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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想不到,还有比你红仔儿厉害的人吧?可是数年后,红仔儿却实践了他的誓言。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红仔儿尝到了苦头,不得不和我们一起挖洞了。但要让他真正地改变态度,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几乎很少下洞,只在上面拉筐。拉筐的人很多,究竟他用了多少力,实在也难以估计。他去厕所的次数特别多,时间也特别长。小陈问他:“你咋总往厕所跑呢?”“拉肚子!”小陈把他也没有办法。有一天,他问我:“你想不想把工宣队的人整一下?”“我可不敢。”“你不整他们,他们可要整你呢,这帮人就是专门来整咱们的,和咱们水火不容!”工宣队当然是管理我们的,但是目前来看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你红仔儿对工宣队恨之入骨,可你的为人也不怎么样,谁愿意为你得罪工宣队呢?
可是有一天,小陈干了一件事却着实令人气愤。这天,防空洞已经挖了十米深,一个孩子问他:“陈老师,现在该横着挖了吧?”“不行,苏联的炸弹能在地下几十米爆炸呢!”“那就让苏联的炸弹给咱们挖吧。”“嗳,你这娃,咋能说这话呢?”小陈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反革命言行!”那孩子惶恐不已,好半天才说:“陈老师,我这是说着玩儿的。”“你家到底是啥成份?”小陈的指头晃着,眼睛睁得老大,我们都替那孩子捏了一把汗。
“俺爸,是个担大粪的工人,”“工人子弟咋能说这话呢?”最后,他被带到了办公室。大家纷纷猜测会怎么处理。“他爸确实是个工人,”一个和他同来的孩子说:“是环卫局的工人。”
“到这儿来的家庭都不会有啥问题。”另一个孩子说道。
“不会有啥问题?”我有点诧异。“那当然了!地富反坏的的子弟敢在巷子打架吗?只有我们这些工人子弟才啥都不怕呢。”看来,我是没有资格到这里来的。那么,我又怎么来了呢?说明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富反坏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地富反坏的子女也应该保持沉默,可是我呢……我觉得我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毕竟送我来的,不是张凤莲而是邵主任,既然邵主任都认为我应该到这里来,那么在别人的眼中我也是个坏孩子无疑了。打从懂事的那天起,奶奶就教育我:“千万不敢学坏娃的样子。”而我也一直按照奶奶的教诲规范着我的行为。记得刚刚上学的那年,学校开展了“学雷锋,爱祖国”的活动。我也不知做了些什么(总之是学习先进,爱劳动吧?),竟被评为“学雷锋的三好学生”,参加了在市委礼堂召开的“全市学雷锋先进少年”颁奖大会。当我把那个奖状捧回来时,奶奶激动不已,拿着它到处炫耀。我也感到我为奶奶增了光,心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但是,也不知何年何月起,我竟然变得好勇斗狠,一心想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那个恶劣的环境,以致今天,落到了和四猴红仔儿为伍的境地。不过这样也好,就是猛子他爸说的:“什么事情都经经,对你们有好处。”现在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回去了,就是谁给我钱,我也不和三娃子斗了。别说他骂我,就是唾到我脸上我也不会理他了!
我试着问了下天财:“回去了你还打三娃子不?”“还没打人家就落到了这地步,要是打了——唉,再也不理他了。”人总是环境的奴隶,只有适应环境人才能生存。这就是我在检视了自己的行为后得出的结论!
