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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则是不得不“爱”,否则便要被打入冷宫。三,认识洪昉思所处的社会环境很重要,对理解《长》剧的主题有帮助,洪昉思写《长生殿》是要借这个故事抨击当时的社会,因此首先应从思想意义上来理解《长》剧的主题思想。另外还有人提出了折中调和的观点,认为《长生殿》的主题思想完全强调社会意义不适合,完全强调爱情也不适合。二者俱备,尽在其中。整个讨论的过程很热烈,发言很踊跃。争鸣气氛浓郁。最后吴主任做讨论会总结。他认为讨论会争鸣得很好,希望今后能继续争鸣下去(“争鸣”成了最时髦用语)。
晚饭去食堂的路上遇见程冠生,我问他为什么不参加《长生殿》的讨论会。他说S大的一个高中时代的同学来找他,我问是不是来过几次的那个姓葛的小个子。程说是。我对葛小个子没好印象,对程说没必要和他搭连。程说他来是想告诫我在这次整风运动中不可轻举妄动,也是好意。我说你对此怎么看,程说我仔细研究了《人民日报》五月二日发的那篇《为什么要整风》的社论,觉得中央的态度是坚定的,观点也是崭新的。比如其中有这样的论述:无产阶级革命,如马克思所说,经常批评自己,自己批判自己,是为了从过去的缺点错误中取得教训,为将来的胜利准备条件。事实上无产阶级的历史性胜利常常是随着彻底的自我批评而来的。他说我觉得不应以怀疑的态度对待中央的铮铮言辞。我说中央这次整风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克服党内不断滋生的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教条主义。其诚意是毋庸置疑的。
吃饭的时候找到冯俐,我问她看没看清楚伏罗希洛夫,她说看得很清楚。她说没来得及去王府井,书下次上街再买。我约她饭后到湖边走走,她说今天不行,系团总支有活动。我问什么活动,她说具体不知道,但肯定与整风有关,也许是研究团总支如何配合党总支的工作吧。我说程冠生一个在S大的同学来告诉他整风中不宜轻举妄动,你在团委应注意控制一下调门,别当出头鸟。她不以为然说咱光明正大襟怀坦白怕个啥?我说这也是。她说明天星期天想去民盟宿舍看舅舅,问我去不去。我哏都没打说去。因冯俐的舅妈菜烧得很好,每回去都能打打馋虫子,这对我很有诱惑力。她笑了,说一天跑一趟你的小腿也是溜溜的。我说对。
星期六晚上照例是舞会。大食堂里将饭桌往两边一拉,舞池就出来了。因今天是青年节,舞会也是节日的庆祝活动之一。人到的很多,大多数是学生,也有部分青年教师。乐队奏响之后,我立刻奔到冯俐面前请她和我跳第一曲,我知道动作稍慢她就不属于我了。我俩跳舞很协调,动作也规范,从大学一年级我们便是舞伴,开始仅仅是舞伴,后来又多了一层比舞伴更亲密的关系。一曲终了,我意犹未尽。当乐曲再起,冯俐便被别人“抢”走了。尽管我知道自己没有独占她的权利,但心里还是悻悻的。待发现将她“夺”回的可能性不大,便离开舞场回宿舍了。
——五日星期天起得晚些,和同宿舍也是同班的黄伟、董建力一起去食堂吃早饭,路上黄伟说他听到一个消息:中央高级领导人周、邓、彭分别到几所名牌大学做了整风动员报告。彭还在清华的党员干部的范围内传达了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形势转得很快,整风鸣放是大势所趋。国家高教部受到中央的批评:只抓教学不抓整风。我问消息确实么?黄伟说不知道。
董建力说不论确实不确实,以K大的状况看和上面的精神是牛蹄子——两半儿。我说新事物需要有个过程。正吃饭时校刊编辑姜池走到桌边,催要前几天向我约的文章,说下星期二发稿,今天下午必须把稿子交给他。我说来不及的。姜池说今天上午可以赶赶嘛。我说今天有事要外出。姜池不依不饶,说小周你是校刊的中坚作者,校刊一向待你不薄,关键时刻可不能袖手旁观啊。我问啥叫关键时刻?他说这还用问吗?现在的工作重点是帮助党整风,校刊要起号角作用,我们对你这篇文章期望很大,你现在退缩不是要我的好看么?记住,下午两点钟我去你宿舍拿稿子。姜池怕我再和他扯拖,说完就抬腿走了。我很为难,站在食堂门口等冯俐。等了一会儿我才想起她星期天是从不吃早饭的,只好到她宿舍去找。正走着碰见她同宿舍的鞠燕,就让她带话给冯俐说不能和她一块去了。
