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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豪地说:“那当然,其实你夫君可是在汉朝做过射声校尉的,当年在长安北军中垒秋射大赛中获得第一啊。那个狗屁单于岂是你夫君的对手。”
她噗哧笑了:“你是谁的夫君?也不害臊。射声都尉是什么官,怎么没听你说过?”
“过去好久的事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可不喜欢把自己以前的光辉经历拿出来骗无知少女。射声校尉在我们汉朝,是二千石的官,二千石你知道的,就是像西域都护那么大。”我假装不屑一顾地说。康居人对汉朝官制不一定了解,但是汉朝西域都护威震天山南北,她应该不至于没有耳闻。
她也假装一本正经道:“啊,那么大?好厉害,可是为什么却被人稀里糊涂贩卖到康居来做奴隶了。”她边说边歪着脖子回头看我,眼睛忽闪忽闪的,显出很迷惑不解的样子。
我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笑道:“这叫做英雄常被小人害,等我哪一天回汉朝捉到那个商人,要狠狠打他一顿。”
“仅仅是打一顿吗?要不是我把你买回来,你每天还在康居市集上站街吃灰呢?瞧你宽容的。”她笑道。
我也笑了:“本来想剥了他的皮解恨,不过想想,如果不是他,我也遇不到我的美人你啊。所以啊,我就打他几拳解气算了。”
她突然又蛮横无理了:“看来你还不是真心喜欢我,否则你为什么还想打他呢。我命令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送给他,向他表示感谢。”
“好好好。到时脆我们一家三口干拜他为义父算了。”我笑着说。
“什么一家三口?”她刚问完,似乎领悟到了什么,脸忽的红了,“你这小竖子,不说好话。你不打他就是了,我们干嘛还要拜他为义父?”
“当然要的。”我笑道,“你想想,见到了你,我好像获得了重生。而这都是他给我带来的,他就是我再生父亲啊。”
她的头摇的像鼗鼓似的:“不,那是你,我们两个没有这么感激他。”
我穷追不舍:“哈哈,你们两个。”
她脸又羞红了,反手来抓我的脸:“不许笑,再笑我不理你了。”
虽然知道是玩笑,但这句话仍很有效,我马上投降:“好好,不说了,回到康居,我一定要向你父亲下聘求婚。”我望着前方隐隐约约出现的城郭,心里充满了欢喜。
第53节:陈汤(9)
九
回到康居不久,就发生了让人头疼的事。位于康居西南边的乌孙和我们发生了冲突,仗着汉朝的支持,乌孙的军队屡次击败康居的士卒,索要去了不少金钱。那段时间,倚苏也很忧虑,担心康居有遭到覆国的危险。我则安慰她说,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汉朝在西域奉行着“势力均衡”,保持西域各国领土现状的策略,让其中的任何一国过分强大,都是汉朝所不愿意看到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可以去龟兹附近的乌垒城走一趟,劝说那里的西域都护不要支持乌孙在西域挑起冲突,以免让匈奴渔翁得利。我虽然这么说,但对能否成功实在没有半分把握。在堂堂的以二千石的骑都尉兼摄的“都护西域使者校尉”面前,我一个前未央宫郎中插得上什么话?我跟人家又没有什么故旧关系。也许再打上一次富平侯张勃的名头或许可以管用罢,我心里想。
倚苏这时也变得很依恋我,当初她把我买回去的时候,对我颐指气使的。不过我似乎真的占了强大汉朝的光,偶尔她会时不时来找我说话,好奇地打听有关汉朝的风物。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用我那巧舌如簧的嘴巴,添油加醋,把汉朝描绘得像人间天堂,那里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数不清的绫罗绸缎,数不清的青山绿水,数不清地俊男美女。那儿的百姓家家富足,个个快乐。这些勾起了她无限的向往,甚至她还想有一天让我带她去实地游玩。我又拍拍胸脯,大包大揽地答应了,继而我又骗她说自己实际上出身于汉朝的官宦人家,家里仆从如云,良田千顷,庄园内假山池沼,雕梁画栋,西域人都闻所未闻。有一次我吹得过火了,她终于产生了疑虑:“照你这么说,你在汉朝是个王子了。可是为什么呆在我们康居当奴仆也不想回去呢?”
