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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警卫平壤的部队又开始幻想着快乐的驻防生活了。这些人对为在东京举行“回国检阅”而作的安排所流露的关切程度,远在不断传来的中国人干预一事之上。
迅猛而突然的打击接踵而至,以至于很多部队还未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打垮了。中国人首先攻击了南朝鲜第6步兵师,该师驻防云山以东约十五至三十英里的温井一熙川地区。中国人将该师消灭得如此彻底,以至到十一月一日午后不久,沃克将军便通知美第l军军长弗兰克·米尔伯思将军:南朝鲜第2军已不再是一支有组织的部队,美第1军右翼也因此暴露给敌人。米尔伯思急速赶到驻扎在云山以南约二十英里处的军隅里的南朝鲜第2军军部。第2军军长说:他已同所属部队完全失去联系,在军隅里附近仅有南朝鲜第7师的三个营还能进行有组织的抵抗。
下午五时许,中国人在迫击炮火力和由卡车上发射的苏制“中秋莎”火箭炮(这次战争中威力很大的新式武器)火力掩护下,开始对防守云山北部的第8骑兵团发动试探性进攻,并在黄昏以后集结了力量,尔后逐步由东向西展开。许多美国人第一次听到中国军号的啸鸣,这种铜号看上去就象足球赛巡边员用来表示犯规的喇叭,其粗野的音调夹杂着发狂的吹哨声,似乎在通知新的战斗阶段的开始。这至少有助于使许多自认为中国大规模介入是十足的无稽之谈的人清醒过来。
战斗持续了一整夜,不时发生近战,其激烈程度是以往战争中所没有的。午夜之前,不少美军部队发觉弹药几乎告罄。夜间十时,美第l军自脱离釜山环形防御圈以来首次转入了防御。那一夜,扼守云山的第8骑兵团三面受敌。南朝鲜第15步兵团在东面坚守阵地,但在其他三个方向上,美军却面临着中国部队。可是,直到接到撤退的命令,美军才发觉退路巳被切断。一支很强的中国部队在那天中午以前就封锁了主要道路。他们牢牢地控制着阵地,使第5骑兵团为把他们赶走以便前去增援云山的第8骑兵团而发起的多次进攻未能成功。十一月二日凌晨,从云山撤退的部队在主要道路上遭到伏击。结果,那里很快就塞满了毁坏的车辆,坦克乘员和步兵在慌乱中四散奔逃。
美军部队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施带着伤员,一边战斗一边朝山上转移。一些人绕过路障向东转移,尔后往南进入山中,另一些人干脆隐入黑暗之中向南进发,终于到达了后方。许多人被俘,伤亡人数当时未能立即查清。
中国人对云山西面第8骑兵团第3营的进攻,也许达成了最令人震惊的突然性,第3营当时以为西面肯定没有敌人活动。十一月一日下午较晚的时候,有些部队曾发现我方飞机在南面某处我主要补给线附近扫射敌人阵地,但谁也没有介意。部队指挥官接到撤退命令以后,首先撤出了火炮,同时命令第3营掩护骑兵团后撤。第3营配置在南永河上一座桥的北端,以两个班守桥。早晨三时许,有一小队人由南面接近该桥,究竟是一个排还是一个连一直未搞清楚。守桥部队没有检查就让这些人通过了。由于这些人是由南面过来的,因而被当成了南朝鲜人而未引起注意。当这些陌生人在指挥所对面停下来时,其中一个干部狠吹了一声军号,他们随即从四面八方以轻武器和手榴弹向指挥所发起攻击。这样,北岸的中国人便涌到了河的南岸。在西南方向,沿着河岸,敌人的其他部队正在同第3营的L连激战,最先过桥的中国人立即插进司令部所在地,他们射击,拼刺,摔手榴弹,并向停放着的车辆扔炸药包以将其烧毁。我方许多人被军号的吵嚷声(这是一种中国式的精神战,这种精神战我们后来既熟悉,又头疼)或敌人几乎近在耳边的射击声所惊醒。他们在等待撤退信号时睡着了,所以爬出各自的散兵坑就投入了短兵相接的战斗,有时要一对一地将敌人摔倒在地,有时得用手枪的抵近射击来回击对方。部队在该地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拼杀:有的躲在吉普车后;有的跑去帮助同敌人扭打在地的自己人;有的则企图找到适合抵抗的场所,最后,当迫击炮炮弹开始在他们中间开花时,他们便夺路向南,穿过南永河,进入黑暗的山地寻找己方部队去了。他们三五成群(其中许多人还受了伤),向南面和东面进发;夜愈来愈深,碰到的失散人员也愈来愈多。
