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币徽竺β担锸啃《颖慊ぷ拍橇敬蠛谂癯岛渎÷〕隽饲派健
二、天地不昭昭 谋国有大道
次日落黑,嬴柱车马终于匆匆过了泾水,再向南翻过北阪便是咸阳了。
嬴柱刚刚松得一口气,便闻篷车外马蹄声疾,嬴傒在车外低声急促道:“君父,北阪扎了军营!是绕道还是停车请令?”嬴柱略一思忖便掀开车帘道:“你上车护住先生,无论何事,不许出来!”说话间已经跳下篷车上了嬴傒战马,待嬴傒在车中说声好了,又吩咐二十多名骑士前后护持篷车,便策马飞驰直向北阪而来。
北阪,原本是咸阳北面一道孤立的土塬,南北宽约十余里,东西横亘近百里,南面大下坡是咸阳,北面大下坡便是泾水河谷。这道土塬地势高峻林木葱茏,历来是咸阳北面天然的要塞屏障。虽则如此,北阪却极少驻军。尤其是秦惠王之后,北方的河西高原已经被秦国牢牢控制,除了阴山匈奴,来自北方的威胁基本已经消除,北阪便只成了“金城汤池”的标志而已。如今这座军营突兀驻扎北阪,封锁了北面进入咸阳的道口,也实在是令嬴柱莫名其妙。眼看军营连绵在前,嬴柱丝毫没有减速,领着身后车马自顾隆隆冲来。
“车马停队!验令通行!”道中鹿砦后一声大喝。
“安国君驾到——”一名骑士高举火把遥遥喝道,车马队便风一般卷到了鹿砦之前。嬴柱一勒马,手中一面黑玉牌便飞了出去。
“封君令牌,不能放行!”鹿砦后一声粗喝,黑玉牌又嗖的飞了回来。
“请王陵老将军出营说话。”嬴柱一瞄那面大纛旗,便知道这是五大夫王陵大军。
“如此大人稍待。”鹿砦后一声应答,便见一支响箭带着哨音直飞军营深处,顷刻之间便是马蹄如雨,一员大将风驰电掣般卷到营门,勒马间哈哈大笑,“啊呀呀,安国君如何到了这里?”
“我奉王命,旬日前北山治药,没有即时令牌。”
“篷车中便是药材了?”
“药材另车在后,篷车中是为父王诊病之神医。”
“好!打开鹿砦,百人队送安国君回咸阳!”王陵一挥手,便有一个百人骑队从灯影里飞出鹿砦,两列夹护住嬴柱车马。王陵笑着一拱手道:“老夫固与安国君相熟,却也得按上将军令行事,尚请见谅。”嬴柱笑道:“何消说得,闲暇时再与老将军盘桓了。”说罢一挥手,便策马去了。
一路出营进城,便见王城区外军士林立,国人区长街也是甲士游弋森严定街。嬴柱本欲先到丞相府见蔡泽,问清究竟何事召他紧急还都,然一想身边有王陵的百骑队“护送”,便只有悻悻作罢,回到府中也顾不得细想,便先忙着亲自安顿士仓的衣食居所。
这士仓却是奇特,坚执不住嬴柱原先预备好的华贵庭院,只要住一间茅屋,说辞只一句话,“老夫土性,沾得茅草便塌实。”嬴柱不能勉强,便与家老一阵密商,立即腾出了仆役居住的一座小院落,打扫干净收拾整齐,便请士仓去看。进得小院也没有影壁,迎面便是一株合抱粗的大柳树,柳芽初发,嫩绿清新;柳树后一座土丘,荒草荆棘交错,却活似一座荒冢;土丘后又是三五株细柳,细柳后一排三间茅屋,屋旁便是一口青石井台的老井。
士仓看得呵呵直笑,“好好好,只是太得干净也。”旁边的嬴傒忍不住便是嗤的一笑,嬴柱瞪得儿子一眼,回身肃然拱手道:“此地原本是修建府邸时的工役棚,土丘便是挖池泥土堆积。除了幽静,实在简陋得一无是处,先生坚执要沾土,嬴柱却是惭愧了。”士仓哈哈大笑,“安国君尽管惭愧可也,老夫却只管舒坦便是!”一言落点,嬴柱也不禁笑了起来,“先生如此简约,嬴柱无由效力,心下老大不安。”士仓呵呵笑道:“这吃喝老夫却是讲究,不知安国君何以安顿?”嬴柱郑重道:“天下珍馐美味,但凭先生指点名目。”士仓连连摆手,“错错错,你说的那些物事不叫珍馐美味,叫烂肠之食。老夫要咥的,是桥山野果,要喝的,是飞瀑山泉。没得这两样,老夫浑身毛病也。”嬴柱慨然道:“先生但说个名目数量便了。”士仓掰着指头道:“松子、榛子、酸枣、山杏、野梨、羊屎枣、麦李子、山柿子、山栗子、山核桃等等等等,只要是桥山采摘,老夫都咥得,每日六七斤可也。”嬴柱思忖道:“山水,是否先生庄侧之瀑布了?”“然也!”士仓得意点头,“水就省事些个,每月三坛,老夫只做水引子便了。”嬴柱惊讶道:“先生不食五谷么?”士仓便皱起了眉头,“没奈何时也得咥,只是生咥罢了,熟了咥不得。”旁边嬴傒憋不住便大笑了起来,嬴柱正要发作,士仓却摆摆手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此子不笑,非此子也。天性使然,呵斥却是无用。”嬴柱便是深深一躬,“先生山川胸襟,此子却是无状。”士仓便是哈哈大笑,“安国君苦心,老夫知道了。”
