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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了。”
“怎样才能有孩子,你知道吗?”
德姬温柔地望着次郎三郎,随后将视线转向水壶中冒出的热气。
“阿德,你似还不知呢。”
“是不知。”
“我知道。但可能还为时尚早。我来把你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
德姬又盯住信康,从她眼睛里能感受到些微嗔。
“为什么不说话?德姬,你害羞了?”
“你的问题太让人难堪了。如果夫人知道,会训斥你。”
“你怕我母亲训斥?你如今是这座城池的女主人了。”次郎三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打开窗户,伸手折下一枝梅花。
“摘掉窗边的梅枝,就可似望见远处的风光了,真好!”
“阿德,我有时真想拔出刀,把这一带的树砍个精光。”
“噢,天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父亲不让我出征——亲吉,亲吉!”次郎三郎叫过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平岩七之助,“你再去求我父亲,让他允许我今年出征。”
“是。我会再去请求的,但您的马术还不熟练。现在最重要的是训练。”
“好。那么吃完午饭后,我们立刻去练马。”
“不行。今天是新年,明天才能训练。您不能随便更改主公定下的规矩。”平岩七之助认真地说道。
“哦。”次郎三郎点了点头,“好吧,你先退下,我和阿德有话说。”
“是。饭菜马上就呈上来,少主和夫人先说话。”七之助站了起来,对一同跟过来的小侍女道:“你也下去吧。”
“阿德!”次郎三郎待二人下去后,一屁股坐到窗下,道:“你过来,我要把这枝梅花插在你头发上。不要害羞,只有我们两人。”
德姬顺从地依偎过去。次郎三郎弯下腰去闻德姬头发上的香气,一边道:“你大概知道如何才能生出孩子吧。来,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
德姬悄悄将手放到自己肩上,正好和次郎三郎的手碰到了一起。“不知道。”她有些怨意地摇着头。次郎三郎的言行越像个孩子,德姬就越悲伤。自八岁那年嫁过来,她一直和信康朝夕相处,展眼已是四个年头了。
他就是自己的丈夫。大概是因为她心中一直这么想着,德姬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次郎三郎的人生是什么样子。比起父亲、母亲和浓姬夫人,她对次郎三郎更为亲近。以前她经常生气或撒娇,但从去年深秋开始,德姬像是忽然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每当次郎三郎毫不介意地从背后蒙住她的眼睛,或者碰到她的脸颊、脖子,她内心总是一阵阵慌乱,好像在期待什么。但次郎三郎一接触到敏感的话题,总是一脸孩子气,今天仍然如此。德姬的身体不禁扭动起来,她也不知为何,忽然掉下泪来。
“啊?”次郎三郎发现了德姬的异常,“你伤心了?我做错了什么,阿德?”他凑到德姬的脸上,“不要哭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嘛,我不问了,不要哭了。”
“不!不!”听到次郎三郎孩子般的语气,德姬不禁猛烈地摇着头,“我不是因为你问了这个问题才哭。”
“你有其他伤心事吗?阿德,今天是新年。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不!有时候流泪是因为欢喜。”
“噢,那么说,你很欢喜?”
“是。因为三郎这么温柔地把梅花插到我头上。”
“哦,原来因为这件事,你早点说嘛。吓了我一跳。”次郎三郎说完,猛地拉过德姬,掏出纸来为她擦眼泪,“我们是夫妻,对吧,阿德?”
“是。”
“是夫妻,就必须和睦相处。把你的手给我。”
德姬忽然兴奋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只是觉得,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了……她十分羞涩,又充满期待。
次郎三郎紧紧抱住德姬,嘴唇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阿德!我,喜欢阿德……”
“我也喜欢三郎。”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呵斥声:“三郎,你在干什么?”那是前来道贺的筑山夫人。
“啊,母亲?”次郎三郎抱着德姬,呆呆地回首看着筑山夫人。
“你在做什么,三郎?”筑山夫人的声音尖锐起来。家康一直对她避而远之,再也没有比眼前这对小夫妇拥抱在一起的情景更让她受刺激了。“三郎是这座城池的总大将,就该有总大将的样子,显示出威严。快放开阿德!”
“不,我不放开!”次郎三郎天真地摇着头,“阿德是我的妻子。抱她也不算过分。是吧,阿德?”
