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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无防而不立,民无兵而不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别看我同方苏雅呼朋唤友称兄道弟,晚上梦见到他,我也在心里防着哪!都为自己朝廷做事,谁不想当忠臣,我能把他当兄弟吗?”苏元春环顾众人,感触地说,“官兵们施工辛苦,我也觉得累,可皇命在身、边民所望,再苦再累也要做呀。这些事情办好,我们也老了,后半辈子看来得耗在这道防线上!”
蔡希邠沉吟半晌,委婉地说:“越南勤王运动失败以后,游勇在越南内地难以生存,大量流向边境,严重扰乱边境治安。长此下去,百姓难以安居乐业,边防也不稳固。”
苏元春点点头:“游勇鱼目混杂,防不胜防。对于真正的土匪山贼,必须坚决剿灭;至于遣散的老兵,这些人多是我们的旧部,剿吧,下不了狠手,不剿吧,法国人和朝廷逼得又紧,不如收容回来编成营队修筑炮台,也可以让他们维护治安,以游勇治游勇。张锦芳来了话,那边呆不住了,打算最近退回境内,他那伙兄弟就可以利用。”
蔡希邠摇头道:“无论抚还是剿,都要花一大笔钱,总不能拿树皮草根养活他们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一营勇丁单是年饷也要三万两,桂越边境游勇不少于一万,就算收容一半也是五千多人,编成十营,一年下来也要三十多万两呀。”
“李秉衡还在就好了,马丕瑶开始有点执拗,巡视边防以后也很支持。现在这位张抚院实在不好恭维,”提起接替调任广东巡抚的马丕瑶担任广西巡抚的张联桂,苏元春无奈地摇着头,“蔡道台,现在库里还有……共亏空了多少?”
“底饷早挪得一两不剩。今年六万两炮台款至今未到,各省协饷不但拖延,而且每年都没有解足。规定三省协饷每年各十二万两,实际解到的只有广东七、八万,湖南六万,湖北三、四万,合计不到十八万两,不及规定数额的一半。虽说一再俭省,到现在为止,总共亏空了二十万两。若再添筑一百多座炮台碉台,加上收容游勇,实在是无处可筹了。”
“拖空子了,还是个大空子。”苏元春知道目前正在负债经营,却没想到会拖下这么大的债务。
马盛治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二十万亏空不是小数目,是不是先停下部分工程,等户部拨下银子再说?”
苏元春早就预料到部属们会对添筑炮台方案提出反对意见,沉吟道:“既然已经动工,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如果等上面的钱,方案上报、朝廷审批、户部安排,再从各省调拨,还不等到猴年马月?还是边干边等吧。至于边饷短绌,粥少僧多,只能摊稀而啜,我看还得打底饷的主意:正勇月饷三两二钱,折光洋五元多,以后每月实发光洋一元,米四十斤,其余全部留作底饷,一年下来可以筹得二十来万两,先用这笔款子垫付筑台和收容游勇的开支,既能解决旧部的生活出路,又可加快工程进度,也有利于稳定边境治安。”
众人面面相觑,蔡希邠想想又说:“底饷是无底洞,收编游勇也是非同小可,须得奏请朝廷批准。朝廷同意收编,就得给饷,有了饷银,亏空的底饷才有办法补得回去。”
“那是自然,私自募勇拥兵自重的罪名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手头太紧,大家好好想想,筹款方面还有什么路子?”
蔡希邠斟酌道:“依在下看,不外是开源节流。派兵勇助工,自己开石、熬硝、烧石灰,这些省钱的办法都用了。至于‘开源’,依下官看,还有一些生财之道。”
“生财之道?”苏元春颇感兴趣。
“首先是办航运。随着龙州开埠通商,人流物流逐年增加,可否开办车渡公司,专营左江航道的客货运输,细水长流,也是有帐可算的。其次,二十多营边军的军需供应需求很大,也应该统起来,一来增加财源,二来也可安置一些官兵家属,稳定军心,比如办军装局缝制官兵服装,办火药局制造火药,办碾米厂加工军粮,办制造局修造枪械……”
“对,肥水不流外人田,”马盛治笑着插话,“还可以办风流街,丰富官兵业余生活。弟兄们长年住在山上,苦哪!”
