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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说这话时确实牵动了他的神经,这话不是闹着玩的,土匪这东西自古以来就被百姓所耻恨,因它祸害百姓,人人恨之。人们在公共场所说话时都尽量避讳,不提及土匪二字,以避免引起外人的猜疑招来麻烦惹上杀身之祸。在车夫的眼里,生哥,疤根、强子和他的那帮子兄弟们的所作所为跟土匪差不多了,只是没有祸害百姓和到崂山里去拉绺子罢了,所以他在疤根、强子面前说话有些放肆。他笑着,说:“二位哥哥给了我这么多的钱,起码够我奔波两三天的,如果二位哥哥没事,我就陪哥哥们多聊一会,正好我也歇歇脚。”
他把那低贱的“美臀”牌纸烟又放进嘴里吸时,那纸烟已灭了。“这烟约火,不肯着,贱货没好东西,德国人净拿这些破玩意来糊弄老百姓的钱。”他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想扔又舍不得,还是打火点燃了。他吸了一口后,那青烟变成污浊的烟雾从他的鼻孔里和嘴里喷了出来。他属于知道事多的那种人,但心眼不坏,说话也没有恶意,只是拿了疤根、强子的钱心里高兴,过意不去,有话没话地想跟他俩多聊几句,可这话正切入了疤根、强子所要打听的东西。这叫做老婆娘们在一起说孩子多少?男人哥们在一起论本事大?他在说话时又前后左右地看了看,见近处无人才又道:“不瞒两位哥哥说,咱们过去在码头上一起干活的兄弟们,有十几个进了崂山里当了土匪,他们有的当了土匪的眼线。和我在一起拉车的尕三,他就是土匪的眼线,崂山上有二十多档子土匪,他就通了六家。他曾经问我干不干?我告诉他说这买卖我干不得,我家里有老有小,有老婆孩子。做人得凭良心,祸害人的事咱不能干,两位哥哥你说是吧?”
看见了没有?这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用庄户人家的话说抓虱子得贴铺衬,一切事情只要对了路,理起来就简单了。疤根、强子听了车夫的一席话,心里甚是高兴,心想有了。
尕三这小子,疤根、强子都认得他。在码头上干活时他扭伤了腰,生哥、疤根曾帮助过他,不过从那时起他就没再到码头上去上过工。他是否从那时起就去当了土匪?通了土匪?当了土匪的眼线?疤根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人见不着,时间一长,疤根他们渐渐地就把他给忘了。车夫一提尕三,疤根立马就想起了他——人不错,挺直爽,没有弯钩心眼,挺好轧伙。当土匪是生活所迫,受人拉拢,这不在疤根、强子他们关注的范围之内。
人生在世,谋生的手段,有良心与道德的谴责,法律的约束,与老百姓不相干。疤根笑呵呵的奉承他道:“我说老兄,你是青岛港上的知事郎,百事通,没有你不知道的事!你刚才说土匪?我倒要问问你,这几天他们在青岛港上是不是又绑了票?”
洋车夫把烟蒂猛吸两口,烟蒂都燃到了极限,手指再也没法捏了,那红红的火头已烫着了嘴皮子,他才从嘴上拿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着用力一搓,那烟蒂被搓的只剩了些碎屑,看上去是个极节约过日子的人。他把大腿一拍,一本正经地说道:“根哥,这事你算问着了,青岛港上出了这么大的新闻,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
从语气上判断,这人本事不大,有些好胜。疤根见他这么说了,接着他的话巴问道:“老兄,借你的嘴,小弟想打听打听是哪绺子干的?”
“这……”洋车夫有些纳闷,看来疤根已经知道绑匪绑了谁?他也有些奇怪,这绑匪绑的是二把头的闺女,你疤根向来都是跟二把头对着干的,二把头的闺女被土匪绑了替你出了口气,你应该高兴,幸灾乐祸才是。只要能使二把头破财,那帮子兄弟把他的闺女做了,你管他是哪绺子干的干什么?嗯?洋车夫的脑子里又生出了个大大的问号,莫非……他更加纳闷,就像那猜哑谜的,摸不着边际,靠不上谱。他又不能问,即使问了疤根也不能告诉他,随便编个假话忽悠他,他还狗咬驴屁当真了!这种情况洋车夫心里明白,他好歹是每天在青岛港上的大街小巷拉着洋车奔跑的人。出门在外说实话得不多,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有时候你说了实话别人也不会去相信,胡编的瞎话反而能引逗他们去寻思半天。在这青岛港上他拉着洋车什么事没遇到过?什么人没见过?有些人没有脸皮,就明着骗你,欺你,睁着眼说瞎话,你又能把他怎样?
