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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福偷偷瞥见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只觉心头一紧,唯恐苏夜涵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伤了皇后娘娘。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受过衣凰恩惠的人,万不能看着衣凰受伤。
思及至此,他便跪着向前挪了挪,慌张道:“求皇上莫要怪罪皇后娘娘,娘娘这么做,全然是为了不让皇上为难,娘娘宽厚,一心为别人考虑,皇上若真的要罚,奴才愿代娘娘受罚。”
他抬起头看着苏夜涵,一碰上他突然投来的目光,又吓得连忙低下头去,瑟瑟发抖。
苏夜涵看在眼里,不由清冷一笑,回望衣凰,道:“皇后用心良苦,朕记在心上了,朕绝不会辜负皇后的一片苦心。”而后他转过身,抬脚朝着门外走去,殿内只留他最后一句话声声回响:“皇后操劳琐事累了,接下来就好好歇着吧。”
衣凰垂眸,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他离去的背影,只是一直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九福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苏夜涵竟是没有罚他丝毫,更是没有责备他一个字,直到苏夜涵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他方才惊魂未定地看了看衣凰,轻声道:“娘娘……”
摆摆手,衣凰满脸疲惫,她起身朝着屋内走去,“你先下去吧,本宫休息一会儿。”
“是……”九福见衣凰不想多说话,也就不再打扰她,起身悄悄退到门外,刚出门就碰上了一脸焦急的青芒。“青芒姑娘可算回了,娘娘她……”
青芒点点头表示明了,“我方才碰上了皇上,皇上来过了?”
“是啊,今天娘娘出了中宫表戈,惹得皇上大怒……”
青芒豁然明白,沉沉太息道:“果然……小姐她果真……”说罢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叹了口气,快步走进屋内。
衣凰依旧坐在一向喜欢曲腿而坐的地方,听得进来的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只是淡然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姐……”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沉重与疲惫,青芒不由感觉一阵心疼,连忙大步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见来人是青芒,衣凰先是一愣,继而神经松了松,摆摆手道:“我没事……”
“小姐,快喝些姜汤吧,昨天淋了雨,可别伤了身体。”青芒说话间早已将煮好的姜汤取出盛了一碗端到衣凰面前,衣凰不由无奈一笑,微微摇头,本想说青芒小题大做,蓦地,她似是想起来什么,皱了皱眉问道:“你怎知我淋了雨?”
青芒眼底的担忧与为难不由更深一层,放下碗,沉声道:“小姐莫要怪皇上,其实皇上是真正的关心小姐,不想小姐为难受累。昨天小姐出宫,刚一下早朝皇上便跟着出了宫到冰凰山庄去找你,得知你没有回庄,他便去看了那两名突厥探子,而后就离开了。起初我不知他去了哪里,直到今天上午陌先生身边的小童前来找我……”
衣凰心里“咯噔”一跳,陌缙痕?是了,昨天她确实是待在陌缙痕的江月船坊,本想着散散心,然后找他对饮一番,却不想等了一上午都未见他人影,还当他不在船坊。而后苏夜洵出现……
等等,苏夜洵出现?
青芒接着道:“小姐与洵王殿下在亭子里待了许久,却不知皇上就一直在陌先生的船舱里与陌先生在一起,可是小姐,皇上并不是故意赌气不出去见你,他是怕暴露了陌先生的身份,再者,皇上知道小姐心中有苦,可是却不愿表现出来让他看到。今天陌先生让小童带了话来,若是皇上做了什么看似伤害小姐的事情,小姐切莫要放在心上,皇上他其实……是在保护小姐……”
耳边一阵“嗡嗡”鸣声,衣凰只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难怪,难怪他今日看她的眼神如此怪异、如此冷厉,三分疏离、七分怒意,以及那一句:“朕是不是,太放纵你了?”