上午在宿舍里写稿,题目是《推倒高墙填平鸿沟》。
中午姜池来将稿拿走。
下午?睡觉。
晚上在礼堂看电影《不拘小节的人》。
——星期一头节课是哲学。去教学楼的路上遇见四班的吕浩明,吕是校刊的诗歌作者,常有作品刊出。他显得神采飞扬,对我说他联络了中文系一些在文学上有造诣的同学,要成立一个文学社团,名字都起好了,叫“绿叶文学社”。他说希望我能参加。我说我考虑一下。他说这还考虑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我说没有。他说既然没有就应该有所作为,现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是造就人的时代,良机不可错过啊。我说以后再说吧。他说别以后再说,星期三开筹备会,你一定要参加,参加了才好安排职务。我说我不要职务,我的事情挺多。他笑笑说你说的事情还不是谈恋爱?现在可不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时候呀!胡适曾送他弟子一句名言:少谈点主义多研究点问题。我也送你一句:少谈点恋爱多有点作为。哈哈。
他的话让我挺不舒服,便不再说什么。快到教学楼时看见楼前告示牌前挤满了人,我心想会有什么重要消息呢?我快走几步,到近前时见从人群里挤出来程冠生,我问他贴了什么。他说是校党委决定停课整风的通知。我吃了一惊,问:是真的吗?程冠生说白纸黑字还能假。
这时我想起昨天黄伟说的高教部受到中央批评的传闻,现在看可能是真的了,这不学校开始行动起来了?我说看来整风要来真格的了。程冠生点点头说看来党中央是痛下决心了,由此可见我们党是有希望的,中国是有希望的。我说中央开始从根本上抓起了。
前脚回宿舍,后脚姜池就来了。不上课宿舍里人多,姜池把我拉到走廊里,对我说那篇文章编辑部领导认为锋芒太露了,怕引起大家的误解。我问哪些地方锋芒太露了。姜池吞吞吐吐,说也许大概……我领会领导的意思是可以阐明整风的必要性,但不要先入为主地对“K大三害严重”做导向。我心里很不高兴,心想连校党委都下决心停课整风了,而以“号角”自居的校刊却畏首畏尾,这不是叶公好龙是什么?我对姜池说把稿子还我吧。姜池从口袋掏出稿子递给我,说快些改,还是中午来取。我说别来了,改了我送过去,不送就是改不了了。
中午收到家里来的信。
午饭时在食堂见到冯俐。最近食堂将菜按质量分为甲乙丙三类,学生吃什么买什么。从买菜的情况可看出学生家庭经济情况。只要和我一起吃饭,冯俐大都是买一份甲菜,有时还买甲、乙两份,甲菜是买给我吃的。吃饭的时候我问怎么早饭时没见到她,她说昨天和舅舅聊到很晚,就住下了。今天一大早赶回来上课,不料停课了。早知这样就不用起大早往回赶。我说形势发展很快。她说她也感受到了。我问她舅舅那里的情况。她说舅舅对帮助党整风还顾虑重重。我说民主党派历来胆小,口头上说与共产党肝胆相照,实际上一直是捧着蛋子过河——提心吊胆。冯俐吼一句又恶劣!我朝她做了鬼脸。她又说恐怕也不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告诉她家里来信了,问暑假能不能带她回去住几天。她笑着摇摇头。我说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她扬手捶我说不害臊,谁是你媳妇呢。我说现在不是早晚会是。她说那得看你的表现怎么样。我继续动员她,她说你家里人的态度诚恳么。我说那当然,不信你看信。她说态度诚恳尚可考虑。见她答应了我很高兴,说同意了我就写信回去,可别到时候又变卦啊。
她说你急乎什么呢,离暑假还有两三个月呢,再说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想不到竟被她不幸言中,暑假不仅她不能随我一块回家,连我自己也没回成)。
下午参加班里的整风座谈会,由系党总支副书记孟广琦主持。这是我们班的首次整风座谈会,同学们以各种不同的心态参加,到得很齐。孟广琦读了《人民日报》那篇《为什么要整风》的社论。念完后以系总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