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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帝的心,也真是难测,曾铣不过是个有抱负的军人,“复套”也是为朱家天下着想,却不料自己的脑袋,转眼已经是皇帝手上一粒随时准备讲和的砝码了。
皇帝每日绕室徘徊,正是下不来台的时候。聪明的臣子怎么办?你——就要给他梯子,为他找一个替罪羊。
在严阁老的授意下,有心怀叵测的言官便开始发难了,说边衅不可轻启,不能让边将为立功把国家推向险境;又说曾铣交结阁臣、无非是大言欺君,等等。严阁老更是偏偏在嘉靖一心一意斋醮之时,把上报山崩、沙尘暴异常气象的报告,和曾铣的复套建议一起呈给皇上。当天是正月初一,皇帝看了,当然感到晦气,太晦气!于是,他公开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皇帝下令将曾铣下诏狱(只对皇帝负责的监狱),削夺夏言一系列官职,仅以礼部尚书的职位退休。大正月的,正当锦衣卫前往边关捉拿曾总督之时,总督大人正领着数万大军夜袭“套虏”,颇为得手。曾大人被捕后,“三军大恸,声闻百里”,手下亲军五千,日夜磨刀称反——真是没有天理啊!
严嵩又连连进击。此时有个叫仇鸾的边将,由于受曾铣弹劾,正在狱中,严嵩便教唆他上疏,污蔑曾铣掩盖败绩,克扣军饷,贿赂了夏言。
曾铣本来还不至于丢命。这么一来,风云突变,嘉靖二十七年三月末,曾大人终于以“隐匿边情,交结近侍官员”的罪名被斩首于西市。夏言在路上听说了他的罪名,竟然从车上掉了下来,大惊:“噫!吾死矣。”
正人君子,从来难斗过阴险小人。当年四月,夏言果然被逮捕回京城。十月,脑袋搬家了。一代人杰,就这么个下场!
是严嵩笑到了最后——哼哼,你蔑视我,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官场的食物链远远没有完结】
夏言一倒,大事毕矣。严嵩以柔媚事皇上的办法奏了效,此后他又在朝中专权了差不多有15年。
一个皇帝,乖僻多疑,很少干正事;一个权臣,虎假虎威,坐收贿赂;这一对宝贝君臣,败家就像别人创业那样锲而不舍。朝政眼见着就一天天败下去了。
严嵩有个好儿子,老宰相卖官纳贿,都是由儿子严世蕃一手操办。诸司衙门想办点事,老严就一古脑推给小严:“小儿识天下大体,可与商。”结果,朝政等于由严世蕃一人把持。
严世蕃是严嵩中年才得的独生子,严嵩专权时他已经30岁了。此人肥头大耳,一目盲,年轻时沾了老爹光(父荫)读了中央国立大学(国子监),毕业后,当了五品小官。他的确有点才干,代父处理政务之后,谁要想求见,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不拿钱来?没门。有那想跑官的、跑项目捞好处的,均奔走其门,一溜儿的礼物箱子“相望于道”。
小严对内外所有官职的油水多少、难易程度,全都了如指掌。对跑官者索要贿赂,开的价码,都正正好好,一分也不能少(责贿多寡,毫发不能匿)。有了这样的智力,想不成为古今中外第一贪也是难。
最厉害的一个干法是,户部发给边防的银两,严世蕃要得其中大半,没等银子出京,就缩了水;或者送达边关之后,边将再乖乖按比例返回严府。国防钱缺不缺,管他娘的。敌人来了的话,可能连大刀都买不起了。
严氏父子中饱私囊,挣够了,当然就要花。他们穷奢极欲,夜夜笙歌,所吃所用的,人间都非常罕见。搂着含苞欲放的三陪小姐,“朝歌而夜弦,左斟而右舞,宣**无度,污蔑纲常,从古以来未有以拟其奢”(《明世经文编》)。
上梁如此,下梁也就可想而知。嘉靖后期,严氏父子这一对妖孽,把现世当做末日过,造成了贪风大炽,士风败坏,贿赂公行,简直到了随便抓一个当官的来砍头都决不会冤。
国家财政哪里禁得起这么消耗?大明天下已是千疮百孔了——国库紧张,入不敷出,军备废弛,民力不堪重负。一个世界第一的超级强国,到了此时,已是陡然转弯,一步步踏向夕阳了。
这个严大首长当国前后有20年,父子俩到底贪了多少?真相可能永远是个谜了。为何这么说,后文我还要交代。史上记载,他们严家的溺器,也就是小便器,“皆用金银铸妇人,粉面粉衣”。这还不算,往里面撒**的那个洞洞,居然做成了女阴形状。
猖獗之状可想而知!谁说中国古人没有想象力?
