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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一齐杀进。金营将台上又是一声号炮,四面八方团团围裹扰来。那“金龙阵”,原是两条“长蛇阵”化出来的,头尾各有照应,犹如两个剪刀股形一般,一层一层围拢来。杀了一层,又是一层,都是番兵番将,杀不散,打不开。这四位元帅、大小将官,俱在阵中狠杀。真个是:杀得天昏地黑,日色无光,好生厉害!但见:征云阵阵迷三界,杀气腾腾闭九霄。大开兵,江翻海搅;冲队伍,地动山遥叉耙枪刀宣花斧,当头砍去;铲锤剑戟狼牙棒,劈面飞来。强弓硬弩,逢者便死;单鞭双锏,遇者身亡。红旗耀日,人皆丧胆;白刃争光,鬼亦消形!正是:惨淡阵云横,悲凉鼓角声。杀人如草芥,破阵扫金营。
却说那四位元帅同众将正在阵中厮杀,阵外忽然来了三个少年英雄。原来那金门镇的先行官狄雷,自从遇见岳元帅之后,每每要想去投奔在他麾下去立功,却无门可入。那日闻得兀术又犯中原,与岳爷在朱仙镇上交兵,便心下暗想道:“我此时不去立功,更待何时?”遂披挂停当,拿了两柄银锤,跨上青鬃马,飞奔往朱仙镇而来,在路非止一日,到了朱仙镇,方知岳元帅杀了一日一夜,尚未出来。正要打点杀进阵去,但见正南上一个少年英雄飞马而来。狄雷定睛一看,那位小将不上二十岁年纪,骑着一匹红鬃马,使着一杆錾金枪。狄雷就迎上一步问道:“将军尊姓大名?到此何干?”那人道:“小可樊成,乃是岳元帅麾下统制官孟邦杰的妻舅。
今闻得金兵在此与岳元帅交战,特地到此助他一臂之力。请问将军尊姓大名?因何问及小可?”狄雷道:“我乃金门镇先行官便是,姓狄名雷。因昔日岳元帅追杀金兵,小将一时误认,冒犯了元帅,惧罪潜逃。今因兀术又犯中原,故此欲来立功赎罪。”樊成道:“既如此,我二人就杀入阵去助战,何如?”狄雷道:“虽然说得是,但是番兵重重选迭如此之多,不知岳元帅在何处,我们从那一方杀入方好?”
两个正在商议,只见前面一位将官飞马而来。二人抬头看时,只见那人生得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坐下黄源马,横提青龙僵月刀,年纪不上二十。樊、狄二人催马上前来问道:“将军且住马!前有金兵阻路,要往何处去?”那人道:“在下姓关名铃,曾与岳元帅的公子八拜为交。闻得兀术与元帅交兵,故此特来帮助杀贼!
请问二位尊姓大名?”樊成、狄雷各通了姓名,将前来助阵之事大家说了一遍。关铃道:“如此甚好,我们一同杀入阵去便了。”樊成道:“我二人本欲杀入阵去,因见番兵甚多,不知排的何阵,从那一头杀入方好,故尔在此商议。”关铃道:“二位仁兄,自古大丈夫堂堂正正,既来助阵,不管他什么阵,我们只从正中间杀入去,怕他什么!”二人大喜,叫声:“好!”就一齐拍马,望着正中间,杀将进去。
锤打枪挑刀砍去,人头滚滚向为泥。
番兵那里招架得住,慌忙报上将台道:“启上狼主,有三个小南蛮杀入阵中,十分骁勇,众平章俱不能抵敌,杀进中心来了。”其时兀术正坐在将台上看军师指挥布阵,听了此报,便把号旗交与哈迷蚩,自己提斧下台,跨马迎上来,正遇见关铃等三人。兀术大喝一声:“呔!小南蛮是何等之人,擅敢冲入某家的阵内来?”