说话间家老已经将诸般琐务料理妥当,过来一禀报,嬴柱便将士仓送进茅屋,自己便带着嬴傒与家老告辞去了。回到正院已是三更,嬴柱便将家老唤到书房,仔细询问蔡泽密书急召的原由。家老却只说了经过:三日前,丞相府文吏夜半送来蔡泽手札一件,叮嘱连夜急送安国君,便匆匆离去了。这几日咸阳大是异常,家老派人四处探听,却是莫衷一是,甚也不知。
嬴柱心下郁闷,不能安寝,一时竟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他从来不涉国事,蔡泽秘密手札要他即刻还都,想必是国中发生了与自己有关的大事。此种大事,除了立储,还能有甚?莫非父王忽生决断,要废黜自己这个太子而另立储君了?极有可能!除了废立大典自己这个原太子封君当事者必得到场外,其余国事,自己在不在咸阳有谁过问呢?蔡泽不明说,便是不好说,若是委任国事,又何须蔡泽密书,早有王命车马隆重迎接了。
三年前,范雎查勘十一位王子时,曾在嬴柱的太子府多有走动。最后一次临走时,嬴柱谦恭求教,范雎只说了一句话,“明君在前,谋正道,去虚势,储君之本也。”从那以后,嬴柱幡然醒悟,除了潜心读书,便是着意侍弄自己病体,对外则从来不用太子名号,为的便是韬光养晦,以免在父王对自己尚存疑虑之心的情势下无端召来王子们的猜忌合围。年前范雎悄然去职,却给蔡泽留下了举荐士仓做自己儿子老师的密简。那日进宫,父王对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流露了满意神色。如此等等,一切似乎都是顺利征兆,如何突兀便有如此巨大的转折呢?果真如此,便只有两个原因:一则是父王对自己病体彻底失望,二则便是有了十分中意的储君人选。仔细揣摩,这两点恰恰都是顺理成章的。自己多病虚弱,已经是朝野皆知的事实。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自己从小便与军旅弓马无缘,纯粹是一个文太子。如此一个“孱弱”缺陷,在战国之世是很难为朝野接受的。父王对自己淡淡疏离而不加国事重任,显然便是一直在犹疑不决。嬴柱不止一次的确信,只要父王有了中意人选,便会毫不犹豫地废黜自己而另立储君!那么,这个新太子会是谁呢?一阵思忖,嬴柱恍然醒悟了,对,嬴煇,非他莫属!心念及此,嬴柱不禁便是一阵悲伤,此人为君,我门休矣……
“君父,该练剑了。”嬴傒一阵风似的撞了进来。
“蠢猪!”嬴柱骤然暴怒,劈面便是一掌,“练剑练剑,顶个鸟用!”
挨了一掌的嬴傒摸摸脸却呵呵笑了,“君父,还是出粗解气,我没说错吧。”
嬴柱不禁又气又笑,“出粗出粗,你倒粗出个主意来!”
“请来个老土包闲着不用,我能有个甚主意?”嬴傒低着头小声嘟哝。
“住口!”嬴柱一声呵斥,点着儿子额头便是痛心疾首,“嬴傒啊嬴傒,你已加冠成人,立身之道何在?你想过么!顽劣无行,不敬先生,自甘沉沦,毋宁去死!”
“君父息怒。”嬴傒垂手低头,“儿子原本景仰名士高人,可此人却是土俗粗鄙,他若真有才学见识,儿子自然敬他。”
嬴柱板着脸瞪了嬴傒一眼,“走,去见先生。”
父子两人匆匆来到小庭院,却见大门敞开茅屋无灯院落空荡荡一片幽静。嬴柱低声道:“先生劳累,定是歇息了,明日再来不迟。”正要反身出去,却听土丘顶一个声音突兀道:“既来何须走?明日却迟了。”话方落点,松柴般枯瘦的士仓已经站在院中,“安国君,进屋说话。”嬴柱笑道:“先生喜好天地本色,正有明月当头,院中便了。”士仓一摆手,“春风送远,话不当院。进屋。”便径自进了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