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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四公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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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宗策进士,问礼乐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师道对。光宗大悦,擢为第一,授签书健康府判官,未赴卒。著有《三国纪年》、《欧阳文粹》、《龙州文集》、《龙川词》。

按:王通即文中子,为学以经世实用为主。清朝学术,在乾隆以前,以文网甚密,故识时论政之著作,相率视为禁忌。龚定庵诗:“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虽不免牢骚,多少也是实情。

及至嘉道以后,谈实用之学者逐渐兴起。士大夫之有识者,不复以为四海之内,即是“天下”,九洲万国,茫无涯际,以魏源的《海国图志》为始,一方面希望吸收新知;一方面正视现实,经世之文,粲然可观。

由道光中叶起,谈漕运,谈盐法,谈水利,类皆能针对时弊,稽古通今,风气为之一变。洪杨之变,竟能戡平大乱,一时中兴名臣曾、胡、左、李,讲学问,讲文采,皆为一时之冠,但不论用兵施政,绝无丝毫书呆子的味道,这亦正就是嘉道以来,讲究经世致用之学的效验。

丁日昌的遗文,只不过“抚吴公牍”一部。所谓“学术陈龙川”,自不免溢美。但在公牍中讲学问,亦自有其从平淡中见深刻的一面,如严禁“琐语淫词”的札文:淫词小说,最易坏人心术,乃近来书贾射利,往往镂版流传,扬波扇焰。水浒、西厢等书,几于家置一编,人怀一箧。原共著述之始,大率少年浮薄,以绮腻为风流;乡曲武豪,借放纵为任侠,而愚民鲜识,遂以犯上作乱之事,视为寻常;地方官漠不经心,方以盗案奸情,纷歧迭出,殊不知忠孝廉节之事,千百人教之而未见为功,奸盗诈伪之害,一二人道之而立萌其祸,风俗与人心,相为表里。近来兵戈浩劫,未尝非此等逾闲荡检之说,默酿其殃。

这些见解,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自不免迂腐之讥。但在当时,确有一部分是真知灼见,“乡曲武豪,借放纵为任侠”,此则太史公所谓“侠以武犯禁”,至今犹然。但所禁之书,诚如《谭瀛室笔记》所论:其中颇有并非淫秽者,且少年子弟,虽嗜阅淫艳小说,奈未知其名,亦无从遍觅,今列举如此详备,尽可按图而索,是不啻示读淫书者以提要焉。夫亦未免多此一举矣!

所评可谓中肯。所刊禁书名目确有颇不合理者,如《红楼梦》不在其列,而续书如《红楼重梦》等七种,一律查禁,自难餍服人心。甚至袁子才的笔记《子不语》亦在禁书之中。此书中固有冶艳的笔墨,但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何尝不然?

丁日昌的查禁“淫书”是出了名的,可能他的子弟中,曾受其害,故深恶痛绝。丁日昌有五子,长名惠衡,是捐班的知府,曾为丁日昌带来很大的麻烦。《清史列传》卷五十五本传:(同治八年)九月出省查勘水灾,有族人都司丁炳,同日昌家丁冶游,与水勇徐有得忿争,游击薛荫榜巡夜,棍毙有得,日昌奏请褫治薛荫榜,丁炳因自请议处。上以日昌虽事前公出,究属疏于防范,下部议处,案交总督马新贻提讯。

不久,马新贻又接到第二道上谕,显示案中有案:兹据该抚奏称:续查案内有伊侄监生丁继祖同住,开闹先回,并风闻伊子分发知府丁惠衡,一并在内,经署臬司杜文澜督审,均称伊子并未在场,请将丁惠衡、丁继祖分别斥革,彻底根究,并自请革职治罪各等语。此案营弁人等,滋事酿命,丁日昌之侄监生丁继祖,既经同往,着即斥革,交马新贻归案审讯,伊子丁惠衡,是否同往?着于到案时一并交马新贻审明虚实,分别办理。丁日昌咎只失察,前已交部议处,所有自请治罪之处,着毋庸议。该部知道。新疆回乱有关,真是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第一章案中有案(2 )