他们以为圣眷从此不衰,他们认定天下可以随意折腾,他们习惯了自认为的“天不变道亦不变”。
荒野**无道的人,把机关算尽,但就是料不到有无数仇恨的眼睛正死死盯住他们。
有这样一双眼睛,是他们决不可以忽视的。
这就是另一位他们将遇到的重量级对手——徐阶。
徐阶是江苏华亭人(今日上海地面),为人聪明干练。早在嘉靖二年(1523年)报考进士,中了一甲三名,俗称探花的是也。那一年,他才21岁。按规定,一甲的这三名,不用考庶吉士,直接进翰林院,当了编修。
当年任首辅的名相杨廷曾经责怪主考官,为何不把这个聪明小子录取为状元;又指着徐阶夸赞:“此少年名位不下我辈。”——老一辈人奖掖后进的那股子真诚,真让现在的小孩只恨生得太晚!
徐阶个子不高,面白,风度翩翩,性格机敏,有权谋而不外露。在嘉靖初年本该一帆风顺的。可是,仕途刚一开始,就遭到了坎坷。
嘉靖皇帝上台那时候,还干过几件不错的事,其一就是取消孔老夫子“大成至圣文宣王”的吓人称号,仅封“至圣先师”。这是比较符合事实的——取消了大师的官本位。
但徐阶不同意这个做法,因而触怒了当朝大员和皇帝,被外放到福建延平府,做了个预审科长(推官)。
这种基层的历练,对徐阶好处不少,阅历一多,人也圆通老练了。他在下面的政绩不错,从县到市,再到省一级,当到了江西按察副使,是管司法的副省级了。
夏言很看重他,对他多有提携。嘉靖二十年,徐阶回到中央,当了国子监祭酒(国立大学校长);两年后,调任礼部侍郎(副部长),又升为吏部侍郎(跑到组织部去了),由于在部里受一把手受器重,成了实际上的组织部长。他待人和气,“折节下问”,下面来了办事的官员,他总是一脸和蔼地问问风土民情,因此口碑非常好,干部们人人“愿为用”——有事您就吩咐吧!
徐阶还一度出任翰林院的掌院学士,负责教导庶吉士,这就恰好是张居正的老师了。他对张居正的最初印象与好感,应该始于此。张居正对他,也是终身执弟子礼,始终恭敬有加。
这是张居正仕途上的引路人,是一颗带来好运的吉星。张居正后来能搅起那么大的动静来,就是因为徐阶给他发了一个通行证。这些,我们在稍后再慢慢的讲。
夏言被杀的第二年,嘉靖二十八年,徐阶回京后八年多,当了礼部尚书,这就很有入阁的希望了。果然,三年后,他顺利入阁。
诸位可能想不到,徐阶的窜红,不单是因为他有才干,而且是跟他擅写青词大有关系。嘉靖就喜欢他撰的青词,认为玉皇大帝看了一定会满意,于是,一日都离不开徐阶的样子。
徐阶入阁的时候,严嵩是首辅,李本是次辅,徐阶排老三。
这颗新星升任次辅,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在眼下,朝中能对严嵩构成潜在威胁的,也就只剩下徐阶一人了。
严嵩老矣,可他的嗅觉还是灵敏的!他不能容忍有人在皇帝面前的地位超越他。史载,他对徐阶“中伤之百方”(《明史》),想方设法挤兑,这是生物竞争的本能。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徐阶的罪过,就在于他得了皇帝的宠爱。
中国的所谓“办公室政治”,无非就是争宠、邀宠、固宠那点儿本事。因为领导当中理智的不多见,糊涂的居多,欣赏谁就不问青红皂白,什么都好,怎么干都行。受宠的下属,闹翻了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像严嵩这样的政治老手,自有他的原则——上级的宠爱,决不容他人分割。
受严嵩的压迫,徐阶当然郁闷。但他是目睹了强悍的夏言是如何覆亡的,他不可能傻到去做个前仆后继的烈士。
他使用的对策,也是柔术。手段跟严嵩相似,只是目的不大一样。
他内心早已经清楚——他的使命或者说宿命,就是有朝一日干倒严嵩,挽回政局的清明。而在此之前,就只能先保住自己。
严嵩的攻击来得相当之凌厉。嘉靖二十九年,蒙古俺答部落因边贸问题与天朝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