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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约见对方一时不肯明言,而那百十件金器着实令人眼中冒火,心想先都赢来再说:“也好,杨某践约奉陪。”
家人摆好赌桌,杨约、宇文述对面坐好,杨玄感、红拂分别站在二人身后观战。杨约对宇文述的赌技已了如指掌,胜券在握,志在必得。宇文述不露声色,心中有数。开局以后,形势可就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前几天一直手臭的宇文述今天似有鬼神暗助,运气如虹。一胜再胜,势不可挡。几局下去,杨约非但一件金器未能赢到,反把几天来从宇文述手中赢来的财物全都输回去。以聚财为乐的杨约头上冒汗了。
杨玄感见状劝道:“叔父今日手气不佳,明日再战吧。”
“不!”杨约哪肯罢手,“山不转水转,不信今晚我就总走背字。”
然而兵败如山倒,杨约的局面越发不可收拾,一输再输,直输得一塌糊涂,家存金银细软输个精光不算,最后连住处押上也输掉了。
杨约山穷水尽,扯过杨玄感:“把他押上。”
宇文述点头认可:“令侄倘被我赢来,可是要做下人哪。”
杨约输红了眼:“随你。”
杨玄感有几分感慨:“我原想叔父把金器赢光,我再把红拂姑娘赢过来,想不到反是我先被抵押上了。”
杨约反问:“于先生,倘若这一博我赢了,你当如何?”
“这所有财物悉数归你。”宇文述又指指金器,“包括今天带来的。”
“开局吧,成败在此一举。”杨约挽起衣袖。
杨玄感有几分调侃之意:“叔父,这可真是孤注一掷了。”
这一局赌罢,竟出现了戏剧性的结果。输了一夜的杨约,这局竟大获全胜。他欣喜若狂:“我赢了!这一切全都属于我了。”
杨玄感旁观者清:“叔父,你不觉得太容易吗?”
杨约冷静下来,思索片刻,看定宇文述:“你这里面有文章。”
宇文述平静如初:“不足为奇,赌桌上胜负从无定数。”
“于先生,你分明是故意输的。”杨玄感道破玄机。
“何以见得?”宇文述反问。
“对,”杨约又说,“玄感侄儿说你同我相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想,于先生该把实情相告了。”杨玄感虽年轻,但相当机敏。
宇文述沉吟一下,起身先对杨约深深一躬:“明告之前,请杨爷务必收下这一切。”
“说吧,这些金银珠宝究系何人所有?”杨约急于明了真相。
“请恕在下欺瞒之罪,如实说来,这些金宝本是晋王的。”
“啊!”杨约吃一惊,“晋王这是何意?”
宇文述说:“晋王意欲与杨爷结识,无由为见,馈送礼物又恐见拒,才委派在下以赌为由,以输代赠。”
杨玄感已猜到几分:“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晋王是要交好我叔父……”
杨约疑虑地问:“晋王皇帝之子,已贵不可言,折身与我结交,岂不有悖常理?”
杨玄感跟上一句:“于先生是晋王的智囊宇文述大人吧?”
“大公子果不寻常,竟已查明我的身份。”
杨玄感冷笑一声道:“几天前我就已知晓。”
“为何不点破?”
“我要看你把戏演完。”杨玄感冷冷地问,“说呀,晋王想要我叔父做什么?”
宇文述不理会他语言的尖刻,而是面对杨约:“杨爷,晋王请尊驾过府一叙。”
“这个嘛……”杨约在思索。
“叔父,你不能去。”杨玄感断然阻止。
杨约不解:“这却为何?”
杨玄感不便明言:“只怕没有好事。”
宇文述叮嘱杨约:“晋王求贤若渴,杨爷想来不会让晋王失望。”
杨玄感又抢着说:“叔父,不去为宜。”
杨约一时拿不定主意:“宇文先生,请容我考虑几日再做定夺。”
宇文述以退为进:“也好,杨爷若有不便,在下绝不相强。”
“请放心,过几日定有答复。”
宇文述被送走了,一切财宝全都留下了。杨约返身问侄儿:“玄感,适才你三番两次拦挡我与晋王交往,究竟是何用意?”
“很清楚,杨广为人奸狡,不可与之为友。”
杨约问:“你此言差矣,人都说晋王贤、孝、俭,是个谦谦君子,一代人杰。”
“咳,叔父是被他的假相所蒙蔽,他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
“你如此诋毁晋王,可有凭证?”