关铃喝道:“我乃梁山泊大刀关胜爷爷的公子关铃便是!你是何人?说明了好记我的头功。”兀术看见关铃年纪幼小,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心中十分喜爱,便叫:“小南蛮,某家乃是大金邦昌平王兀术四太子是也。我看你小小年纪,何苦断送在此地!若肯归顺,某家封你一个王位,永享富贵,有何不美?”关铃听了笑道:“咦!原来你就是兀术!也是我小爷的时运好,出门就撞见个宝货。快拿头来,送我去做见面礼!”兀术大怒,骂一声:“不中抬举的小畜生!看某家的斧罢!”遂抡动金雀斧,当头砍来。关铃举起青龙偃月刀,拨开斧,劈面交加。两人战了十余合。恼了狄雷、樊成,一杆枪,两柄锤,一齐上前助战。兀术那里敌得住这三个出林乳虎,直杀得两肩酸麻,浑身流汗,只得转马败走。又恐他们冲动阵势,反自绕阵而走。因是兀术在前,众兵不好阻挡,那三人在后追赶,反把那“金龙阵”冲得七零八落。
那阵内四位元帅见阵脚散乱,就指挥众将四处追杀。关铃正杀得热闹,看见了岳云,便高声大叫:“岳大哥!小弟在此。”岳云见是关铃,好不欢喜,便道:“贤弟来得好!快些帮我杀尽了这些番兵,同你去见爹爹。”那樊成舞动这杆錾金枪,一枪一个,正杀得高兴,正撞着孟邦杰,叫声:“姊夫,我来也!”孟邦杰见了,大喜道:“小舅来得甚好!快立些功,好见元帅报功。”那狄雷杀进番营中,正遇见岳爷,便高叫:“元帅,小将狄雷在金门镇上误犯虎驾,今日特来投在元帅麾下效劳!”岳爷道:“将军与国家出力,杀退了金兵,报功受职。”狄雷得令,抖擞精神,去打番兵!当时刘倚对岳爷道:“元帅少陪了。”竟带领本部人马,匆匆的杀出阵去了,连岳爷也不知其故。
且再说岳公子银锤摆动,严成方金锤使开,何元庆铁锤飞舞,狄雷双锤并举,一起一落,金光闪灿,寒气缤纷!这就叫做“八锤大闹朱仙镇”。杀得那些金兵尸如山积,血若川流,好生厉害!但见:杀气腾腾万里长,旌旗密密透寒光。雄师手仗三环剑,虎将鞍横丈八枪。军浩浩,士堂堂,锣鸣鼓响猛如狼。刀枪闪烁迷天日,戈戟纷纭傲雪霜。狼烟火炮哄天响,利矢强弓风雨狂。直杀得:滔滔流血沟渠满,迭迭尸骸积路旁。
只一阵,杀得那兀术大败亏输,往下败走。众营头立脚不住,一齐弃寨而逃,乱乱窜窜,败走二十余里,追兵渐远。不道前队败兵发起喊来,却原来是刘琦元帅抄着小路到此,将树木钉桩,阻住去路,两边埋伏弓弩手。一声梆子响,箭如飞蝗一般的射来。兀术传令转望左边路上逃走,又走了一二十里,前军又发起喊来。兀术查问为何,4潘禀道:“前面乃是金牛岭,山峰巉削,石壁危峦。单身尚且要攀藤附葛,方能上去,何况这些人马,如何过得?”
兀术下马走上前一看,果然危险,不能过去。欲待要再寻别路,又听得后边喊声震耳,追兵渐近,弄得进退两难,心中一想:“某家统领大兵六十余万,想夺中原。今日兵败将亡,有何面目见众将!死于此地罢休!”遂大叫一声:“罢!罢!
罢!此乃天亡某家也!”遂撩衣望着石壁上一头撞去。但听得震天价一声响,兀术倒于地下。正是: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三更油尽灯。毕竟不知兀术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召回兵矫诏发金牌详恶梦禅师赠偈语
诗曰:北狄连番犯宋关,英雄并起济时艰。金兵大溃朱仙镇,几使余生不得还。
满期直捣黄龙府,二圣迎归复汁京。争奈班师牌十二,大勋一旦败垂成!
却说兀术望着石壁上一头撞去,原自舍身自尽,不道天意不该绝于此地,忽听得震天价一声响,那石壁倒将下去;又听得豁喇喇的,山岭危巅尽皆倒下。兀术扒将起来一看,山峰尽平,心中大喜,跨上马,招呼众将上岭。那些番兵个个争先,一拥而上,反挤塞住了。刚刚上得五六千人,忽然一声雷响,那巅崖石壁依旧竖起。
后边人马不得上山。看看追兵已到,把那些金兵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无路逃生。兀术在岭上望见山下,见那本邦人马死得可怜,不觉眼中流泪,对着哈迷蚩道:“某家自进中原,所到之处,望风瓦解。不想遇着这岳南蛮如此厉害,六十万人马,被他杀得只乘五六千人!还有何面目回去见老狼主,倒不如自尽了罢!”说罢,便拔出腰间佩剑欲要自刎。哈迷蚩将他双手紧紧抱住,众将上前夺下佩刀。哈迷蚩叫声:“狼主,何必轻生!胜败乃兵家常事。且暂回国,再整人马,杀进中原,以报此仇。”
正说之间,只见对面林子内走出一个人来,书生打扮,飘飘然有神仙气象,上前来见兀术道:‘太子在上,你只想调兵复仇,终久何用?若向锅中添水,不如灶内无柴。况自古以来,权臣在内,大将岂能立功于外?不久岳元帅自不免也。”兀术听了,恍然大悟,遂作揖谢道:“极承教谕!请问先生尊姓大名?”那人道:‘小生之意,不过应天顺人,何必留名?”遂辞别而去。
兀术就吩咐早早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