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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件事?徐海一时摸不着头脑,细细参详下来,才知道是女孩儿家羞于出口的那件事,不由得又惊又喜地问:“何以办不到呢?”
“你想,翠翘姑娘能答应吗?”
“她当然会答应。”徐海答说,“翠翘不是气量狭的人。”
素芳不答,低着头寻思,似乎在考量他这句话有几分可信?又像在追忆王翠翘的言语行为;看看是否如他所说的,气量不狭!
就在这紧张的沉默中,听得隐隐有人声马嘶;侧耳静听,越听越明显,最后终于听出来,人声马嘶,不止来自一处,来自四面八方。
“不好!”徐海突然醒悟:“是冲着这里来的!”
一语未毕,有个丫头在外面大喊:“素芳姐姐,素芳姐姐!”
素芳又恢复了她的飒爽的英姿,手在桌上一按,未见她如何转身,人已到了房门口,一掀门帘,奔了出去,大声问道:“什么事?”
“好多兵马,前后门都被看住了!”那丫头惊慌地问:“素芳姐姐,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素芳略停一下问道:“罗师爷怎么说?”
“我不知道。”
她一句话未完,素芳已推开了她,直抢上前去,因为发现了粉蝶,意料必能解答她的疑问。
走近了才看出,粉蝶后面还有人,是衣冠不整的罗龙文,一见她便问:“徐二爷呢?”
“我在这里!”站在台阶上的徐海,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凛然地应声。
罗龙文抬头一望,立即抢上来。踏上台阶,连连顿足,频频搓手,口中一叠连声地嚷着:“糟了!糟了!真正是意想不到的事!”
徐海因为已知内幕,自不免对他存着成见,有意问道:“外面这些兵马,连罗师爷你都挡不住,莫非是御驾亲征?”
这事他已经猜到了是赵文华派兵来包围,因而作此讥刺。罗龙文内疚在心,话有些说不响,加以四处兵声如沸,除非大声疾呼,要想宛转解释,是件徒劳无功的事。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拉着他往里面走。
进入堂里,首先遇到的是,从梦中惊醒,披衣而起,来探动静的阿狗;一见罗龙文,顾不得行礼,便急促地问说:“罗师爷,出了什么事?”
“意想不到的事,赵某人突然派了两千人来,不由分说,要——。”罗龙文咽了口唾沫,说不下去。
阿狗与徐海目光相接,从他悲愤的眼神中,了解到怎么回事?冷笑着大声问道:“是不是来活捉我们两人?”
“看样子是这么回事,唉!”罗龙文重重叹口气,痛苦地说:“这,怎么办呢?”
“罗师爷,”脸色白里发青的徐海说,“你亦不必惺惺作态了!我知道,我这条性命已经不保;不过,要我们兄弟俩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啰!明山,事到如今,你还对我起了误会!这样子,事情不就更难办了吗?”
这听来是善意的表示,徐海便暂且忍耐,“那么,罗师爷,”
他问,“你说事情该怎么办呢?”
“你们俩躲一躲,等我来跟带兵官交涉。”
“交涉不通呢?”
“还有胡总督,可以请他出来解围;到嘉兴见着了他的面,他一定会站出来,一肩担承。”
这就是说,在眼前,还是得让赵文华所派的兵,活捉住他,解到嘉兴,再图营救。徐海当然不会再上当了,使劲摇摇头说:“我不再到嘉兴去!”
阿狗接口:“我也不去!”
罗龙文愣住了,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就在这僵持的当儿,素芳突然出现,以调停的口吻说:“罗师爷,这件事只有想法子挽救,绝不能闹意气。这样,请罗师爷再去交涉交涉看,能够退兵最好;不然就只有请他们两位,暂且委屈,胡总督一定会想法子。”
“好!好!”罗龙文连连点头,但脚步未动,是意有所待的神情。
徐海和阿狗,都觉得怒不可遏,胸脯一阵阵平伏不定;就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时,素芳抢先开了口。
“罗师爷,请你赶紧去交涉,他们两位包在我身上,如果交涉不成功,只有让他们带走。”
“好!”罗龙文的这一声,才是真正的同意。说完,很快地走了。
“你看!”阿狗向素芳咬一咬牙,“我非宰掉了他不可。”
徐海却比较冷静了,“要宰也要宰赵文华!”他看着素芳,声意低了下来:“缓兵之计只缓得一时,交涉决不会成功,可是我亦决不会让他带走。你想法子替李大爷开条路吧!”