那个孩子终于从老陈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据说,老陈在听了小陈的汇报后反复地问他:“你为什么要说这话呢?”“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反革命言行!事先难道你没有想过,这话说出来会产生啥后果?”他只是摇头,无法回答老陈的问题。“要从思想深处找原因呢!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是出于什么动机说这话的,是什么思想支配着你。一定要写个深刻的检查交上来。”
“我不知道这个检查该咋写呢?”“不就是写个检查吗?”和他同来的那个孩子说:“你就说思想改造不深刻,把不该说的话说了,晚上我帮你一块儿写。”晚上,小陈给我们每人送来了一本《毛主席语录》。“必须学习到十一点再睡觉,学习班就要象个学习班的样子。”挖了一天的防空洞,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宿舍里又没有任何取暖设施,大家谁不想早点睡呢,可是红仔说:“他不让睡就不睡嘛。你们都来,听我给你们讲我的事情。”他无非又要讲他那些“辉煌”的经历了。有几个怕他的孩子就把被子抱过去,围住他听了起来。红仔坐在被窝里,一个孩子又给他加了一床被子,他把被子往身下掖了掖,坐舒服后才慢慢讲了起来。
“打人嘛,关键是要打得让他害怕!你今天踢他一脚明天打他两拳,他根本就不怕你。时间一长,他觉得你把他也咋不了,就更不把你当回事了。晚上你出去,他还会飘你的黑砖。这我可是有切身经历的!象俺巷子那个王义,就是个顽死强儿。你不把他打得叫爷,他绝对不服你!实际上,他也在试你的软硬呢。你硬他就软,你软他就硬。你一次就打得让他害怕,下次他见了你就只剩下躲的份了。象他,”红仔指了指我说:“把他巷子那个治安委员的娃还没打,人家他妈叫了两声他就吓跑了。你打么,你跑什么呢?”“他和咱们不一样,”另一个孩子说:“他家成份高。”“成份高咋了?”红仔瞪了那孩子一眼又向着我说道:“你要觉得成份高就不要打人,既然要打就不管那些了。你倒好,把人家吓吓,结果是,人家没吓着,反倒把你给吓跑了,哧哧-—”他发出鄙夷的笑声。
“那你说,我们要是打了他,会是个啥结果呢?”天财凑上去问道。
“大不了还是送到这儿来,能有个啥结果呢?我打了不下一百人送到这儿来,你们没打一个人也送到这儿来,你说你们冤枉不?”“唉,我们主要是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人知道又打什么人呢?打人就是让他知道!你不让人家知道,人家就知道你害怕,该收拾你还照样收拾。打人的目的是让人害怕。你倒好,怕人家知道,人家就是害怕还不知道该害怕谁呢。就是要让他知道!给他说明,就是你打的他,又怎么了?”“十一点了,关灯睡觉!”小陈在外面喊道。
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雪,呼呼的寒风顺着窗缝直往进灌。我睡在窗户下面,只得把头蒙在被子里睡觉,身子蜷缩成一团,我知道,只有一觉醒来整个被窝才会是热的,可是醒来天也就亮了。往往是,睡得正酣小陈就来了:“都快七点了还不起床,还吃早饭不?要是不吃的话你们就睡,但是七点半必须起来!”不吃早饭怎么行呢?红仔有几次倒是没吃早饭,但是七点半他也没有起来。为了这一点他没少挨工宣队的整。据说,工宣队打人,是倒吊在梁上用鞭子抽,专抽你的大腿和屁股。这也正应了红仔那句话:“非要打得你害怕不行!”不过这天晚上,红仔儿也把老陈小小地报复了一下:半夜,他爬到架板上往外尿尿,恰好老陈从窗外经过。“谁在上面尿尿呢?”红仔赶快爬下来、钻到了我的被窝:“甭出声,就当啥事都没发生。”一会儿老陈进来了,手电筒乱晃。“谁刚儿往外面尿呢?”无人回答。“妈的,这些娃真懒!尿尿么,你多跑两步咋了?非要站到架板上往外尿,妈的,尿了我一头。”我忍俊不禁,可是红仔却打起了“鼾声”。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防空洞已经达到了规定的深度,该横着挖了……横着也已经挖了两米深,上面的黄土也堆得像一座山了,但是伙食还是老样子:苞谷掺咸菜窝窝头,外带凉调红萝卜丝。有一天,一个孩子说:“要是伙食再好点,说不定挖得还快呢。”“还嫌伙食不好,你要吃啥呢?”小陈问道:“现在全国都在挖防空洞呢,全国人民吃的都是这样的伙食,也没见谁说,伙食不好防空洞就挖得慢了,防空洞还不是一个个都挖出来了。”小陈说得也不假:现在全国都在挖防空洞,大家吃的也都不好。冬天人吃得多,杂粮的比例又特别高,人们也只是过年才会改善一下,平常吗,也就是苞谷面发糕和红苕。实际上,外面和里面也没有多大区别,所以小陈说:“也不知道你在家都吃啥呢,嫌这儿的伙食不好。”
“谁嫌伙食不好了?”老陈走了过来:“谁要是嫌伙食不好,明儿叫他妈送一百块钱来,我带他到古城饭庄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