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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多列给自己起了“苏安宁”的中国名字,带着一伙铁杆教徒四出游荡,到处拉人入教,经过十年创业,在永安西面的象州站稳了脚跟,又到永安东面的修仁县建了教堂,一左一右夹住永安,便牛逼哄哄地打起永安的主意——永安是苏元春、马盛治的老家,拼上吃奶的力气也要把这个顽固的堡垒拿下。能将广西提督和边军统领的父老乡亲全都收纳到上帝门下,那可是功莫大焉!
苏安宁带了唐启虞、彭亚昌等七名铁杆教徒,从修仁教堂直趋永安,永安知州何臻祥闻洋教士入境,不敢怠慢,设下官宴盛情款待。
苏安宁也礼尚往来奉上大礼,把何知州捧得眉笑眼开,当即吩咐师爷发布护教告示,并亲自出面在城里租下房屋让神父大人住下,每逢墟日便上街设坛,拉着手风琴拉人信教。几墟下来,却是听者寥寥,入教者更是凤毛麟角。
这日逢墟,苏安宁等人刚摆开场面,那群半大不小的顽童又来了,远远地起哄:“油炸鬼,煨番薯,油炸鬼,煨番薯……”这些顽童好象受谁唆使似的,官府不准叫“番鬼”,就挖空心思地把二字拆开,变着法儿骂人,还用果皮石子和包着粪便的纸团掷向上帝的奴仆,聒噪得神父大人无法讲道。
谁家的孩子啊,没教养,这些该下地狱的异教徒!苏安宁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忽见传教员唐启虞正与一名中年男子聊得起劲,心想有门,便换上一副笑脸和蔼可亲地朝他笑笑。那人也笑着走过来:“哈罗,神父大人!”
苏安宁一楞:本神父是法国人,不说哈罗。转念一想,来了半个多月,总算听到有人不说中国话了,颇感籍慰。
唐启虞道:“苏司铎,罗传生先生刚从马来亚‘漂番’回来不久,他说他愿意入教,也愿意动员他的亲友入教,如果……”
苏安宁恍然大悟:马来亚是英国殖民地,难怪这人只会说哈罗。关心地问:“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助你吗?”
唐启虞道:“罗先生家住离城十多里的东乡蒙寨村,他家为一片菜园与邻居魏七打了几年官司,州府已判他败诉。听说苏司铎同何大人关系十分密切,想请您帮个忙。”
苏安宁爽快地说:“这事好办,不过你必须先入教,只有受了洗礼,我才能要求官府根据护教条款对你照顾。”
罗传生赶忙道:“我愿意入教,还愿意提供家里的房子作为传教点,请司铎大人到家里长住。”
苏安宁大喜过望,立即带着罗传生来到知州衙门。何臻祥虽然为难,碍于朝廷的护教条款,第二天便改了判决,将菜园判归罗家。罗传生果然把苏安宁一行接到家中,还以自己打官司反败为胜的经历现身说法动员亲友,居然发展了几十名教徒。
罗传生本是好逸恶劳的不务正业之徒,没少做过坑蒙诱骗欺压邻里的勾当,自从把苏安宁等人请到家里住下,更加有恃无恐,拉了一群臭味相投的地痞无赖,横行乡里无恶不作。
一天晚上他向苏安宁报告:石琢村武秀才黄锦堂逞凶杀人被官府缉拿,家属救人心切,愿意全家入教并捐献重金。苏安宁令教徒唐启虞、江飞祥带上自己的名贴和重礼夜访州衙。
二人回报:何大人说这事不太好办,不过却收下了礼金,苏安宁笑笑而已。几天后衙门广贴告示:重犯黄锦堂越狱潜逃不知去向,令各乡团练严加盘查,发现逃犯立即缉捕归案。
这日清明,迥龙村李发隆、李发秀兄弟到大塘祭扫祖坟,路过蒙寨村罗家传教点门前,只闻里面传出一阵阵男女混合的唱诗声,好奇地止住脚步,透过门缝向院里偷看。
“听说信教的人不准供奉祖宗牌位,只能拜天主耶苏,难怪有人说他们是‘天诛教’。信了洋教,连祖宗的坟山也不扫了,欺师灭祖,天诛地灭啊,”李发隆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又不以为然地说,“你看,男男女女混成一堆,成什么体统?”
“你没听人说:‘名是传教,实是睡觉,怀了娃仔,帮你打掉’,”李发秀鼻子里哼了一声,“听说番鬼的眼睛是绿的,同猫一样,还会法术,只要跟他们唱几次歌,被他们把魔水洒到身上,不知不觉就把魂钩走了。广东那边有好多人,就是这样被他们运到外国卖猪仔的。”
李发隆听得心里发怵:“快走,勾走了魂就死定了。”
二人还没出村,教徒们追上来,连打带踢拖回罗家按跪在地。苏安宁厉声责问:“刚才你们说了我什么坏话?”