我一看要露馅,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我中了胡人的幻药,才被贩卖到这里,成了王宫的奴隶。起初也巴不得马上能回到家乡,可是自从见到公主后,我整个的心都被公主的美貌夺去了,如果回了汉朝,固然可以安享荣华,可是再也见不到公主,就算到天上做神仙也没有意思,何况一个汉朝。”
她果然被感动了,睫毛上挂着泪花,说:“你真的这么挂念我吗?”
“句句是真,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我无耻地说。
她愣愣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点点头:“我相信你。”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好像有一些心灵的秘密,她见了我也有些忸怩,在我这个奴仆面前倒似乎放不开。我心里有数,在以后无数个日子里,我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赢得了她的完全信赖,我们成了秘密的恋人。
当然她的父亲并不知道。
现在我心里并不想真的去乌垒城见西域都护,我宁愿自己能率领一支康居军队迎接乌孙的挑战,可惜这个想法不可能实现。康居人几乎被乌孙人打得吓破了胆,看见乌孙的兵马就望风而逃。何况我这种宫中奴仆的身份,康居王怎么可能把一支军队交给我。
但我万万没料到康居王会派使者偷偷把匈奴人请来,等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太晚了。其实就算不晚,我又怎么能阻止?
“如果那次我们在夷播海边碰到的果真是郅支单于,他一定会认出我们,那可怎么办?”我对倚苏表示了这个忧虑。
她也摇摇头:“上次的事,这次我终于告诉父亲了,他非常惊讶,完全不相信你用弓箭真的能吓跑一个匈奴的单于,他说郅支单于是这个世界上最精湛的射手,他之所以下定了决心把他请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只有他才能使乌孙人望风而遁。”
我苦笑着摇摇头,的确,这事谁会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信,郅支单于就算落魄,又怎么敢带着几个小亲信跑到那么远去狩猎,也许我吓退的仅仅是个匈奴的小头目罢。
第54节:陈汤(10)
十
可是一切都是真的。
而康居王很快就尝到了他自己酿就的苦果。
郅支单于带来的匈奴士卒虽然很少,他的威名却果然还有余威,他几次三番打得乌孙人丢盔弃甲。我只能躲在王宫里默默地悲哀,凭什么那个在我弓箭下成为败将的人仍旧可以叱咤风云,而我却只能堕落到为康居王捕鱼地步呢?
当郅支单于在几次胜仗后势力增大,变得嚣张后,康居王才逐渐认识到他自己在引狼入室。在倚苏的劝告下,他终于把我叫去商量。
“你们真的在夷播海上遇到过他?”他神情紧张地看着我们。
我道:“当然,如果不是当时当心倚苏的安危,我会一箭将他射杀。”
“父亲,你当时怎么会想到请他来呢,真是引狼入室啊。现在他恐怕没有想走的意思,康居国马上就要变成匈奴的土地了。”倚苏道。
康居王胖大的身躯来回踱了几步,哀叹道:“我怎么会料到,当时我也是被乌孙人打得无可奈何嘛。”
倚苏道:“乌孙人不过是要我们一点赔偿,不会贪婪到占领我们的国家,可匈奴人……”
“不要说了。”康居王突然有些愤怒,“当初我跟他说好了,打下乌孙,他就可以占了乌孙的土地,他们会走的。”
倚苏吓得抖索了一下,不敢说话了。我有点心疼,于是对康居王说:“现在郅支单于下令征发民众修缮城池,将城墙增加三层,原有的城墙也加宽加固,分明就是想长期居住,怎么可能会离开?何况乌孙有强大的汉朝作为靠山,匈奴人现在哪有力量跟汉朝抗衡?他绝对不会走了。”
康居王气咻咻地面对我:“你这该死的秦人,鱼贩子,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有本事就为我想一个办法,而不是偷偷摸摸地天天对我女儿大献殷勤。你号称曾经做过汉朝的射声校尉,难道汉朝的射声校尉就是射鱼为生的吗?”
原来他对我和倚苏的事已经知道了。我的脸也红了,大声道:“射鱼又有什么不对,那是我们中原士大夫传统的礼节,很多天才的射士都是从射鱼开始的。”
康居王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我才悟到自己羞愧得过了头,竟跟他扯什么中原礼仪。我恢复了常态,认真地说:“大王,如果你肯组织一支军队来归我统辖,任由我自由调度训练,我一定帮你除掉那个该死的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