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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
就算理性告诉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情感上仍然极度难以接受,放不下的权杖,停不了的骄傲。无可奈何的武皇虽已基本放弃立诸武为储君的心思,但依然不想去正面解决这一问题,而是本能的选择了逃避。她开始厌居深宫,流连于山川锦绣与张氏兄弟的美色之中,借以忘却心中的烦忧。
(本节未完待续)
就算理性告诉她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情感上仍然极度难以接受,放不下的权杖,停不了的骄傲。无可奈何的武皇虽已基本放弃立诸武为储君的心思,但依然不想去正面解决这一问题,而是本能的选择了逃避。她开始厌居深宫,流连于山川锦绣与张氏兄弟的美色之中,借以忘却心中的烦忧。这使得二张这两个原本安分守己专心侍奉皇帝的少年男妾,也被卷入波诡云谲的夺嫡之战中,并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中心。
吸取了薛怀义用事最后骄横难治的教训,武皇一直没让这两个小情人参与朝政,而是担任一些清贵散官,后又特置控鹤府,以张易之为控鹤府监,张昌宗、吉顼、李迥秀等人,大部分都是嬖宠之人,也有一些文学之士掺杂其中。凡内殿曲宴,武皇必携二张、诸武并一干捧场清客,调笑嬉闹,互相作诗嘲弄,气氛融洽,宛如百姓家宴。诸武必定清楚二张在武皇心中的分量,故此执礼甚恭,巴结讨好,争相为其牵马执鞭,无非也就希望二张能在关键时刻为他们美言几句。但有薛怀义前车之鉴,二张初承恩宠,尚怀几分戒心,不敢轻率过问朝政。这种情况被一个在座的有心人看在眼里,此人便是吉顼。不错,就是那个在关键时刻向武皇进言终于让武皇下定决心诛杀来俊臣的吉顼^_^
当时诸武虽贵,但能力不济已为人所共识,何况他们提出的“自古天子不得以外姓为嗣”的说法本来不太具有约束力,因为现在的大周皇帝武照,正是宣称自己是李唐政权的合法继承者。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即为何人们一般不把武周十五年视为唐祚中断,分为东唐和西唐,而是把周唐视为一体,甚至称武则天为唐朝女皇,即使武周已经改换了国号和首都?这是因为武皇自己和文武百官都认同武周是承唐而建的,她的皇位是继承李唐三圣而来,以圣母身份代子临朝。“天下者,神尧、文武之天下也。”这是大臣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敢跟她嚷的。李唐三帝的地位和功绩在武周并没有被否定,在长安的太庙也依然保存,只是改名为享德庙。甚至在洛阳新建的祭祀武氏祖先的太庙里,他们仍有一席之地,但由主祭变成配享。也就是说,武皇自己就是以外姓而继承李唐江山的,她不可能说自己是伪政权,那么“天子不以外姓为嗣”这个诸武的主要理论依据也就变得没什么说服力了。
这也是武周政权能争取一些大臣支持的原因。他们愿意为武皇服务,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武皇是李家的女主人,而不是因为她是武家的女儿。他们既忠于唐室又忠于武皇,这种双重态度之所以并不矛盾,就在于他们既承认武周代唐的合法性,又坚持武周必须复唐的原则性前提。
更何况诸武的确是糊不上墙的烂泥。神功元年吉顼曾和武懿宗一同审理过刘思礼一案,对于武懿宗的愚蠢和残忍应当有所认识。其后的营州之乱更将诸武的无能暴露于人前,武皇每次派遣一名武家子弟上阵,希望能挽回前任的糟糕影响,却只换回更大的难堪。在重视军功的唐人眼中,简直就已经定性为废物了。武懿宗率军回京后,武皇设宴款待,郎中张元一便在席间当着武皇的面作诗嘲弄:“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阶骗,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甲杖忽抛却,骑猪正南掾。” 因武懿宗又矮又丑,诗中抓住这一点极尽嘲讽之能事,说他“握的是长弓,射出的是近箭,本来是匹很小蜀马,也要找个台阶才能骑上去。敌人远隔七百里之遥,却绕着城墙自己跟自己作战,把兵器全都抛掉,骑着猪急急忙忙南逃。”武皇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怎么回事,问道:〃懿宗有马,为何要骑猪而逃?〃 张元一答:“豕(即猪的意思)屎同音,武大将军一听说敌军来了,吓得屎尿齐出,岂非骑猪而逃?”'11' 可见时人对诸武的鄙视。
吉顼不是个君子,在刘思礼一案中的表现可称为酷吏,但他是个聪明人,神功元年才获起用,短短一年间已经成为武皇心腹和二张的好友,足见他钻营有道。局势的微妙他已尽收眼底,武皇弃子立侄的机会不大,李唐复辟已是人心所向,但狄仁杰等大臣的劝导还不足以让武皇下定决心,仍然差关键性的一味药。吉顼目光闪动,凝注着席间醉颜酡红美如莲花的二张。金樽玉液,管弦声急,不胜酒力颓然醉倒的张氏兄弟,看来更有种脆弱无依的美,宛如即将乘风归去的仙童。
“彩云易散琉璃碎,好梦由来最易醒。”夕阳下落得如此之快,竟比朝为红颜暮为白骨的人生更为短促。二张仓皇地张开眼,仍留存着残醉的头疼,才发现早已曲终人散,映入眼帘的是好友吉顼关切思虑的面容。
“你们兄弟二人贵宠如此,天下侧目切齿之人太多太多。圣上春秋已高,一旦归去,你们将何以自全?”
