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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相王,拜太尉、同凤阁鸾台三品。
太平公主的身份比较特殊。她既是李家的女儿,又是武家的媳妇,武皇对她宠爱备至,革命后仍有增无减。有人因此说太平公主是武家势力的代表,但太平公主的丈夫武攸暨性格淡泊,远离权力中心,遇事只怕还要听老婆的,单以姻亲关系划分政治立场,恐未必妥当。武周后期,太平公主明显和两个哥哥走得更近些,曾联名上书要求惩治来俊臣,封二张为王等。学者宁志新认为太平一生以大唐公主为荣,倒不是很在意武家媳妇的身份,立场更倾向于李唐而不是武周,确有其道理。事实上参与政变的李家三兄妹之中,以太平公主的态度最为坚决,最后也是她出面劝说武皇下旨传位,因为她没怎么被母亲折腾过,不知道害怕?换了太子和相王,估计见了武皇只会发抖了^_^ 太平得到的报偿是丰厚的,加号镇国太平公主,封赏遍及丈夫、子女,实封达到五千户,而唐代公主一般实封300…600户,可见太平之超然地位。
除了李家三兄妹,有份参与的皇族中人还有太子显的女婿王同皎。前文提到吴王恪之子李千里,一面装疯卖傻,一面到处搜罗祥瑞向武皇表忠心,从大清洗中逃得性命,现在时机成熟,也脱下伪装,加入到复辟的行列中来。对于这些历经磨难的李唐皇族而言,可能很有一种类似“终于熬出头了”的感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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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武氏宗族。以武三思为首的武氏宗族是否有参与神龙宫变,史学界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陈寅恪先生在《记唐代之李武韦杨婚姻集团》中认为,武皇已通过婚姻关系成功地将武李两家融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新的团体,故此政治势力能够经久不衰,中宗发动的神龙宫变因此不能彻底,也不必彻底。黄永年先生继承了陈寅恪的“李武婚姻集团”说,进一步提出了“李武政权”说。此说称武皇掌权后期,有意建立一个以李氏为虚名、武氏掌实权的“李武政权”。所以最终传皇位于太子李显,同时又让武氏家族掌握了朝中大权,而两家通过政治婚姻联结成一个紧密的整体。二张因触犯了这个集团的利益,令两家嫡系传人身亡而为李武政权所不容,因此两家联手发动神龙宫变剪除二张。最有力的证据便是中宗复位后答敬晖等人请削诸武王爵诏中有“攸暨、三思,皆悉预告凶竖,虽不亲冒白刃,而亦早献丹诚,今若却除旧封,便虑有功难劝”'24'之语。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宗在下此诏时已决定拉拢诸武势力来打击政变功臣,诏文明显具有袒护诸武的倾向,因而不足为凭。现存史料中也并未见到诸武直接参与政变的记载,倒有政变参与者建议“因兵势诛武三思之属”,因顾虑武氏诸王握有一定兵权而作罢。如果武三思是宫变的同谋者,又怎会有此议论?
平心而论,诸武对二张和武皇都是有怨言的,但这怨气是否大到了需要武力相见的程度,那就大可商榷。至少从表面上看,诸武和二张还是关系不错的酒肉朋友,在二张画的《十八高士图》中,赫然就有武三思的身影。武皇更是诸武的衣食父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为了一时之气而推翻武周帝国,砍倒自己最大的保护伞,诸武决不会这么傻。史载武三思“以则天为彦范等所废,常深愤怨,又虑彦范等渐除武氏,乃先事图之”。他对政变发动者的切齿痛恨,正是诸武对神龙宫变持反对态度的最好证明。因此,或许不能排除个别武家人因为某种原因参与了神龙宫变(比如太平公主的丈夫武攸暨),但以武三思为首的武氏头面人物事前应该并不知情。
以上是对宫变参与者的分析,那么宫变前夕的政治形势又如何呢?当时共有七名宰相:杨再思、韦承庆、房融三相为二张一党;张柬之、崔玄暐、姚崇三相则是政变参与者。另外还有一名宰相韦安石,他和五王素无交情,政变成功后被排挤出朝,但他向来厌恶张氏兄弟,和唐休璟调查二张案件时过于认真,引起武皇不安,找个借口把他外派到扬州,当时不在洛阳。从人数上看,宰相中枢双方势力基本对半开,但杨再思等人的能力完全不能和张柬之、姚崇等相提并论。