蔡希邠忍不住笑了:“办风流街是不太象话,不过酒肆、茶楼,还有客栈都可以办。还有一条门路,法国香水世界闻名,八角油需求量很大。边境盛产八角,但每年成熟季节,山上的八角被偷抢不少,加上不法奸商竞相勾结,损害百姓利益。我看八角的收购、加工和销售可以统起来,统一标准、统一价格,集中加工成八角油。经商的事官方不好出面,可扶持几家信誉好的商铺来做,官方则成立八角保卫局,按成交量抽取一定的厘金;还可以设卡收厘,护送过往的商人,不但可以增加收入,还能安置一部分遣散的兵勇,维护边境安定。”
马盛治一本正经地说:“我说办风流街是正经话,南关后面真的有一条‘风流街’:法夷禁止越南人蒸酒,先是几位边民在南关路边蒸酒,让越南人贩回去卖,后来见附近的官兵常去买酒喝,便挂出‘凤楼酒肆’的旗子,叫来叫去变成了‘风流街’。听说经营不错,有时半夜三更还点着马灯做生意。”
“‘凤楼街’?还半夜三更做生意?这还不是风流街!”苏元春也笑了,“饥不择食啊,多几条财路不是坏事。前不久广东有位赌商找我,说想开办洋人流行的白鸽彩票,我说这事我不管,批准权在朝廷,如果朝廷准开,在边境开设几个赌场未尝不可。赌博不是好事,可是百姓嗜赌,开不开他都要赌,倒不如统起来,地方也能收些厘金,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对了,听说思东州百麓、弄良,上思县渌欲一带地下有煤,也可以组织开采。边境墟场也要繁荣起来,老马,关前隘墟场情况怎么样?”
“宫保大人的招数真灵,比以前热闹多了。赶墟还有赏钱,再笨的人也会来呀!有的人不做买卖,为了一碗米粉几个铜仙,也愿意跑十多里山路。”
“也赏他们吧,捧个人场也好。这几年边境人气不错,遣散的兵勇留下不少,内地百姓也踊跃迁到边疆落户。建一座炮台,少说也有几百人做工,可以多在炮台、兵营附近建些墟场,鼓励边民互市,让大家都有利可图。”
苏元春顿了一下,喟然叹道,“唉,筑炮台人累,心更累,又想带兵打仗了——现在北方风声很紧,看来早晚要同倭寇干一仗。我已经上了奏折,要求率部北上抗日。堂堂天朝上国总不能老让外夷欺负啊,早年打了番鬼,这次再能北上抗日,便不虚此生了。”
第八十六章 金龙峒风波(1)
按照苏元春的指示,蔡希邠会同法国勘界委员西威仪重点对金龙峒进行了实地勘察,走完七隘三村之后,心中更有底了。他拨开浓密的蒿草,指着榕根盘错的古隘基石说:“今天走过的七个隘卡,全有榕根盘踞,菁密苔厚,说明都是过去的古关隘。百闻不如一见,西大人不应该再有异议了吧?”
西威仪狡辩道:“一堵倒塌的旧墙并不能说明什么,在我方接收的越南官方档案库里,没有发现所谓‘归还’金龙峒七隘和里板三村的证据,我无法确认贵方书面材料的真实性。”
蔡希邠忍住心里的愤慨,从一大摞地图中找出一张在地上展开:“那好,这是两国勘界大臣会勘的桂越边境详图第三图。从合石隘一线扯至那岭、岊赖,从痛村隘起界为直线,假设七隘不在我国界内,图上的界线应该向内弯曲才对呀!现在七隘三村均在线内,界限十分明确——下面有邓大人和狄龙大人的亲笔画押,不会有假吧?”
西威仪无奈地耸耸肩:“两位大人只在钦州照图画线,并没有实地勘察,个别地势与图不符的地段,还可以商量嘛。”
蔡希邠正颜道:“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实地勘察也没有发现与图不符的地方,双方大臣早已承认这是我国领土。假如不是我国的土地,狄龙大人怎么会在图上画押呢?”
山野间传来呜呜的牛角号声,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黄云高望望山下,吩咐部属:“下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派出的人还没有离开,一大群手捧香炉、扶老携幼的百姓缓缓从山下走来,有的横眉怒目,有的泪痕满面……
西威仪恐惧地看看百姓们,又看看蔡希邠,下意识地向黄云高身后越挪越近。黄云高护住西威仪,厉声喝道:“站住,你们要干什么?都给老子回去……再靠近开枪了!”
兵勇们紧张地端平枪对准百姓,护住几位勘界官员。百姓们却中了邪似的,越走越近。蔡希邠看着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