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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辛格正在作一个黯淡的报告。他谈到俄国中路战线被突破的最新情况,以及由此产生的在中路以及北路和南路战线上德军的危险处境。凯特尔插进去报告冯·施道芬堡到会和他今天来的任务。希特勒对这个只有一条肩膀、一只眼还蒙上罩子的上校看了一眼,冷淡地打了个招呼,接着说他要听完豪辛格的报告之后再听施道芬堡的。
施道芬堡于是站到桌子旁边、在科尔登和勃兰特的中间,离希特勒右边约几英尺远。他把皮包放在地上,把它推到桌子下面,让它靠着那个坚实橡木底座的里面一边。它离希特勒的腿约6 英尺远。时间现在是12点37分。
还有5 分钟。豪辛格继续讲,不时指着摊在桌上的作战形势地图。希特勒和军官们俯身在地图上仔细地看着。
没有人注意到施道芬堡这时已偷偷溜了出去,也许除了勃兰特上校之外。这位军官正在全神贯注地听他的将军讲话。他俯身到桌子上去,想更清楚地看一看地图,发现施道芬堡那只鼓鼓囊囊的皮包碍事,先用脚想踢到旁边去,最后还是用一只手把它拣起来放到桌子那个厚厚的底座的靠外一边。
这样一来,在炸弹和'1052'希特勒之间就隔着这个厚厚的底座了。* 也许就是这个看来无足轻重的举动救了元首的命,而送了勃兰特的命。这是难以解释的命运在作怪。读者当还记得,勃兰特上校就是1943年3 月13日晚上,特莱斯科夫骗他在乘希特勒的飞机从斯摩棱斯克回腊斯登堡时带两瓶“白兰地酒”的那个蒙在鼓里的军官。他当时那样做,丝毫没有怀疑这两瓶酒实际上是一颗炸弹,那颗炸弹同他现在随手在桌子底下挪得离最高统帅远一些的这颗炸弹有着同样的装置。它的化学药水此时已经快要蚀尽拉住撞针的金属线了。
最高统帅部长官凯特尔是负责召见施道芬堡这件事情的。他沿着桌子往这位上校原先站的地方看去,因为豪辛格的黯淡的汇报快讲完了,他要暗示施道芬堡,准备好接下去汇报。也许施道芬堡还要别人帮忙把文件从皮包里拿出来。但使他十分生气的是,年轻的上校并不在那里。凯特尔想起施道芬堡在进来的时候对电话接线员说过的话。就悄悄地退出房间,打算去把这个行动奇突的青年军官找回来。
施道芬堡并不是在打电话。管总机的上士说,他匆匆忙忙地走出大楼去了。凯特尔无可奈何地回到会议室。豪辛格正在结束他的关于当天的不利形势的汇报。他正在说:“俄国人正以强大兵力在杜那河西面向北推进。他们的前锋已到杜那堡西南。如果我们在贝帕斯湖周围的集团罩不立即撤退,一场灾祸……”
这句话永远没有说完。
就在这一瞬间——中午12点42分,炸弹爆炸了。
施道芬堡看到了当时发生的情况。他正和菲尔基贝尔将军站在后者在第八十八号地下室的办公室前面,离会议室有200 码远。他焦急地先看看手上的表,秒针在一秒秒过去,然后抬头看会议室。他看到会议室在轰然一声中烟火大作。他后来说,当时的情景像是会议室中了一个155 毫米的炮弹。人体从窗户里被抛出来,碎片飞到空中。在施道芬堡兴奋的心里,以为毫无疑问,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已经被炸死或者命在旦夕了。他匆忙地同菲尔基贝尔告别。现在暗杀已经成功,菲尔基贝尔要立即通知柏林的密谋分子,然后切断通讯线路,直到首都的密谋分子接管了柏林,并且宣布新政府的成立。* 施道芬堡的下一个任务是安全而迅速地走出腊斯登堡大本'1053'营。检查哨的卫兵已经看到或者听到元首会议室的爆炸,立即封锁了所有出口。在离菲尔基贝尔的地下室几码远的第一道岗哨,施道芬堡的汽车被挡住了。他跳下车子,要求见哨所的值班军官。在后者的目击下,他给什么人——不知道是谁——打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挂上电话,转身对那个军官说,“尉官先生,我被批准通行了”。