原来此案还牵涉丁日昌的子侄在内。因此,一桩寻常命案,马新贻特派地方大僚会审,计有江宁藩司梅启照、江安粮道王大经、署盐道凌焕、候补道孙衣言,复调江苏臬司应宝时与审。丁继祖自行投到,丁惠衡却未到案。五堂会审之后,马新贻亲自提审,直到第二年六月间,方始复奏,审出的案情是:缘薛荫榜籍隶安徽全椒县,由军营保举两江补用游击,在苏州亲兵营当差,委派巡夜。已死徐有得即徐洪才,系太湖水师后营右哨勇丁,彼此素不认识。同治八年八月二十六日,徐有得与同哨勇丁刘步标,因哨官王有明患病请假,随同驾船赴苏就医。王有明移住客寓,令徐有得、刘步标与舵工尚邦发看船,适刘步标叔侄刘崇豹至苏探亲,刘步标留其暂住船内,九月初一日二更后,徐有得、刘步标、刘崇豹探知善长巷胡二家,系属妓馆,同去玩耍,正在楼上闲坐,已革都司丁炳,已革监生丁继祖,同家丁范贵、周兴亦赴胡二家闲游。范贵先行进,上楼窥探,徐有得喝阻,致相争闹,经周兴、胡二劝解。丁炳、丁继祖随后走至,因见徐有得嚷骂,恐致闹事,喊同范贵等回归。彼时正值薛荫榜带同亲兵胡永岳、丁玉林巡夜,闻闹进内查拿。询知徐有得等系勇丁滋事,各责军棍四十,徐有得倔强不服,又令丁玉林重责,未记其数,薛荫榜斥逐走散,徐有得受伤较重,行走不便,舵工尚邦发在船闻信,着人背回,当用黄纸烧酒敷贴。次日刘步标、刘崇豹伤俱渐愈,徐有得伤痕较重,饮食少进,延医陶鹤鸣医治,服药无效,至初四夜身死。哨官王有明报称徐有得病故,棺殓送回,经抚臣丁日昌访闻,将薛荫榜、丁炳奏参斥革。

以下叙接办本案的经过:哨官王有明报称,徐有得病故,棺殓送回。经抚臣丁日昌访闻,将薛荫榜、丁炳奏参斥革。奉旨交臣审办,一面发交臬司讯供看管,听候提究。旋据太湖营副将田名魁,以哨官王有明业已病故,将徐有得尸棺送县候验,刘步标等解司讯办,督饬府县开棺查看,徐有得尸已腐烂,无凭相验。复经抚臣丁日昌续查丁属滋事情形,疑有伊子丁惠衡同在。据署臬司杜文澜审讯,只有丁继祖在内。丁惠衡并未在场。奏奉谕旨,将丁继祖斥革归案审讯等因,遵经饬提人证,据江苏按察使应宝时查明,丁惠衡远出未归,一时未能到案,而通案人证又未便久稽,当饬江宁布政使梅启照等,提集众证,会同严审,均并是夜丁惠衡实未同往,再三究诘,矢口不移,分别议拟,详解勘讯。臣查薛荫榜带勇巡夜,适遇勇丁在妓馆滋事,各予棍责,本系分内之事。勇丁徐有得于被责四日后殒命,当时臀腿受伤,他处并无伤痕,质之同被棍责之刘步标、刘崇豹,及船工尚邦发,医生陶鹤鸣,供俱相同,其为棍责臀伤毫无疑义,自可毋庸检验,以免尸遭蒸刷之惨。惟薛荫榜以惩治游勇之法,任意重责未能详慎,实属咎有应得。至丁惠衡是否同往一节,查抚臣丁日昌平素治家过严,嫉恶殊甚,因有丁惠衡跟丁范贵在内,不肯含糊了结,是以奏请审办。现经臣提集九年七月,日昌奏言:臣公出时,嘱臣子丁惠衡约束亲丁,乃敢任听闲游滋事,迨臣访闻有丁惠衡跟丁范贵在内,疑伊亦在场,当时忿怒所逼,欲以家法处死。丁惠衡畏死潜逃,至今半年之久,犹复惧责不归,致臣九旬老母寝食难安。请旨将盐运使衔知府丁惠衡即行斥革,将臣交部严加议处,以为辜恩溺职者戒。

应讯人证,当堂驳诘,反复参观,不特丁炳等坚称并无丁惠衡在内,即被责之刘步标、刘崇豹等,亦未能于丁炳、丁继祖、周兴、范贵之外,再指一人,是丁惠衡并未在场,已属可信。

此奏反复强调的是,丁惠衡并未在场,已令人兴起“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再看丁日昌的奏折,更知别有缘由。

两奏参看,实情昭然若揭,当时确有丁惠衡在场,纵未指使,巡夜的薛荫榜为了趋奉“抚台大少爷”,才下毒手,是可想而知的。丁日昌初无袒护之意,无奈祖母心疼孙子,纵容潜逃,亦是可想而知的。《清史》稿说丁日昌孝友过人,抚吴之日,迎养九十岁老母黄氏于署中,慕如儿时,又亲为其兄煎药,所以对丁惠衡,丁日昌遭遇了极大的难题,行法则伤亲友,孝母则不免徇私,更是可想而知的。

此案自应宝时至马新贻,皆不免枉法。而枉法的动机,似有可原之处。此中是非,无法深论。但我有一点发现,自信不虚,即马新贻的被刺,实以此案为导火线。

马新贻被刺,在此案定谳之后一个多月。清朝有所谓“四大疑案”,马新贻被刺即为其中之一。不久,上海演出一出新剧,即名“张汶祥刺马”,说马新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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