二张毕竟是宰相族孙,对宫廷争斗的残酷略有所闻,也不是没有感觉过旁人异样的眼光,此时被人说中心事,不禁大为惶恐,涕泣问计。
“现在人心思唐,然庐陵王在房州,皇嗣又在幽闭,社稷须有付托。我看武氏诸王并非圣上属意,二位何不劝主上立庐陵王以系苍生之望!如此,岂徒免祸,也可以长保富贵。”
二张深以为然,遂承间向武皇提出召回庐陵王的请求。
第一次从张氏兄弟口中听到这样的请求,武皇真是吃惊不小,就好像手里一直把玩的木偶,突然间会说话了。她立刻知道背后有人指使,一问又是吉顼!
于是召吉顼问话,他倒是自认不讳,从容不迫地向武皇陈述利害。他说的这些,其实早已在武皇心中翻来覆去地思虑过不知道多少次,此刻听到由外人的口中一条一条地说出去,反而感觉内心平静,仿佛经过风暴摧折后的海滩,现在潮水已经退去,只留下一片清冷与荒凉。
是时候面对现实了吧。
妇人苍老的面孔上,慢慢泛起一丝疲惫的微笑。
圣历元年(公元698年)三月的一个黄昏,狄仁杰奉旨进宫的时候,他并没有预料到他会看见什么。皇上对他一如既往地关心,闲聊间不知不觉又提到了庐陵王。狄仁杰再度不克自制,慷慨陈词,以致于泣下。武皇也不禁感动唏嘘。
“也许你说得对。”她轻轻叹了口气,“也许现在是召回庐陵王择定皇嗣的时候了。”
这话的声音不高,听到狄仁杰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他震惊地抬起头,突然止不住心头的热火。他看见了皇帝面上的微笑,那微笑意味着她在皇嗣问题上终于做出了众望所归的抉择。长久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狄仁杰不禁与她相视而笑。这一瞬间,他们似乎超越了君臣的距离,也抛弃了所有的隔阂,拈花一笑,如明月松间,清泉石上,天地一片澄澈透明。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他完全呆住:“既然你那么思念庐陵王,那我把它还给你。”
身后的帷帐徐徐拉开,现出一个四十来岁神情呆滞的中年男子。这不是他记忆中的人,却有张似曾相识的脸,那眉眼,那轮廓……
这一瞬间狄仁杰再也忍不住泪流,跪倒在玉阶之上。是的,这就是他朝思暮想几十年的庐陵王,大唐昙花一现的中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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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1' 《朝野佥载》
长久的期冀突然乍现于眼前,却只并非梦幻。狄仁杰泪流满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向李哲深深顿首下拜。
武皇喟然长叹,命哲拜谢国老,当李哲惶然抬头的那一刻,她看见了他花白的头发和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容,以前眼里还留存的少年人的傲气,也已全然变成了畏缩。这是她的第三个儿子,如今连他都这么老了。
女皇的面容上现出了恍惚的神情,二十年的血雨腥风在她眼前一掠而过。是何等须臾之间的事啊,嗣圣宫变她把哲从皇位上赶下去的那一幕犹在眼前,往昔与今日,短暂得就象顽皮的孩子跳过了一道小小的水坑。
哲是秘密回京的。武皇托言他身体有病,派人将他一家接回神都,沿途秘密封锁消息,甚至哲本人都不知道此行是福是祸。据说他一度吓得想要自杀,幸有妻子韦妃给他打气。
狄仁杰听罢前因后果,顿觉不妥:“故君还都却无人知晓,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