军队方面,武皇原本做了妥善安排。宣布立显为太子之后,先后让武懿宗、武攸归统领南衙诸卫监控神都,建安王武攸宜出任西京留守,意欲将长安、洛阳都置于武氏子弟的控制之下。事情后来有了一些变化,我们着重谈谈洛阳的局势。
驻守洛阳的军队分为北衙禁军与南衙诸卫。北衙禁军以左右羽林军为主,主要负责守卫宫禁,在历次宫廷政变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直接受皇帝统辖,武将主事,宰相不得参与。南衙诸卫负责保卫首都,最高统帅为左右卫大将军,宰相可以奉敕调动。在政局缓和之后,武皇为了让拥李派大臣安心,便让自己较为信赖的相王旦出任左卫大将军,掌握了南衙禁军的调控权。因此张柬之于长安四年十月入阁拜相之后,头一件事就是着手拉拢北衙禁军。
他瞄准的第一个对象是右羽林军的最高统领右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李多祚的祖先为靺鞨酋长,但本人在中国出生,高宗时代跟随裴行俭出征西域,逐步受到重用,武皇对他虽然不薄,但一直感念着高宗的知遇之恩。张柬之一番激励,让李多祚下泪,立誓助阵。张柬之再接再厉,源源不断地向左右羽林军里安排人手,短短三个月间,他先后安插了杨元琰、敬晖、桓彦范、李湛等诸多心腹担任要职。就连政治头脑一向迟钝的二张都觉出不对味了,张柬之于是又把镇守长安的二张一党武攸宜调回神都,出任右羽林大将军,换取二张安心。'25'
值得一提的是宰相虽可提议举荐,审批权仍操在皇帝手中,左右羽林军如此频繁的人士调动,感觉不妙的竟然是二张而不是武皇,不禁让人疑惑,一向精明敏锐的武皇究竟怎么了?病痛似乎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再也无能兼顾其它。在她卧病数月的日子里,连宰相也难得见她一面,她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也同时被外界所孤立。虽然还在勉力处理奏章,但看到的听到的,只怕都是大臣们包装过滤后的信息,于是她牢牢掌控数十年的帝国,竟在这短短三、四个月内陷落。就这么一点点疏忽,就这么一时的疲乏,已然风云变色乾坤倒错。由此也可以想见,她过的是何等步步惊心的生活,不是一年两年,甚至不是十年、二十年,她漫长的一生,恐怕从来就没有轻松的时刻。只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打了个盹,于是一切烟消云散,魔法终结。她原来仍和那个初入宫的十四岁少女一样,站在人群中,依然很孤单。亲情也好,恩情也好,没有什么可以陪她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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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打了个盹,于是一切烟消云散,魔法终结。她原来仍和那个初入宫的十四岁少女一样,孓然一身地面对这世界,亲情也好,恩情也罢,没有什么可以陪她到老。
宫名迎仙宫,殿称长生殿,处处反映出主人对生命的渴望。武皇现年八十二岁,已可算长寿,但她还想活下去,一直一直活下去。曾有过誓与天比高的雄心,现在也只剩下这么一点微薄的愿望了。神龙元年正月九日,武皇再次宣布禁屠令,又命宰相崔玄暐为特使,由法门寺迎佛骨舍利入神都,祈福长生之意是很明显的。
正月十五是唐代的元宵节,循例放灯,盛况空前。这全民性质的狂欢,原本是爱热闹的武皇例必参加的,但这次她缺席了。在虔诚斋戒三天后,武皇不顾病体,精心沐浴,在华严宗实际创始人高僧法藏的主持下,拜倒在佛祖真身舍利的面前,虔诚祈祷。
宫外是火树银花,人山人海,璀璨的灯光与天上的星辰连成一片,将神都洛阳映照得如同白昼。这梦一般绝艳的灯火终将会熄灭,满目繁华终究会只剩下寂寞而清冷的夜空,但在这一夜,人们的欢笑和快乐都真真切切地存在过,没有谁能抹去。这些刻骨铭心的碎片,便是我们来这红尘走一遭的最大意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远离尘嚣远离热闹的武皇,静静地在宫里默念着佛经。长安宫禁中的心跳,感业寺里的凄惶,正位中宫时的踌躇满志,登基为帝时的睥睨天下……一刹那间的九百个生灭间,热春光一片冰凉。她来过,经历过,得到过,这已经足够。
武皇缓缓阖上经卷,经卷首页上赫然是她亲自题写的流传至今的“开经偈”:
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