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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稳婆端了碗热烘烘的汤闪身进了屋又迅速关上了房门,将苏夜洵关在了门外,走到里屋柔声安慰道:“王妃莫怕,振作些,王爷现在就在门外等着呢,好像想要进来看一看王妃。”
榻上,红嫣的衣衫已湿,发间也尽是汗水,听得稳婆所言,连忙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不可……”
“为何?”
“我……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模样……”她吃力地说着,身上一阵阵的疼痛很快就将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忍不住惨叫一声。
她每叫一声,门外的苏夜洵便狠狠皱一下眉。
傅雯嫣生逸莳的时候,他还在从北疆回京的途中,并未亲身感受过这种在门外等候的焦躁与煎熬,却是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苏夜泽之前所言何意——这确实也是一场战争,紧张、激烈、丝毫不敢大意,不敢放松。
这种紧张的感觉同样弥漫在思凰阁内,在泽王府内。
夜半了,从得知洵王妃就要生产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却还没有结果,衣凰一听那传话之人所言,不由担心红嫣会难产,所以时间过得越久,她就越担心。
眼看着快戌时七刻了,衣凰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还好白芙眼疾手快将她拦住。“小姐,你现在可千万不能去。”
“我必须要去,耽搁了这么久,红嫣一定会很痛苦,我……”
“可是,现在全京最好的大夫和稳婆都在洵王府,您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现在洵王府一定已经乱作一团了,您这样去了,不是给他们添麻烦吗?”白芙说着学着衣凰挺着肚子走路的样子走了几步,动作略显笨重。
衣凰一见,不由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哇——”
突然,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在这宁静的夜里撕开一道裂口,让整个洵王府都欢腾起来。
“吱呀”一声,稳婆把门打开一条缝隙,让苏夜洵让进屋里,又迅速关上了门。
“恭喜王爷,是一位小郡主!”稳婆抱着一个还有些皱巴巴的小家伙走到苏夜洵面前,喜不自禁道:“这一下王爷可算凑足了一对‘好’字,放眼整个京都,除了清王殿下,也就王爷您有这等好福气。”
虽明知这其中多少有些谄媚、奉承之意,可是此等情境下,苏夜洵听来,只觉心中舒畅,开心不已。他俊眉一挑,朗声道:“先把王妃照顾好,晚些时候,所有人都有赏。”
“多谢王爷!”
苏夜洵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缓缓向里屋走去,隐约能闻到一阵腥味儿,他的心底不由得微微一颤,再看床榻上的红嫣,虽然简单整理了一番,然那已经湿透的衣衫与长发却是无法遮掩,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疲惫不已,可是她的眼底却慢慢都是笑意。
苏夜洵没由来的一阵心疼,向前一步抓住她微微抬起的手,与她相视良久,轻声道:“辛苦你了。”
……
“小姐!”
思凰阁大门敞开,老远便听到白芙咋咋呼呼的喊声,若是在平时,衣凰早已凝眉训斥,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心却随着白芙的喊声揪在一起,起身走到门前问道:“怎么样?”
“生啦!”白芙瞪大眼睛满脸喜色,“是个女儿,听说洵王喜欢得不得了,下令打赏一众下人,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后面的话衣凰便没有再听下去,她轻轻转过身去,微微阖眼,心中一直提着的不安终于渐渐放下了。
红嫣母女平安,这是她最想看到的。她不想红嫣因为她受到任何影响,而今一切都正朝着她所期待、预料的方向发展,她总算可以放心了。
只是,陌缙痕的下落依旧是没有丝毫,京中所有凤衣宫弟子就差把整个兹洛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他的一丝踪迹,眼下衣凰唯一能确认的便是,陌缙痕定是团圆节前一天晚上在楼陌均的墓前失踪,换言之,这个人定然也知道陌缙痕的真实身份,知道他与楼陌均的关系。
若是如此,这个人就一定身在这皇城之中,而且是他们熟识之人——毕竟,知道苏夜澄与楼陌均之间关系之人,并不多。
“备礼。”
良久,衣凰回身看向白芙,轻轻说出两个字。
“备礼?”白芙眨了眨眼睛,“小姐要去洵王府?”
衣凰挑起嘴角淡淡一笑,道:“这么大的喜事,我身为一朝之后,怎能不前去探望一番?”