这完全是蒙人的,但起了作用。这个尉官负责地在他的登记簿上记下了“12点44分,施道芬堡上校通过”之后,还通知了下一个检查哨,让汽车通过。到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检查哨,困难就更大了。这里已经收到了警报,挡车的栏杆已经放下,卫兵加了双岗,不准任何人出入。施道芬堡和他的副官哈夫登中尉,发现他们的汽车被一个名叫科尔勃的很顽固的上士挡住了。施道芬堡又要求打电话,向营地司令的副官莫仑道夫上尉抱怨,“因为发生了爆炸,”卫兵不让他通过。“我有急事。弗洛姆将军正在飞机场等我。”这也是蒙人的。施道芬堡知道得很清楚,弗洛姆在柏林。
上校挂上电话,转身对上士说,“上士,你听到了,批准我通行”。但上士不管他那一套,自己打电话给莫仑道夫核对。莫仑道夫上尉证实了施道芬堡的话。
他们的汽车于是向飞机场飞驰而去。在路上,哈夫登中尉急急忙忙地把他带在自己皮包里的另一个炸弹拆开,把零件丢在路边(后来都被秘密警察找到)。机场场长还没有收到任何警报。当这两个人的汽车开进机场的时候,他们的飞机已经发动。一两分钟之内,飞机便腾空而去。
现在是1 点刚过。后来这3 个小时,在施道芬堡一生中一定是最长的3 小时。当这架速度不高的亨格尔飞机在平坦多沙的德国平原上向西飞去的时候,他只能希望:菲尔基贝尔已经同柏林联系上并且传递了最重要的讯号;他在首都的同伙已经立即行动起来接管这个城市,并且正在发出早已准备好的给德国本上和西线的军事指挥官的文告;他的飞机不会被接到了警报的德国空军战斗机或者被在东普鲁士上空越来越活跃的四出巡弋的俄国飞机所迫降。除了这样希望以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他自己的飞机没有长距离的无线电通讯设备,如果有这种设备,也许能使他听到从柏林发出的最早的一些激动人心的广播。他预期在柏林降落之前,这样的广播一定已经播出。
因为没有这种设备,他也不能亲自同首都的盟友们通讯,把菲尔基贝尔将军也许没有能发出的讯号发给他们。
他的飞机在这个夏日的下午继续飞行。它在下午3 点3 刻在伦格斯道夫机场降落。施道芬堡兴高采烈地奔向机场上最近处的一个电话,打电话给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以便确切了解在这决定命运的3 小时里(一切都靠这3 小时)已经完成了哪些工作。当他一听说什么也没有完成时,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1 点刚过,菲尔基贝尔的电话就来了,告诉了柏林的密谋分子关于爆炸的消息,但是因为线路不好,他们没听清楚,究竟希特勒被炸死了没有。因此,他们什么也没有做。“伐尔克里”命令是从奥尔布里希特的保险箱里拿出来了,但是并没有发出去。在班德勒街,大家都无所事事地在等待施道芬堡回来。在新政府里将分别担任国家首脑和武装部队总司令的贝克将军和冯·维茨勒本陆军元帅,本来预定在得讯之后要立即开始发出准备好的文告和命令,并且通过广播宣告德国新时代的开始的。但此时他们还没有露面。
施道芬堡在伦格斯道夫机场上给奥尔布里希特打电话时表示肯定相信希特勒已被炸死了。但事实与此相反,希特勒并没有死。勃兰特上校把皮包推到结实的橡木桌子底座外面,这一几乎是无意识的行动,救了希特勒的一命。
他受了极大的惊吓,但受的伤并不重。他的头发烧焦,两腿的伤,右臂拧伤后暂时不能动作,耳膜震坏,脊背也被落下来的一根椽子划破了。有一个目击者后来回忆道,当希特勒由凯特尔搀扶着从这所被炸坏了的、正在燃烧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是他了——脸是黑的,头发在冒烟,裤子撕成碎片。凯特尔丝毫没有受伤,也真是奇迹。但在炸弹爆炸的桌子那一头的那些人,绝大多数不是已死或命在旦夕,就是受了重伤。* 在惊魂未定的最初时刻,大家对爆炸的来源有过几种猜测。希特勒起初认为可能是由一架敌方的战斗轰炸机偷袭而引起的。约德尔按着溅满了血的头——吊灯架子和别的东西正掉在他头上——说,他相信是些建筑工人在屋子地板下放了定时炸弹。施道芬堡的炸弹在地板上炸了个很深的窟窿,所以看起来颇有点像。
过了一些时候,人们才怀疑到这个上校身上。希姆莱听见爆炸就奔到现场,他也弄得完全莫名其妙。他的第一个行动就是在菲尔基贝尔关闭通讯联络之前一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