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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际岂知非薄命2
一行人回到福正门时,已是接近午夜时分了。
到了寝宫,沐浴后,颜莘便坐在妆台前,简单整理衣服发饰,梳理头发。
若韵进来时,她已经是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便上前,跟她回话道,“陛下,已经将带回来的人安排好了。”
颜莘回头,笑道,“跟了朕这么多年,你干活越来越利索了。这大半夜的,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见他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便有几分不忍道,“也折腾了一天了。你便早些回去歇着,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若韵闻言忙笑了应道,“谢陛下。那奴才便下去了。”
颜莘笑了点头。不想一旁坐着的柳臻闻言竟凑了过来,好奇道,“若韵哥哥,那人……他叫什么名字?”
若韵抬眼看了看颜莘,见她并未反对,才笑了回答道,“叫史仪。”
待若韵行了礼出去,柳臻便到颜莘身后,替她将里衣衣领处的刺绣抚衬平整,一面问道,“陛下……把他安排到哪儿去了?”
颜莘顺手挽起鬓角几缕发丝,不经意地答道,“送到浣衣局做洒扫了。”
柳臻低头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臻儿倒是觉得和他挺有缘分的。可不可以……要他过来作伴?”
不待颜莘回答,一旁的元遥正将放得不是太烫的茶水端了过来,递到颜莘手里,听了这话便禁不住笑道,“昭林果然还是小孩子性子。宫里这几处正殿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么。您便不记得,您出嫁前一直跟着的那个小侍不是都带不进来么。更何况是文源阁。”
柳臻有些泄气地低头。
颜莘轻抿了口茶水,又递回给元遥。透过妆台上的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衣上手工绣制的瓣兰,冲元遥道,“尚衣局的手艺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这刺绣,工艺自是上好的,然而颜色却也不错。”
“陛下说的是。奴才之前专门问过,这种刺绣用的是层次针法。手工制作;一朵花得一天左右。”元遥应声笑了答道。
颜莘点了点头,却语气平静道,“你不用想了。不可能带他过来。”
这话却是说给柳臻听的。
“可是臻儿整日里也没有个伴儿……”柳臻索性大了胆子,低声道,“小悦不能进宫。宫里的宫侍也大都不和臻儿玩。哥哥们……也不肯陪臻儿。”
“又说孩子话。”见收拾得都差不多了,颜莘便起身,看他笑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一天到晚总孩子似的想着玩?你也不看看,这宫里谁像你一样整日里没有正事做?”
停了一会儿,她又道,“前儿你想学跳舞,朕给你请了师傅过来,可没几天就厌了;要学刺绣盘金,朕也叫安君教你了,你又在宜秋宫呆了几天?朕叫你多去凤栖宫陪陪皇后,这几日你又不愿意动弹了;你若是喜欢去找端卿、温才人说话,不也挺好的么,怎么也不想去了?”
“皇后快要生了,臣侍也不能总去烦他;安君哥哥也不喜欢臣侍吵他;端卿哥哥心情……一直不好;敢言哥哥也总是忙……”柳臻一脸是理地解释道。
元遥了解颜莘性子,也是从来没见过别人在她面前敢这么无理取闹的。听了他这话,也忍不住心里暗暗地又好笑,又替他担心。然而颜莘却并未生气,只是白了他一眼,道,“依朕看,你是又觉得无聊了。这次有了新鲜的人儿,就又想不老实了。”
柳臻见她并未不高兴,便决定继续顺竿儿爬,嘟了小嘴轻声嘀咕道,“何况……陛下也总是忙,不能总陪着臻儿。”
颜莘最见不得他这可爱样子,忍不住便笑了伸出手去轻轻捏他耳朵,道,“朕整日忙,你不是不知道。为了陪你,朕已经将折子都搬到内书房来了。可也不能什么时候都陪着你胡闹啊。”
柳臻由着她在自己耳朵上轻捏了几下,配合着噘了嘴,撒娇道,“陛下既然都答应了带他回来了,那就把他给臻儿,好不好?”