“这叫什么话!”阿狗立即抗声说道:“我决不走,死活在一起。”
“你们弟兄倒真够义气。”素芳的脸色发红,是动了感情的样子,声音却仍能保持平静,“我当然也不能拿两位交给他,只可惜事情来得太仓促,教人措手不及。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试一试。两位请随我来!”
那座院落的结构很整齐,五开间前后房,后面一个天井,左右是很大的两个厢房,东厢便是素芳的卧室。
走到小天井中,素芳向一个小丫头与两个小厮说:“你们在前面看着,把堂屋门关上,别放人进来!”
这一来,内外就算隔绝了。素芳推开东厢房门,领头走了进去,等徐海和阿狗入内,复又将门闭紧。
“你们听!”素芳走到一个钱柜旁边,在地板用脚踮了两下,“跟别处不一样吧?”
“我听不出来!”阿狗率直答道,“心里乱得很。”
“下面是一个地窖,是我偶而发觉这里地板的声音不同,才找到的。”
说着,动手去移沉重的钱柜,手脚干净俐落,只两三下便挪到了一边。
等一挪开钱柜,就不难看出异状,最明显的是,地板上补过一块,素芳拿手一揿,那补上的一块是活板,一头下落,一头翘起,再伸手入内,解开暗闩,约莫四尺见方的一大块地板,被她拉了起来,一股霉味,直冲鼻观。
“我下去过一次。”素芳说道,“顺着路向左拐,有扇小门,我虽没有打开,不过可以断定,是一条出路。两位由这里下去,先躲一躲,等外面静下来,再开小门找路出去。”
徐海和阿狗都没有表示,相互看了一眼,才由阿狗问说:“那里头不知能躲多少时候?”
“一两个时辰总可以。”素芳答说,“里头有两个气孔。”
“算了,没有用的!”徐海说道:“罗龙文一会儿就来了,不见我们俩,你拿什么交代?”
“我会另外布置,让他相信,两位是开了角门,往外逃走了。”
“那,那不害了你?”
“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他总不致要我的命。”素芳催促着,“快下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可以补救。迟了就来不及了!”
这提醒了阿狗:“二爷,我先去探探路!”他说:“给我一支烛。”
阿狗的脑筋又很冷静,很清楚了。他想起曾听人谈过盗墓,所挖的是一座宋朝的陵寝,坚厚严密的石壁,挡风挡水挡蛇虫,所以里面不但干燥,而且干净。石椁前面吊一盏极大的“万年长明灯”,其中还贮存着好些油,但已干成石蜡那样的东西,表示这盏长明灯,油未干而焰已熄。陵中无风,灯不会熄,既熄,就别有原因;有那通人指出,是因为密闭的陵寝中,没有空气的缘故,由这段往事想到眼前,如果地窖中没有气孔,那就不止于在呼吸上感觉得到,同时烛也会熄;反过来说,烛火萦然,就可以凭它照出一条出路,也就是生路。所以这番试探是非常必要的。
思量未终,素芳已为他端来了一盏半透明的牛角罩烛台,内有大半支残烛,点燃了拿在左手;右手扶着土壁,一步一步踏下梯级。
走完梯级,将烛台上的牛角罩取下,定睛注视,只见火焰跳动,方向是指着自己的右肩。阿狗心内一喜,知道有风从左前方而来,有风就有空气,人可活而烛可明!
于是重新套上牛角罩,一步一步往里走,地上不很干,但也不太湿,虫蚊甚多,这都是地窖透气的证明。
走过十来步,果然如素芳所说的,路向左拐,拐进不远,灯焰突然大动,同时感到手上凉飕飕地。阿狗再一次驻足,视线一寸一寸地在土壁上移动,终于发现了气孔,是埋在壁中,碗口大的一个铁管子,管口气壁斜削,地上还有水渍,足见另一头直通地面,只不知上面有何掩护。
再往前走,在另一面壁上,发现了同样的铁管,而那扇小门,亦已入目。门很结实,上了一把大锁,已经斑斑生锈,阿狗使劲拉了一下,铁锁纹风不动。
于是回身走原路上去。一路走,一路想,很快地有了一个主意,他说:“二爷,下面能躲不能逃!想来素芳亦不会有钥匙,就有钥匙开了门,也不知道出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