是呵,一直以来他都很纵容她,拉她讨论朝事、阅看奏章,甚至很多事情都由她来拿主意。他没有把她简简单单地当做一个女人,她不仅仅是他的妻,是他的皇后,她更是他身边的第一谋臣。
也许,真的是她太放纵,放纵到可以忽略他的感受,强行将别的女人塞给他……
说不出究竟是悲还是喜,更多的感觉是酸涩,是委屈,是心疼,百味交杂,让她一时间难以承受……
“小姐!”看着衣凰身形摇晃,神情恍惚,青芒大吃一惊,刚刚上前伸手扶住衣凰的双肩,衣凰便沉沉倒在她身上,失去了知觉……
紫宸殿内,苏夜涵端坐案前,静静地听完邵寅的回禀,面上神色却不动分毫,手中奏章飞快翻阅,朱笔不停,在需要朱批的奏章上一一划过。
邵寅和连安明相视一眼,眼底都有深深的担忧,可是看着苏夜涵面无表情,他们更加担忧。
过了许久,久到连安明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僵了,方才听苏夜涵淡淡问道:“杜远可在?”
连安明忙道:“在!”
“那就……让杜远去看看。有杜远在,就不会出什么事儿。”
“这……”邵寅和连安明相视一眼,邵寅点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
看着邵寅身影远去,连安明上前小声道:“皇上,那茶水冷了,奴才去给皇上换点热的……”
“不必了。”苏夜涵突然冷冷开口,终于抬起头凝眉思忖片刻,而后语气清厉缓缓道:“传朕旨意,皇后骄纵蛮横,不听劝告,擅用中宫表戈独断其行,即日起,撤罢。”
连安明顿然怔在原地,吓得不知所措,惊惶地看着苏夜涵满脸淡极的神色,可是连安明的心里却极其不安定。
他有点后悔让邵寅却找杜远了,他应该自己去的。
撤罢皇后的中宫表戈?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自古以来,每一位皇后被废之前几乎都曾被撤罢中宫表戈之权,他万万没想到,而今竟是轮到了衣凰身上!
【三百五十七】心中有苦无处诉
皇上喜得佳人,众人甚欢,首当大事便是将皓月公主即月妃移居皇后娘娘所说的含象殿。
转瞬间,霁影轩便是人去楼空,空寂一片。
缓步入内,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的一草一木,眼中的浓雾便不由一点一点变浓,思及往日种种,他惜她太重感情,怜她不知自顾,恼她总是表面冷漠,却比任何人都想得多。
也难怪那日在蓬莱殿,她会说出“选妃之事她势在必行”之言,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做好了打算。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刚刚抬起将要抚上枝头的手一停,继而又收回。
“皇上……”轻柔的嗓音,虽也冷清,却不是她。
苏夜涵敛眸,转身静静道:“你怎还在此?”
见他这般神色,玄音眸色微微一沉,却还是微微一笑道:“在这里住得习惯了,突然换了地方,还真有点不适应。”
苏夜涵神色微沉,淡然道:“不适应只是暂时的,既然你身为月妃,日后必是不可能再住在霁影轩,早些适应对你来说有益而无害。”
闻言,玄音脸色越发不自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事实。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她已然向伺候的宫人打听清楚了,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有着一定的规律,很显然是一个人的习惯,只是她没想到那个人就是衣凰。
而就在方才,她站在不远处,静看苏夜涵看着四周一切的表情,无论是花草水石还是亭台屋阁,那种眼神根本就不是在看一样没有生命的东西,而是在看一个人,一个他心里始终挂念、始终不放、也永远不会舍弃的人。
关于皇上撤罢皇后中宫表戈的消息早已传遍各宫各所,宫外也已经接到消息,只怕这会儿早已传遍整个兹洛城,甚至传到了都城外。
帝后不和,皇后骄纵,皇上怒罢皇后职权。
“皇后她……”玄音张了张口,可是话刚出口却又觉这个时候,作为新晋的妃嫔,论及皇后娘娘实在不妥。“臣妾没有想到,皇后会因为臣妾的事儿……”
“与你无关。”苏夜涵断然出声打断她。
四下里突然沉寂下来,玄音低垂着首不说话,犹豫万分,苏夜涵便缓和了脸色,道:“不管你身份为何,是玄音也好,是皓月公主阿玉那月也好,是月妃也好,大宣的事情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衣凰这般做,不为任何人,只是他脾性如此,不关其他人任何事,你不必担忧。”
玄音点点头,言谢之词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衣凰的心思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的衣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会斤斤计较之人,亦不是会为了一时赌气就置亲友不顾、兀自发脾气的人。
却也正因如此,才让玄音越发地感觉到绝望。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也赶不上衣凰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所幸眼下,最需要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