留在河谷里的人集结到一起,分头进入若干孤立的支撑点,其中一些支撑点一直坚持到翌日拂晓才在空军的支援下获得喘息的机会。那一夜,被困在指挥所工事里的二十人有十五人被中国人的手榴弹炸死。天明以后,只剩下六十六名军官和二百名士兵还能战斗。营长罗伯特·奥蒙德少校被过了桥的敌军扔进指挥所的第一枚手榴弹炸成致命伤。在工事周围方圆五百码的环形防御圈内,发现有一百七十名伤员,阵亡人数没有计算。
冲进去解救第3营剩余人员的努力都白费了。敌人掘壕固守,而我方又没有炮火支援。由于浓烟大雾遮住了目标,空中突击也无法实施。第3营剩余人员虽然进行了殊死搏斗,也无法突破中国人牢固的包围圈。美国人在白天精心挖掘了一个壕沟网,因而能获得并贮备大量补给品和弹药。但是,他们逃出包围圈的努力都归于失败。最后,一架师的联络飞机空投了一个通知,命令该营在夜暗掩护下撤退。援救部队被迫停止援救行动,第三营只得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突围了。步兵与坦克部队商定,在环形防御圈内再坚持一夜。但是,猛烈的追击炮火迫使坦克手将坦克开出防御圈,以吸引敌人火力。最后,他们只好决定独自到西南面去寻找安全的地方。事情很清楚,由于每辆坦克都被击中过两三次,它们对步兵已毫无用处。步兵祝愿坦克手们好运气,尔后便缩了回去准备抗击敌人的下一次进攻、中国人在夜暗中以猛烈的追击炮火和步兵进攻袭击了被围部队,被围部队首先将周围无用的车辆点燃,照亮附近地区,尔后撂倒大批冲锋的中国人。中国人以大约四百人的兵力发起六次冲锋,但均被击退。荫蔽在山里的第3营士兵被友邻部队嘈杂的射击声所吸引,也突人防御圈参加了防御战斗。弹药愈来愈少。每次冲锋过后,防御圈里的人就爬出去,越过成堆的中国人的尸体;取回敌人的武器和弹药。指挥所工事有一处被突破,我们的许多伤员被中国人带到射程以外。中国人也不得不爬过他们自己人的成堆尸体去寻找安全的地点。
天亮了,仍然得不到空中支援。剩下的口粮全都分给了伤员。伤员的现有人数是二百五十人,而能打仗的部队却只有二百人了。十一月四日凌晨,幸存者决定逃出去,让伤员留下来向中国人投降。营的军医克技伦斯·安德森上尉自愿留下来照顾伤员和接洽投降事宜。一个侦察小组发现了一条路线,这条路由路边壕沟向前延伸,穿过北面的一个树庄,尔后通到一个渡口,于是幸存的人就出发往东去了。没想到中国人进攻前发射的白磷弹为幸存者提供了一些掩护,使他们很快撤离了防御圈,穿过一片开阔地,中国人在那里没有占领阵地。他们彻夜冒着倾盆大雨前进,先是向东向北,最后转向南方和西南方向,最后眼看就要到达立石村了,那里的己方部队正等待着他们。但是,还未到达己方战线,他们就遭到中国部队的包围,被迫分散逃跑。最后,只有少数人回到我方战线,死伤和被俘人数究竟有多少,未能准确统计。一些被俘人员几天之后又重新逃回团队,一些伤员,包括营长奥蒙德少校,在被俘期间死去,被中国人掩埋了。数周之后,被友好的朝鲜人藏匿的或从看押处逃脱的我方人员,陆续回到我方战线。十一月二十二日,中国释放了二十七人,其中大都是在云山附近被俘的。因此,损失人数最后估计为六百人左右,最初曾担心损失人数会超过一千人。
中国人释放俘虏的做法与北朝鲜人对待俘虏的做法截然不同(北朝鲜人往往在俘虏脑袋后面补上一颗子弹)。
有一次,中国人甚至将重伤员用担架放在公路上,尔后撤走,在我方医护人员乘卡车到那里接运伤员时,他们没有向我们射击。
我们后来体会到,中国人是坚强而凶狠的斗士,他们常常不顾伤亡地发起攻击。但是,我们发现,较之朝鲜人他们是更加文明的敌人。有很多次,他们同俘虏分享仅有的一点食物,对俘虏采取友善的态度。这样做,很可能是想让俘虏深深感到,生活在共产主义制度下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