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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远回身瞪她一眼,道:“师兄我只是至今未娶,又不是个六根清净的和尚,懂不懂又有何稀奇?”
衣凰撇撇嘴道:“瞧着师兄近日火气也挺大,莫不是肝火太旺了?”她本是说笑着向杜远看去,却在多看了他两眼之后,突然收了笑容,问道:“师兄近日是不是身体不适,这脸色不太好看……”
说着就要去扯杜远的手腕,却被杜远挣脱,嗔她一眼道:“我这一手医术,还要你为我看病不成?”
衣凰道:“这可不一定,你不是常说我医者难自医,你也是一样。”
杜远沉着脸到:“好的你没有学会,尽学了些不伦不类的去。”
说说笑笑之中,马车一路回了皇宫。衣凰甫一踏进清宁宫,就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在宫外遇到的诸事一瞬间全都抛之脑后。
“这一直哭,是不是饿了?”衣凰接过孩子在怀,问青芒道。
青芒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白芙抢到:“是想娘了。”
青芒和衣凰顿然笑出声,青芒道:“许是屋里闷热,待着有些不舒服,可是外面寒风凛凛的,又不能把他带出去。”
衣凰会意,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道:“这两日天气似是不错,等午时出了太阳,找个避风的地方带出去透透气也好。”
“好。”青芒和白芙点头应了一声,青芒又道:“对了,小姐,今天下午几位王妃说是要过来看看小皇子,顺便与小姐聚一聚。”
衣凰喜道:“是红嫣和翩儿吗?”
“嗯,十五公主也说要来。”
衣凰想了想道:“咱们这位十五公主嫁人也有一年了,该有些动静了。”
青芒和白芙不由偷偷捂着嘴笑,青芒道:“等有时间了,我把灵影带回来跟小姐聚一聚,这小东西现在胖了一大圈。”
闻言,衣凰哈哈笑出声。
她们已经很久这般聚在一起说笑了,这样的日子虽不难得,却是少见。人总是这样,就在身边的总是抓不住,想要的却都是遥不可及的。
院子里孩童追逐打闹,怀抱里,咿呀学语的稚子个个眉清目秀,水眸灵动,也无一例外的,有一双苏氏特有的碧眸。
就在众人嬉笑之时,白芙突然匆匆跑来,满脸惊慌,在衣凰耳边耳语了几句,衣凰顿然脸色一变,将怀中孩儿交给青芒,随白芙一道向外走去。
衣凰边走边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到了这时,白芙已经不敢再瞒她,哽咽道:“杜老……杜老许是劳累过度,昏倒了,我怎么喊也喊不醒……”
“怎会突然昏倒?”
“杜老他……他以血入药……”
衣凰脚步顿然一滞,凤眉蹙起,侧身看了白芙一眼,“你说什么?”
白芙一时也说不清,摆摆手道:“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杜老,你看了就明白了。”
衣凰便不再多问,直奔着药房而去。
房内,衣凰伸手探上杜远的手腕,随着时间的流走,她的脸色越来越沉,到了最后竟是只余一抹惊愕与担忧之色。
“莫邪!”她低呼一声,突然转身问白芙道:“他身上怎会有莫邪的毒?是谁给了他这个毒……”
“毒?”白芙傻了眼,“杜老只说服了解毒之药,没说服的是毒啊。”她说着上前撸起杜远的衣袖,道:“杜老说这种药只有其他人先服下,再用含着这药的血入药,才能解小姐身上的毒……”
“胡闹!”没等白芙说完,衣凰便怒喝出声,狠狠瞪着杜远。
“咳咳……”杜远隐约听到一阵吵闹和哭声,他已经很疲倦,可是那吵闹之声听着感觉很熟悉,他想再看一看。
“师兄!”见他睁开眼睛,衣凰不由得一喜,继而又是一忧。
杜远茫然地看了她和白芙一眼,道:“你怎会在此?”
衣凰不言,将一只药瓶举到他面前,哽咽道:“这就是你所为的办法?你是不是想让我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杜远顿然把目光移向白芙,白芙抽泣道:“你昏倒了,小姐替你诊脉自己发现的……”
衣凰紧紧皱了皱眉,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莫邪之毒岂可服用?你知不知道它会害死你……”
“我知道……”杜远很是虚弱,勉强一笑,“可是这是唯一能解你‘忘忧’之毒的办法……”
“它不是。”衣凰断然否定,“解毒的方法,是你的命……你明知这莫邪剧毒,却为了溶有莫邪之毒的血能解‘忘忧’,就以身试毒,你何曾想过,就算我的命这么被你救回,我又怎能活得安稳?”