前些日子他拉了一个脱了清朝兵皮的丘八,这家伙赖得很,满嘴没有句人话,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样子。丘八坐上他的洋车,车夫问:“先生,要到哪里去?”
丘八用手往前指了指,他拉着洋车走了一会,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夫回头问:“先生,往哪边走?”你道这个丘八说什么?他说:“哪也不用走,你把我送到阎罗老子那里去!”
这阎罗老子在哪里?那是洋车夫拉着洋车去的地方吗?洋车夫知道遇上了明着发凶的“大爷”,但也无法,大白天的只能忍声吞气,哄着这位丘八爷下车。洋车夫经过这些事的磨练,他并不在乎别人的语言是什么?只要当场能对答如流,那管他别人撒谎掉屁。有了这层心里;按说疤根托他打听的事,他能问着,但他也不去问了。他寻思犹豫了片刻,又从兜里掏出纸烟来点燃了,吸了两口,对疤根、强子说道:“两位哥哥,这事好办,我这就去找尕三……”
凡托人办事都得有个等待的时间,找车夫打听消息也属托人办事的范畴。疤根、强子又找了几个过去的工友打听,这几个人因生活所困,被手中的活计所累,忙于挣钱养家糊口,不顾得拿出时间来东扯葫芦西扯瓢。也有的工友不外乎经的事多了,或吃过嘴皮子不严的亏,变得警觉谨慎起来,也许有的真不知道。有的即使回答也是想说又不敢说,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谨小慎微,嘴里像含了个枣核,有那点意思,但又说不清。这没办法,人家就知道这么多嘛!说话是听声,话音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人不说也就没有了。疤根、强子无法,只得悻悻离去。
当他俩回到老儒腐的住处时,老儒腐已经回到了家。疤根、强子还没坐下,冬生就急着问:“兄弟,打听明白了?”看那样子,假如疤根、强子这时说出芳芳被劫持的地点,他能立马从怀中拔出那把盒子炮去把人抢回来,他问话时右手已经插进了怀里。
老儒腐猜测着生哥已把那把二十响的盒子炮揣在怀里了,他抬头去看生哥、疤根、强子平时藏枪枝弹药的炕头柜,那橱门子打开过,没掩上。老儒腐再看疤根、强子两人的兴头,就知道这两位和自己一样,也是空空道人,空手而归。
老乳腐知道这些土匪和海上的海盗都不是闹着玩的,进出青岛港犹如无人之境,神秘得很。他们是极刁滑的,有时你根本就弄不清他们到底是土匪还是海盗?有些土匪是水陆两栖的海盗,这种海匪最可怕,他们做事后一般的包探很难探着他们的踪迹。有道是狡兔三窟,何况这些水陆两栖的海匪,崂山上,海岛上都有他们的巢穴,他们甚至很长的时间都住在游荡不定的船上,你想找他们?没有内线,没有卧底,就是天王老子也没场捞影子。
再说,这种两栖海匪据老儒腐估算光胶州湾内就有十几档子,青岛港外海的岛屿上有十几档子,再加上崂山里的二十多档子,合起来得四五十档子。不过这些土匪和海盗有个特点,他们大多数是由乡党组成的,有的没有山头寨子,只是在出去做事时才秘密结伙抢劫,剪径拦截。事成后分了脏再秘密潜回家中,所以你进了崂山里,你根本就分不清山沟旮旯里的那些个山民,哪家是良民?哪家是土匪?
老儒腐怕的是芳芳被外海的海盗掳掠了去,如果真是那样,可就糟了。就凭着生哥学的那几路道家拳术,在陆地上蹦达几下子行,到了水里可就成了黑旋风李逵,往水里沉是定了的。你就是那道家武功学得再好,轻功练得再飘逸,你也飘不出水面来,踏着水面走。果真那样,你想救芳芳纯粹是天方夜谭,望尘莫及,望洋兴叹!
老儒腐是文化人,好歹在晚清还弄了张秀才的折子揣在怀里,这给他考虑事情打下了稳重的基础。他慢吞吞地从黑陶罐里给疤根、强子舀了一碗水放在桌子上,然后又给冬生舀了一碗,他站的位置正在冬生的右侧,冬生只得把手从怀中拿出来接这碗水。趁此机会,老儒腐装做看见了冬生怀中的盒子炮,他半开玩笑地说:“生哥,这事情八字还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