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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军阀史话-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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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被公开,公开流行的,多是不利于北军的谣言,因此兵变时,乱兵一边抢掠一边嚷着说:“不成了,不成了,国家用不着我们了,我们乘早搞点盘缠回家吧。”
第三镇士兵哗变的直接起因是裁饷,原来当时陆军部所定的营制饷章,凡出征出防将士,照例自起程之日起加给津贴,以慰劳武士,优待征夫,事平后仍回原防,回防即无津贴。辛亥起义后,北洋军第一、第四镇奉令开赴前线,按照饷章每兵每月加发一两津贴。第三镇由长春开赴北京防卫,亦照出征惯例加发津贴。和议达成,二、四两镇回防,于是照章裁饷。第三镇仍在北京并未回原驻防区长春,所以不在裁饷之列,不知怎的传说第三镇也要裁饷,兵士遂以讹传讹。
2月29日晚八时,第三镇士兵在朝阳门外东岳庙哗变,先在朝阳门外劫掠果摊食铺,后与朝阳门内变兵会合,分头抢掠 ,凡金银钱铺首饰店、饭馆及洋杂货铺全遭洗劫,并火焚东安市场、东四牌楼等处,受灾区域之惨尤胜于庚子八国联军。兵变前后绵延三日。兵变的第二天3月1日下午4时,袁世凯在迎宾馆(袁当选总统后改为总统府)召集北京高级军政首长会议,决定立即采取行动制止乱事蔓延,除照章补发未变各军应领之欠饷外,另派陆建章、曹锟等分赴各部队驻扎所剀切开导,同时令饬毅军随时缉捕再图逞乱兵士。毅军统领姜桂题奉令后,亲率卫队四出弹压,遇见乱兵任意抢劫者,立即格杀。
2月29日北京兵变之晚,南京迎袁专使下榻之招待所内亦受骚扰。乱兵持枪毁门而入,招待所内卫兵措手不及,无法阻挡,南来诸人只得分路避去。蔡元培、汪兆铭、范绩熙人一僻室,闭门熄灯静坐以待,乱兵在所内遍处掳掠,志不在人,饱劫而去。蔡元培等见乱势继续扩大,乃潜赴美国友人格林家小住。格林殷勤招待,借住一宿,第二天即由美领馆派人护送至六国饭店。中午时间,王正廷、王景春、钮永建、黄恺元、魏宸组、宋教仁、刘冠雄、陈乙白均陆续赶到,大家交换消息,才知招待所已遭洗劫一空,南来诸人的文件衣物已荡然无存。
3月2日,蔡元培等致电南京临时政府及临时参议院,认为“速建统一政府为今日最要问题,余可迁就,以定大局”。迎袁专使态度的改变,并不是受兵变的威胁,而是感到北方局势的严重。北方有北方的许多问题,南方的人是无法了解的。这儿作者节录一封贺良朴先生致蔡元培的信,这封信相当深刻,他不是替袁讲话,而是道出了北方的心声:
“……诸君北来,欢迎之声未终,愁惨之气大作。二十九日北京变乱,使京华荟萃之区付之一炬,未几而祸延天津 ,未几而殃及保定。议者莫不归咎项城,谓其事先既疏于防范,临时复失于宽纵,养奸长乱,辜望丧威,莫此为甚,项城之咎无可辞矣。然仆尤不能不咎南中诸君子争执都会地点,未免稍存意气之私……洎乎专使南行,讨论大局,弥月相持,要约寡效,暗杀之机四伏,决死之队争先,宗社之党乘间构煽,桀黠之将拥兵恫愒,禁军则意存左袒,藩服则势将分崩,朝野张皇,大局震撼。已而共和密定,宣布犹迟,增调重兵,集于禁近,人心滋惧,一夕数惊,然未闻北京有变乱之事也。夫北京乱事不起于民军逼迫与国体变更之时,乃于共和宣布以后,举国欣欣想望太平,而有此奇变,此其故大可思也。首都不定,国会未开,政府无统一之机关,总统无操纵之权力……总统南行与首都南迁之议日腾于报章,人心愈摇,奸宄思逞,卒至一朝溃裂,竟出自项城所信任最爱重之军人……即以兵变而言,使因都会地点之争久持不决,恐将来东南各省兵变之祸更有甚于北方者。何则?北方各镇之兵团训练有年,素服项城之节制者,然横决若此,今各省民军皆旦夕召募而来,从未受军事教育也,彼于其主将又非素有恩信之感孚也,集数十百万无教之民鼓以革命,则彼亦曰革命有功名富贵之望,今既宣布共和,弭兵息战解甲归田之期近,富贵功名亦已无望矣,计维在上者之厚为资遗耳。南京临时政府暨各省之财力定有余裕,若听此数十百万人逍遥河上,饷尽财空,遣散无术,恐一旦哗然溃乱,挟其坚利机械纵横于通都大邑之中,生灵荼毒之祸尚忍言哉。……”