“当然有。”
“愿闻其详。”
“他……”杨玄感话到唇边又咽回去。关于杨广与宫女淫乱生孩子活埋之事,他不能张扬出去。他答应过王义保密,何况他在其中又做了手脚呢。杨玄感停顿一下,“反正他为人不善。”
“看你,无凭无据,怎能对晋王信口雌黄。”
“叔父,杨广折身与你结交,必有所图,要提防他拉你步入深渊。”
杨约见侄儿如此郑重劝告,心中也起疑团:“好吧,我暂不决定,想想再说。”
丽日蓝天,又是一个春光明媚晴朗的早晨,高俊府邸却如同阴了天。七天过去了,庆儿仍无下落,想儿心切的夫人一病不起。高俊也已几日茶饭不思,明显地瘦了一圈。清早的花园,一切都展示着勃勃生机。花草树木,敞开碧绿或嫣红姹紫的胸怀,尽情地拥抱着温柔的阳光。高俊却像一头负重的老牛,在曲径上缓缓移动脚步,两条腿沉重得像绑了铅块。
管家找到园中:“老爷,该吃早饭了。”
高俊苦笑一下:“我那庆儿不知是死是活,还吃什么早饭。”
管家劝道:“事已至此,老爷的身体要紧。”
高俊没有回答,他在想一个问题。京城中为什么别人家子女都不丢,偏偏他和太子府子女失踪?为什么太子府刚刚送来小郡主失踪文告,庆儿也就被人抱走?事情发生后,出于共同寻找孩子的需要,曾三次与太子见面,为什么太子不很着急?难道这里面有蹊跷吗?
“老爷。”管家再次催促,“就是你不吃,也该回去劝劝夫人。”
“不要打扰我。”高俊继续他的思路,猛然间一个主意跳上心头,他抬腿就走。
管家见高俊出了园门,也闹不清主人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去禀告夫人。
因为是清早,街上行人稀少。高俊一阵风似的来到太子府后巷。这里与皇宫仅一墙之隔,堪称禁地。若在夜间,更夫、巡卒不断,而在白天,防范就松多了。
高俊张望一下,左右不见人影,纵身一跃,双手扒住墙头向内望去。太子府花园中清寂无人,身形一挺,翻墙进了花园。借花草树木遮掩身体,顺利摸到百尺楼下。只见三楼围廊上有宫女往来走动,有宫女端着水盆进入楼门。高俊想,大概杨勇和云妃刚刚起床,正在梳洗。少时,楼窗打开了,传出男人女人的说话声。
“哎,干脆让那个丫头片子死掉算了,也叫元妃那婊子绝了念头。”是云妃在说话。
“你呀,好狠的心肠。小郡主毕竟是我的亲骨肉。”杨勇答。
“咳,要孩子还不容易,我多给你生两个就是。”云妃格格笑起来。
“你懂什么!小郡主我已派上大用场。”杨勇说罢似乎有什么动作。
“别闹,别闹。”云妃又格格连声艳笑起来。
哗,一盆洗脸水泼下来,高俊被淋个当头满身,活脱像个落汤鸡。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唉呀!”
宫女望见花丛乱动,惊呼:“有人!”
杨勇拔出宝剑,奔到窗前:“什么人?”
高俊扭身就跑,杨勇从楼窗凌空跳下就追,护卫兵士们也闻声赶来。高俊抢先几步跃出墙外,但杨勇已从背影认出是高俊,心下大为诧异。
姬威闻讯来到问杨勇:“千岁,莫非有人行刺?”
“似乎是高俊来探听风声。”
“是高俊?”姬威也觉意外,他一拍大腿,“遭了!”
“为何?”
“高俊一定是对庆儿失踪有了怀疑;才来探听虚实。”姬威懊悔不迭;“恐怕我们前功尽弃了。”
“会这么严重?”杨勇又说,“怎么办呢?”
姬威打定主意:“如今只有提前进行第二步行动了。”
高俊回到府中,夫人见他满身湿透,诧异地问:“你去了哪里,为何如此狼狈?”
“还不是为你那宝贝儿子。”高俊没好气,“快侍候我更衣。”
刚刚换上干衣服,管家就来禀告:“老爷,太子府姬威求见。”
“他们还嫌名堂没搞够嘛,又来做甚?”高俊断然决定,“不见!”
“老爷,他说是为庆儿而来。”
“说什么为庆儿。”高俊心头着恼,“又要弄鬼。”
夫人却自顾吩咐:“快,有请。”
管家尊命退出,高俊斥责夫人:“你呀,妇人见识。”
“我不管他们闹鬼不闹鬼,我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