兄弟二人见对方人多势众,嗫嚅道:“没说什么呀。”
一名教徒指控道:“他们骂神父大人是番鬼,骂天主教是‘天诛教’,还说神父大人要把我们运到外国卖猪仔!”
苏安宁冷笑道:“哼,每人打他们十个耳光,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罗传生率先脱下鞋子,气势汹汹地站到二人面前,用鞋底左右开弓狠狠开打,接着几十名教徒轮番打了一遍,打得兄弟二人口吐鲜血才一脚踢出门外。
李氏兄弟墓没扫成反挨了一顿打,越想越气,回到村里告诉族中兄弟。乡民激于义愤,聚集了几十名青壮,带着扁担锄头奔赴蒙寨村,喝令苏安宁、罗传生等人出门赔礼。
双方正以砖瓦互击,大塘团总率团丁闻讯赶到,鸣枪示警驱散义民。
知州何臻祥闻知,暗暗惊怵:近期各地教案此起彼伏,当地官员屡受责罚,如果此事闹大酿成教案,岂不殃及头顶的乌纱?不等苏安宁抗议就主动贴出告示,悬赏缉拿聚众启衅、煽动民教不和的乱民,并严令不准造谣生事,违者严惩。
永安四乡团绅中,除了蒙寨村所在的东乡一带对洋教持容忍态度外,其余各乡均坚决抵制。事件发生后,解甲归田的参将黄政球会同古排塘一带各村团绅牵头,召集数千乡民在龙头庙会众声援,并形成决议,严禁所属子弟妇女入教,有一人入教者,将其全家逐出村外,如有洋人假借传教之名刺探州情,则将其驱逐出境,以绝后患。
其他各乡也追随北乡,作出乡团禁约,将禁约标语揭贴贴遍村头路边,一时间成为永安一景。
第一百零三章 永安教案(1)
作恶的事情做多了,苏安宁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好在知州大人护教,强征了一块地皮作为教堂用地。地皮解决了,设计教堂的法国工程师也来到修仁县城,神父大人决定亲到修仁教堂取款兴建,顺便接工程师到永安实地勘察。
这天清早,苏安宁率众教徒闯进永安州衙,象吩咐家奴般对何臻祥道:“我们要到修仁办事,你给请四顶轿子,再派几个州兵保护。”
何臻祥在永安是说一不二的父母官,自从这位爷爷辈的洋教士踏上这块地皮,世道就变了。无论民事诉讼的原告被告还是犯了命案的罪犯,只要入了教,苏安宁便以教会的名义出面干预,使官府无法办案;连几岁的小孩叫一声“番鬼”,也被追到家里逼着家长下跪赔礼。
没办法,朝廷早就有过护教圣旨,何臻祥只得请了四顶小轿让苏安宁等坐上,又抓了几位衙役的差,护送他们上路。
行了十多里来到北乡,苏安宁见路边的凉亭屯桥头有家小餐馆,便吩咐住轿休息。刚进店里坐下,罗传生拿着两张揭贴走到面前:“神父大人,这是贴在酒店门外的揭贴。”
苏安宁见了“一人入教,赶走全家”、“驱逐教士,杀尽番鬼”之类口号,气呼呼地问:“这些揭贴是谁写的?”
店主李元康见来者不善,摇头回答:“不知道。”
“贴在你家墙上,肯定是你写的。砸!”苏安宁扬起手杖把柜台上的酒坛打烂,罗传生也率领众教徒乒乒乓乓一阵乱砸,然后喝令护送的官兵绑住店主,押着他一路游村示众。
旁观的百姓见情况不对,立即奔赴古排塘镇报讯。
镇头酒坊的酿酒师父黄三素好行侠仗义,听说洋教士上门寻衅,立即吹起了牛角号。转瞬间各村寨锣声四起、号角呜鸣,数百名乡民手持大刀长矛从四面八方蜂涌而至。
黄三扬起梭标高喊:“番鬼蛮横无理,砸了元康伯的店,还强迫他入教,元康伯不从,他们就把他绑走了。大家说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地高叫:“要番鬼赔罪!”“救回元康伯!”
正待出动,一位老妪拉住黄三:“三哥,官府出过告示保护洋人传教,这事做得做不得,先问问黄大人才是。”
黄三心想黄政球见多识广,听他的意见不会有错,便率众来到黄政球家门前。
黄政球正与团总黄广祥在客厅下棋,话没听完便厉声责斥:“回去熬你的酒,轮不到你管这些闲事——把外面的人都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