是这一点。易安,石嘉没有看透的,余波一样没有看透。若是睿帝还在,没准看着旧情让他致仕了事,而今上登基并不是得他的力,却是要顾忌他的势力,而余老儿却不知道收敛,常此以往,为人主的,能不忌惮,能不想着除之而后快?”
杨易安当即拍掌大笑,向张守仁道:“我懂了。今上现下就是缺一个借口,一个敢做仗马鸣的人!而偏偏余波势力太大,今上又很顾忌,不敢露出一点儿不满的表示。他这么一来,底下的臣子只当余波恩遇未减,又加紧儿巴结太师,如此一来,皇帝却又更加不敢对他动手。若是我跳将出来,皇帝只怕如同捡了宝贝一般,再也不肯放手了。”
张守仁点头道:“正是。若是你以别的罪名弹劾余波,只怕皇帝要先将你放逐了事。因为这种事情打不死他,余波的势力非同小可,自然会多方辩白,你一个小小五品京官,皇帝又不能死死站在你一边,自然要先拿你开刀,以给余波泄恨。可是你以谋反的罪名来告余波,兹事体大,皇帝自然可以行雷霆手段,一举将余某人的党羽全数扫清。到时候,你便是首功大员,皇帝不论如何,都会对你大加封赏,以平息朝野中对此事的不满。”
第八卷 抚境安民(二)
听得张守仁如此开解,杨易安方抚掌笑道:“不但如此,他还会对我大加扶持,让我拥有自己的势力。因为如此,他才会将不满和对立的情绪全数落在我的头上,自己好置身事外。”
“是的,这一点小小伎俩,以我当年在京师时见过皇帝一面的了解,他还是会做的出来。易安,这便是你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此事成了,你青云直上,几年之内,你就是大楚朝中炙手可热的大员。若是不成,诬陷大臣,最轻也是流放凌牙门。以余波的势力,决不可能轻轻放过了你,你要考虑清楚。”
杨易安微笑道:“其实就算是皇帝扶持我,也得靠我自己。若是万一余波倒台后反弹的力量太大,他还会将我推出来,让我来做挡箭牌。”
张守仁嘿嘿连声,笑道:“平帝应该是这个品性。他自己不敢也没有这个决心动手,有你这个他眼中的傻蛋跳出来兴风做浪,他肯放过才怪。”
两人当场大笑,定计而行。
此时杨易安终于成功求见皇帝,在余波一党反应之前,要力劝皇帝下定决心。这对他而言,绝非难事。
他在傍晚时分入宫,于勤政殿见到皇帝。不过半个时辰后,殿前指挥使、殿前卫、殿前羽林诸班全数被皇帝召来,一一交待。
过后不久,宫中兵马持节而出,直奔太师府、枢密院、并皇城各司,捕拿余波党羽。
与此同时,王西平等忠忱的禁军将领被召至宫中,由皇帝亲自下令,由各兵马使亲自带队,在禁宫中捕拿余波党羽。
是夜,京师中火光处处,杀声震天,京中百姓不知发生何事,一个个紧锁门户,不敢外出一步。
及至天明时分,自余波而下,数千党徒被全数捕拿,下狱之后,皇帝方道明原由,杨易安一下子便由不得宠的小臣,便为扭转国家社稷,查灭奸党的大功臣。皇帝因余氏一党全被拿捕,心中慰帖,龙颜大悦之后,立命杨易安入枢院,担任枢使。
同时,发内帑十万贯,赏赐此役有功将士,一时间,大内之外,万岁之声震天,皇帝踌躇满志,自命为盖世英主。
十日之后,远在颖州的张守仁已然知晓大楚朝中发生的巨变。短短几年间,两个老牌权臣相继倒台,朝中不免出现巨大的权力真空。而地方的各级文官也好,武将也罢,都茫然失措,不知道如何是好。在这样的情形下,杨易安不到三十的年纪,就身列枢密院中,为皇帝所信任倚重,隐然间,已经成为新兴权力集团的首脑。
他得偿所愿,兴奋之极,数月间在京城内广交重臣,收罗党羽。有几个言官与地方小臣,上表弹劾于他,奈何此人势力已经大长,皇帝又有意培植扶持,上书攻讦于他的,全被罢官免职。杨易安得意之余,因记起襄城吕奂是余波党人,又对张守仁多般打压,他心中感念张守仁此次定计助他,又因两人有攻守联盟,便急忙修书,令张守仁放在京师的细作送至颖州,询问大计。若张守仁有意,两人遥相呼应,再扳倒吕奂这个镇守边疆的重臣大将,他的地位则越发稳固,牢不可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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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仁看完他的书信,怒极而骂。低头沉吟片刻,提笔写道:“石嘉、余波二人在前,吾兄可不慎哉!当日所议之事,吾兄已忘怀乎?”
写毕,立命人投书送往京师。
杨易安是有些得意忘形,不过所虑也是有些道理。吕奂守住襄樊一线,手握重兵,余波倒台之后,此人迅速上表朝廷,与余波划清界限,向皇帝表示效忠之意。如此一来,余波倒台后,他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仍在襄城统制使任上,安然无恙。
其实这样的处置方法,张守仁在动作之初,便已想到。朝廷的军事重镇,计有襄城、兴元、成都、建康、广州、凌牙城各处。除了京城中驻有十万禁军和御林军之外,只有襄城、建康、兴元三府军镇,各驻有六到八万人的重兵。因为是对敌前线,驻扎的军队都是大楚军中精锐,能征善战,骁勇之极。建康和兴元守将都是宗室将领,至于广州和凌牙城,军力且弱,统制官亦是没有门庭的普通官员,说话并没有底气,完全依靠不了。如此一来,皇帝需要一种微妙的平衡,不欲将所有的实力都放在一边,吕奂多年老臣,忠诚度上尽可放心,虽然能力有限,可是皇帝需要的就是他的无能。
与大楚皇帝的心思相同,张守仁现下最需要的,也正是大楚镇边大将是无能的庸懦之徒。若是吕奂被换,来了一个锐精图治,手握大军的统制大将,以襄城驻防军的战力,张守仁现下手中的实力也最多与之持平,若是两边起了争执,或是襄城及建康方向出兵北上,与他抢夺地盘,都是让他极为头疼之事。杨易安只要不得意忘形,保有住现下大楚边境的态式,上奉皇帝不欲多事的心思,下抚边将百姓安享太平,在朝中大力扶持自己的势力,再与张守仁南北和应,如此一来,则两人都可省心省力,一个努力向北开边,与蒙兀人争战;一个可在大楚朝中呼风唤雨,成一代权臣。
埋藏在张守仁内心最隐秘的盘算,则是将来开北不利,可以在杨易安的帮助下迅速南下,推翻大楚统治,自己整合南方的力量抗蒙。不过,这是万不得已的打算,他并没有向杨易安明言。
自得河南全境后,安置流民,劝民农桑,整训士卒,扩充武备,所有的一切均是有条不紊的进行。隔着一条黄河,蒙兀人在山西水军没有练好之前,也并无良策应对。这些时日以来,只有小股部队会在黄河中寻得守备部队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