兵变后的北京,约有一个星期都是凄凉满目,白天的街市如黑夜一样,店铺住家关门闭户,路上只有巡逻的兵士和站岗的警察以及弃置的死尸,此外则是外国兵士腾马往来。间中有外国记者沿路拍照,萧条零落有如死市。首善之区变为瓦砾之场,穷民嗷嗷待哺,有钱人则虽以加倍的金钱也买不到食物。警厅颁令6点后禁止行人,8点钟后交通即停顿,入夜路灯不明,繁华的北京城成了黑暗世界。内城被劫4000余家,外城被劫600余家。
在这场大动乱中,有很多花边新闻,特录载于后:
朝阳门内竹杆巷王君,是在度支部当司员(等于现在财政部的科员),二十九日晚间有乱兵十五人叩门而入,王君延之上座,款以酒 ,其中一兵士操山东口音说:“俺们这回子捣乱实在是给逼出来的,你老要是有富余钱借给俺们作些盘缠,俺在山东曹州府居住,过些日子你老到俺那小地界儿去,俺一定加倍的奉还,这回可实在对不起的紧。”言讫张嘴大笑,王某即坦白的答说:“我本是一个穷京官,生平亦不作守财虏,所以身无余蓄,恰巧昨日领到薪水,原封未动,诸位既然赏面枉驾,特奉上薪水袋,请勿见笑。”遂以银元数十枚衣四套相赠,乱兵称谢而去,午夜又折返,把一个大包袱付与王君的佣人,并且说:“些小意思,留着你们用吧!”王君打开包袱一看,乃是袜子数十双。
四条胡同义丰钱铺关闭甚严,乱兵来扰,攻门不得破,于是肩接攀爬登墙。钱铺主人知不能免,乃开门揖入,乱兵蜂涌进门,四处搜掠,掳获银元无数,并找一人力车来掩藏,车夫亦乘机取若干置于怀中。乱兵欲壑已填,才相继走出,其中有一人好似队长,还向铺主人告辞,主人躬送之出,队长向主人打一拱说:“借光借光!”铺主人亦答礼说:“劳驾劳驾!”
三里河一家洋广货铺,在兵变前一天,有第三镇兵数人前往购货,货款值数十银元,可是兵士们所带的钱不及一半,甚为难堪,店主人很大方的说:“老总们拿去吧!这回全国到处作乱,北京独独无恙,都是各位老总的力量保护我们,这一点钱太少了,您们何必计较。”士兵们称谢取货而去。第二天兵变,有街里无赖领了兵过三里河欲抢掳这家铺店,突有兵士三五冲了出来,大声的说:“这家铺店对我们当兵的最好,谁敢侵犯他们,我们将以死力保护。”结果这家洋广货铺终告无恙。
兵变由北京扩及天津、保定和丰台,天津的洗劫较北京尤烈。保定乱后几乎没有居民。丰台本为小地方,不过是交通要道,因此过往行人受害最惨。
天津于三月二日清晨即不稳,直隶总督署卫队和北段巡警以及张怀芝所带的巡防营酝酿兵变,下午三四点钟在通衢街市即见有灰色衣袴,头扎黑巾的营兵,三五成群的和巡警聚语。晚上八点,北京火车开到,车上跳下乱兵四五十人,一下车即乱放一阵排枪,新火车站于是起火,接着大胡同、老洋钱厂、造币厂等同时着火,枪声四应,各繁盛街市富商大贾和新旧洋钱厂均遭焚掠,先是兵,后是匪,还杂以少数巡警,沿街挨户抢掠。北京乱兵陆续到天津,前后共达二千余人,正式抢掠,颇有组织。在三月二日晚间,以鸣铜管线枪为号,第一次鸣铜管是准备,第二次鸣铜管即砸抢各商店,第三次鸣铜管便将细软一律抢齐,劫夺火车开往东三省。二日午夜维持秩序的巡警捕获乱兵和匪徒四百余名,三日晨在东马路处斩,三日午后再提出十二名抢匪在北门处斩,天津华界人心才告安定。
乱起的时候,电车尚开行,可是在北马路官银号前,突有乱兵开枪向电车轰击,于是所有电车均告停驶,而人力车夫亦有弃车参加行劫者。因此,天津华界居民欲迁入租界避难,都雇不到人力车搬运货物,只好扶老携幼,肩背手提,甚为狼狈。据事后统计,天津因属商业城市,所以商民的损失比起北京来,实在巨大得多。
保定在三月一日即有变象。保定是个驻军区域,驻军垂涎保定之富,早有蠢动之意,因此一触即发。开始是淮军和一个剪短发的人口角,然后淮军出动搜捕短发人,驻东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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