杜远无奈一笑,叹息道:“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我给自己算了日子,本打算过两天就像你请辞,找一个安静的去处,独自离开,省得你为我担忧难过……可是我算错了……”
衣凰见他神气涣散,心中没由来的一慌,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道:“师兄,我放心,我这就带你去找解药……”
“不用了……”杜远坦然一笑,拉住衣凰,“莫邪无解……”
衣凰一急,眼泪差点落下来,“不可能!忘忧亦是无解,可你照样解了……”
看着衣凰这般担忧的模样,杜远突然一笑,摇头道:“我问师父时,师父曾说,我本是个自私清高、爱惜自己之人,他觉得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去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其实,师父他老人家说对了,小老头我确实是个自私、贪生怕死之人,我怕我死得不明不白……现在好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神色清淡,最终看向衣凰,浅浅笑着,“衣凰,答应师兄……照顾好自己,师兄……师兄以后不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声音。
听说人死前都有回光返照,那他方才那是不是就是回光返照?莫邪之毒发作得比他预料得早,也比他预料得快,方才他已经把一只脚踏进了地狱,却突然听到了她的喊声,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能见她最后一面,还未再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所以,他回来了。
看到她如今平安无事,提着悬了这么久的心也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师兄!你醒醒,我不允许你睡!”衣凰用力摇着他的身体,试图把他唤醒,眼泪一滴一滴如豆粒落在杜远身上,可他却浑然不动。
沉沉阖上眼睛,他想动一动示意她不要难过,可是却动不了,漫天卷来的黑暗将他臣弟淹没……
“师兄,你睁开眼睛啊……”看着他沉沉睡去,衣凰心急如焚,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起身直奔着思凰阁而去……
“你说什么?”弘文馆内一声低喝,苏夜洵俊眉蹙起一峰,紧盯着衣凰,问道:“你要去北疆?”
衣凰神色决绝,点点头道:“没错,不是我一个人去,而是要带着杜老一起。”
苏夜洵顿时了然,红嫣已经将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杜远为救衣凰,以身试毒,而今毒发,药石无医。“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可是眼下北疆三朝战乱,你若去了,万一伤了那该如何?再说,杜老能否撑到那里……”
“他可以的。”衣凰豁然抬头,凤眉微凝,定定瞪着苏夜洵,语气坚定道:“我已经给他服下了九转丹,这九转丹本是师父和陆老头从他们的师父那所得,对重伤之人可治其伤,对将死之人可续其命,那日我差点去了命,便是杜老用九转丹救我一命,后来十四又给我送了一颗来,许是师父留下的……”
苏夜洵依旧担忧道:“可是到了北疆又如何?那里可有能解毒之人 ?'…'”
衣凰点点头道:“有,琅峫。”
苏夜洵顿然一愣,可见她态度坚决,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终于叹道:“好,你可以去,我陪你一起。”
衣凰惊道:“不可,你走了朝中政事怎么办?”
苏夜洵道:“无碍,有三哥在京中,还有绍驸马,不会出什么大事。我若不随行,就绝不会放你出城,我答应过皇上,一定会保你平安。”
他二人皆是脾气倔强之人,不用多言,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便可知,谁也别想劝动谁。这般对视半晌,衣凰终于允口,点点头,道:“好。”
她知道,杜远的情况,容不得她耗下去。
而今杜远已经昏迷,他们带着杜远,便不能驾马,只能找来最快的马车,由十八卫亲自护送,一行约二十来人驾着马车直奔着北方而去。
而今大宣和突厥两方齐力对抗银甲军,银甲军不得不撤回距离大宣最近的彭州,这是一场僵持之战,且看谁的耐性更大,更强。
北方风沙大,而且很是频繁。晚间,站在一处高楼上,一睁眼就会被沙子迷了眼睛。
琅峫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一句话也没说,托和也在他身后,几欲开口,却又全都咽了回去。琅峫这般静默不语已经不是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