白芙却在心里连连犯嘀咕,衣凰面上的笑容越看越觉有些诡异,事情只怕并非去“探望一番”这么简单。
先是泽王府世子出世,接着又是洵王府小郡主,这些日子可是忙坏了京中的店家,从外地赶来向二位王爷道贺之人来来去去不绝,京中客栈酒楼便不得歇。
玉清酒坊的文人雅士倒是一如既往,除了几张新到京都的陌生面孔,其余皆是常来之客。
苏夜洵临窗而坐,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嘴角笑意越来越浓,竟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见状,坐在他对面的裴裘鲁不由得笑着摇摇头。
“为师见王爷近日一直笑得合不拢嘴,想来小郡主的出生给王爷带来不少欢乐。”
苏夜洵面色不变,笑容却越发深沉,轻叹道:“世间之事,向来是几家欢喜几家忧。而今我为自己女儿欢喜,却又不得不为失去的亲人悲痛。”
说着,手中的杯盏骤然捏紧,眼底闪过一道凌然杀意,只听“嘎”的一声脆响,手中杯盏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若是此时在他面前的是杀害洛王妃的凶手,只怕被捏碎的就是凶手的脖子,而非这只无辜的杯盏。
转瞬间,他似乎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转向裴裘鲁问道:“老师今日特地将本王约出来,不知所为何事?只怕没有喝酒这么简单。”
裴裘鲁沉叹一声,道:“自然是有要事,这几日你府上亲友甚多,人来人往人多口杂,为师怕多有不便,便将你约到这里。”他说着不由得想着江月船坊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声道:“这几日王爷可有与江月船坊的那位先生再有来往?”
苏夜洵倏忽一凝眉,淡淡道:“本王已经数日不见先生,正想着这几日手头上的事情忙完了,前去拜见。”
裴裘鲁连连摇了摇头,道:“这怕不必了。那位江月先生已经多日不见人影,只怕不是离开了就是出事了。”
“怎会?”苏夜洵微微一惊,蹙眉道:“先生并非是那种会不辞而别之人,莫不是外出有什么事耽搁了?”
“哼哼……”见苏夜洵面露担忧之色,裴裘鲁忍不住摇摇头,道:“王爷竟还有心思为他担心?看来王爷尚且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苏夜洵的脸色已然沉了下去,他不出声,只是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裴裘鲁,见裴裘鲁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凝重,神情竟有些犹豫。
好久,他方才又叹了一声,小声道:“虽然这件事情听来有些滑稽,然而为师还是想要告知你真相。”说话间,他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递到苏夜洵手中,“早前你提及与这位江月先生见面之事,为师便觉怪异。寻常隐士不愿露出自己的面容这本不足为奇,然这位江月先生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愿透露,不免有些奇怪。”
他抬头看了苏夜洵一眼,见苏夜洵打开画像之后,顿然面露疑色,嘴角不由浮上一抹嘲讽冷笑,道:“若非为师派了人潜在他身边,将他的模样画下来,为师也不敢相信这件事。”
苏夜洵神色蓦地一沉,问道:“老师的意思是,这是先生的画像?”
“正是。”
“不可能。”
苏夜洵一摊手,画像铺展在桌案上,那上面的除去银色面具的面容,却赫然正是苏夜澄!
“起初为师也不信,可是若是将事情的前前后后,所有的一切全都联系在一起,再好好想一想,为师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裴裘鲁眼神犀利,紧紧盯着苏夜洵,坐直身体向前倾,小声道:“楼陌均的死,本就蹊跷,整个东宫大火,上上下下那么多下人,竟只被烧死了寥寥数人,其余人皆在大火之前被遣离东宫。再者,大殿下与楼陌均二人本是形影不离,可是那晚为何是大殿下被烧得面目全非,可楼陌均却面容完好?如果为师没有记错,当初发现他二人尸体的时候,他们是待在一起的。”
眉峰骤然拧起一簇,苏夜洵不出声,目光凛凛地看着裴裘鲁,听他继续说下去,“王爷再想想,那晚本是你生辰,帝后外出,正是宫中守卫放松之时。最重要的是,其他王爷公主皆是携全家人前来参加晚宴,为何独独爱子心切的清王夫妇将一双儿女留于府中?又怎会这么巧,晚宴中途世子、郡主受伤,须得清王妃匆匆离去?为师听闻,那晚皇后娘娘也在,且与清王妃一道离去了,说是为了查看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