“没完没了了你。”颜莘揽过他身子,在他额角轻轻亲了一口,这才正了色道,“不是不肯给你。只是那孩子一脸心机灵气。你又是个朴素简单少算计的,日子久了,定然管制不了他,反而会叫他欺负了去。”
听这话,柳臻便知道这事算是定下改不了了。却也没说答应,只是耷拉下了脑袋。
颜莘见他丧气样子,便知他小脑袋里一时间也定然分不清其中的是非利害。然而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习惯却使得自己并不想跟他细究,便只笑了笑,道,“朕也是担心你吃亏。你自己该有些分寸,什么是好的,什么要避开,做事情即便不考虑朕,也好歹想想你爹娘。”见他有些不解,又笑道,“他们可都一心指望着靠你过好日子呢。”
她顿了顿,却咽下了后半截话:“不然也不会在偌大的古静庭院里,嵌上那么一副煞风景的楹联。”只笑着拉了他的手歇息去了。
正月十六。原本是出了节的,然而却成了宫里又一个大喜的日子。
却是皇后吟竹诞下了自己的第三子——四公主。
颜莘知道吟竹生产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上书房里与几位大臣谈着政事。
虽说不是女儿,却也仍旧挡不住她为人母的一脸喜悦。况且父子平安,在她眼里已是极大满足了。
几位大臣如何看不出来她心头高兴,便都忙着给她道贺。
颜莘便唤了撰写诏书的内相,传下了一连串的旨意:给凤栖宫再添人手,不分昼夜地时刻侍候在皇后身边。皇后若有所需,应视同皇帝所需,不须奏请,直接取用。
一个月后的一个午后。凤栖宫。
季节虽然还是隆冬,却已有了几分春天的喜色。外面一片晴光霭霭,春意融融。颜莘褪下披风递出去,自己迈步往里面走。
吟竹正裹在镶金丝飞凤纹的吉庆锦被里闭目养神,听到外面通报,便急着要起身。
颜莘笑了扶他坐回去,连声问道,“你在月子里养着,我也不能总是过来。这几日感觉好些了没有?还累不累?”
“好多了。”吟竹笑笑,“生产前后的那几日你不是一直陪着我么。耽误了许多事情,我都不安心呢。”
颜莘不说话,只笑着替他掖了掖被角。
吟竹心里暖暖的,错开身子,略往颜莘怀里靠了靠,却几分孩子气地道,“你看我这几番折腾,是不是不像个样子了?总觉得和那些年轻人一比,都显老了。”
颜莘笑了揽他,道,“以前看你,总觉得几分谪仙似的。如今也依旧是我眼里最耐看、最值得品味的。况且这般慵懒的,却正应了那话,‘病如西子胜三分’了。”
吟竹笑了,道,“瞧你说的。快叫我无地自容了。”
这时便有宫侍抱了刚吃饱的婴孩过来。颜莘逗弄了他一会儿,眼见孩子有些困了,便又叫人又送了回去。
“话说回来,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柳昭林。”吟竹看颜莘逗弄孩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几分心服道,“虽说是你打发他过来陪我说话解闷的,但他却是十分尽心尽力的。虽然事情做的还不是那么得心应手,然而那份儿乖巧懂事、低眉顺眼儿的,可真是讨人喜欢。”
“他闲着也要不然折腾我、要不然就一个人在那儿淘气,还不如过来伺候你。不过那孩子心性单纯,话儿又多,我就觉得定然会叫你心情好些。只是他向来笨手笨脚,不是打翻个杯盏就是洒一桌子茶水,前天还把我的镇纸摔坏了。我是一直担心他会惹得你烦呢。”颜莘笑着解释道。
她顿了顿,又话里有话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无论如何都好。”
吟竹如何不明白她这话里意思,便也笑笑,道,“你放心,我也不会再想那么多了。”
“这一胎仍旧不是女儿,也算是天意。我也想明白了,以后自然不会再强着要女儿了。”吟竹舒缓了口气,道,“你总是说我太好胜了,如今我想,就算没有女孩儿,日子也一样过着呢。”
“我只是不想见你每每受苦。”颜莘看他道,“春去秋来的,总是腆着个肚子,也不过是争一口气,又何苦的。”
吟竹点点头,笑道,“你说的是。”(奇*书*网。整*理*提*供)
颜莘看他不再违心,便不提这个话题了。只四下看了看,问道,“柳臻哪儿去了?”
听她提起,吟竹却有几分诧异道,“他一个多时辰前就走了。按理说早该回你那里了啊。难不成你不是从文源阁过来的?”
见颜莘也有几分不解,他又道,“我还怕你急着用他,又嘱咐他快些回去,别在外面耽搁了。”
颜莘轻摇了摇头,只转头吩咐若韵叫人回去看看。
不多时,若韵回来,附在颜莘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吟竹见颜莘皱眉,奇道,“还没回去呢?”
颜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