“阿德!”筑山夫人只得将目光对准德姬,“太不像话了,居然在我面前搂搂抱抱,快放开!”
“不,不!阿德,不要放开。”
但德姬满脸通红地拨开了次郎三郎的手。筑山夫人不愿意进来,气呼呼地站在门口。如果不是老嬷嬷此时端上饭来,她无疑会疯狂叫骂起来。看到有人来了,她也不得不撇着嘴,勉强走了进来。“新年到了,祝你们新年好。”
“也希望母亲平安。”
“三郎。我也想在这里用饭。”
“哦。给母亲盛饭。可以吗,阿德?”
“为什么连这种事情都要问阿德?三郎可是这座城池的总大将呀。”
次郎三郎像个孩子一样摆摆手。“不不。我虽然是大将,却不管内庭的事。阿德是内庭的大将,事事都得经过她的允许。可以吗,阿德?”
“请您尽情享用。阿德会让人送饭到这里来的。”德姬道。
筑山夫人突然转身对阿德道:“阿德,你说话要谨慎。”
“是。”
“纵然你是信长的女儿,也要注意分寸。我是三郎的亲生母亲,家康的正室。”
“是。”
“连我们吃饭,你都要一一示下?”
德姬不知道筑山夫人在说什么。不过是因为次郎三郎如此问,她才顺口回答,夫人为什么气成这样呢?德姬望着筑山夫人,默默不语。如果她再继续回话,筑山夫人恐会更加生气。
“你为何不答,阿德?难道因为我出生于破落的今川之家,你就看我不起?”
正在此时,平岩亲吉一边大声咳嗽一边走了进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也来凑热闹。上酒!”
既然平岩七之助亲吉在座,筑山夫人也就不好絮絮叨叨地训斥德姬了。吃饭时,筑山夫人不时看看七之助、德姬和次郎三郎。佛龛上方挂着日出图,旁边摆放着龟鹤、红白点心等,一派新年的喜庆气氛,只有筑山夫人异样的表情显得格外刺眼。
七之助亲吉觉得,这或许暗示着某种不吉。待吃完饭,他故意加重语气,道:“今年对于少主非同小可。主公已经屯兵滨松城,很快就要与已扬鞭到骏河的武田家的地盘接壤了,也许还要进京。少主因此要刻苦练习,文武双全才好。”
筑山夫人气呼呼地起身。在今川义元处没有得到官职的家康,如今竟要陪伴信长进京了。而信长的女儿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想到这里,她简直要发疯了。
“亲吉!”
“夫人?”
“我不想打扰你训话,先告辞了。”
“您走好。”
“主公真令人费解,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织田氏的家臣。你们也满意了吧,可以陪着织田信长一同进京了。”
七之助低头不语,待夫人的脚步声远去后,他才面露笑容,看着次郎三郎。
用完膳,七之助催促下人们一同退到了隔壁房间。在七之助亲吉看来,他们也该做真正的夫妻了。因为筑山夫人的来访,德姬有些快怏不乐。根据七之助的经验,此时让他们二人独处,是最好不过的。次郎三郎不知该如何安慰德姬,但他又不愿让侍女们听到德姬不满的话和哭泣。如果下人们将此事透露给德姬的随从,便有可能传到信长的耳朵里去,恐将给两家之谊蒙上阴影。
亲吉和侍女退下后,次郎三郎站起来伸伸懒腰,到窗边坐下。“阿德,我向你道歉。你要忍耐。”他比父亲家康更加敏感。如果是家康,此时可能选择沉默,但次郎三郎却冲口而出。这并不是说他劣于父亲,而是因他阅历简单,不似家康经过那么多的艰难困苦。“母亲一向性情乖僻,喜欢胡说。你不要生气。”
听到这些话,阿德伏到地上。
“你又哭了。是欢喜的眼泪吗?阿德……”德姬应了一声,点点头,感觉今日次郎三郎对她格外温柔。“我了解她。你不要担心。”
“哦。阿德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
“如果织田氏灭亡了,三郎又不和我亲近,我也会伤心的……”
“不要谈这个了。啊,太阳被挡住了,天空都黯淡下来了。我们来玩牌吧,叫大家一起来。”
“不,我只想和三郎单独在一起。”
“哦。那也好。”次郎三郎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