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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女子抬首望来,见是苏夜涵不由得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苏夜涵会意,在桥上众人暧昧的笑意中,轻轻跃身而起,足尖点过河面,翩翩落在蓝衣女子身旁。
此时此刻他背对着众人,无人瞧得见他的神色,所以也无人知道从他落下的那一刻起,面上清和的笑容便一扫而空,只留一丝清冷。
“你怎么来了?”
蓝衣女子琴音不停,低下头,垂眸巧笑,“涣王殿下以流星鸟传来了消息,京中出了大事,只怕你们要加紧脚程,尽快回京了。”
“何事?”
“四王妃顺利诞下小世子,小世子安然无恙,只是,十公主却在洵王府中,因服食了毓皇后赐下的汤药,如今已香消玉殒……”
蓦地,苏夜涵脸上那仅留的一丝清冷笑意也一并消失。
蓝衣女子又道:“如今太后娘娘危在旦夕,所有人都隐瞒了这件事,可是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泄露出去。绍驸马如今情绪很不稳定,涣王殿下的言辞之中也满是怒意与恨意,十五公主大有要闹翻皇宫的意思。如今朝中一片动乱,你与二位王爷最好尽快赶回,在与不在朝中,如今有着天壤之别……”
【一百七十九】清风依旧伊人消
自古女子如花,可妖可媚,可淡可净。只是,终究都逃不过一个花败叶残枯凋零的结果。
然,却又非所有人都能等到这样的结果。从去年十一月至今,不过短短四个多月的时间,睿晟帝就接连你失去了两个他心爱的女儿。
他这两个女儿,都是那般温和懂事,贤良淑德,却终落得同样的下场,芳华早逝,香消玉殒。这一切来的如此突然,让睿晟帝根本没有丝毫准备,就被老天开的大玩笑,砸得心神俱伤。
碧桃花,春婉娩。
去年今时,苏潆湥星一褂肷茉卮派芡芭阃j傻酆偷洛黄鹕吐按荷ň箍扇缃瘢珍霚'却只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木棺里,再也不能对他们微笑招手。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绍彤鸢不顾众人的劝说,口中一直哭着嚷着要娘亲,一双小眼哭得通红,青鸾与苏潆汐见了,顿觉自己的心也被哭得碎成一片片。
一向内敛坚韧、心态平和的德妃娘娘终于在不知第几次晕倒之后,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泪水却止不住流出。睿晟帝见之,心痛不已,却束手无策。
淑景殿内殿,龙颜一怒,怒不可遏。
“啪……”内侍送来的茶水被睿晟帝一抬手悉数打落,杯盏的碎屑洒落一地,滚烫的茶水溅在正跪在堂下的那人手背上,她却一动不动,浑然不觉,
宗正在一旁看了,忍不住侧过脸去不忍心看,再看睿晟帝的脸色,又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得低头静立一旁。
睿晟帝握紧拳头,看向毓皇后的眼中除了怒意、恨意,再无其他。
“告诉朕,为何要这么做?”
毓皇后依旧满脸倔强,面不改色,垂首道:“皇上,臣妾还是那句话,臣妾没有害死湥Ф游从泄胍'儿的心。臣妾无女,她虽不是臣妾亲生女儿,可臣妾向来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这一点皇上和婕妹妹都是再清楚不过,臣妾又怎会去害她,甚至连带着害死她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儿……”
“你住口!”
不提孩子倒罢,一提起孩子,睿晟帝心头的怒火更盛,“你竟然还敢跟朕说这个孩子!它还没有出生,还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没能看一眼它的爹爹和娘亲,就被你的一碗汤药害死,你还有何颜面提起它!”
毓皇后情绪虽高涨,却极力压抑着,握紧的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她也不吭一声,低沉着声音道:“皇上,臣妾当真是被人冤枉的……”
睿晟帝背过身去,已然不愿再理会她。
殿门外,一名小公公晃了一下,宗正见状悄悄走出,听那小公公说了几句话,突然狠狠一皱眉,犹豫了好久方才回来,向睿晟帝回禀道:“启禀皇上,仪秋宫的尔烟姑姑有要事求见皇上……”
“轰走,朕谁都不想见!”
“可是皇上,她说……她知道十公主中毒之事……”
睿晟帝身形一顿,骤然回身,宗正看着他的神情,领会之后对外喊道:“宣,尔烟觐见。”
尔烟今日难得着了一套烟色鲜丽的裙裳,仪容整洁素净,入内之后从容不迫地对帝后行了大礼,而后便跪在毓皇后侧后方。
睿晟帝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且等她行完礼,而后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尔烟低头,声音却不低沉,缓缓道:“启禀皇上,十公主中毒一事,与皇后娘娘无关,全身奴婢一人所为,与皇后娘娘无关……”
话音未落,毓皇后与睿晟帝同时瞪大眼睛向她看去,一惊一怒,却都有些不可置信。
毓皇后皱眉喝道:“大胆奴婢,殿堂之内岂容你胡言乱语?”
睿晟帝突然抬手,对尔烟道:“把话说得明白些。”
尔烟伏下身去,以头点地,而后起身道:“奴婢不敢有瞒皇上,其实那晚汤里的毒药,是奴婢下的。那日皇后娘娘见四王妃生小世子十分辛苦,十公主前来探望,身体也有些不适,心有不忍,便让奴婢准备两碗汤药给二人送去。奴婢知道洵王殿下一直不喜欢四王妃,有另选正妃之心,且傅氏原本门庭就低落,若非攀上洵王殿下这枝高枝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地位。所以奴婢就想与其让日后王爷真正倾心之人生下的孩子为幼,倒不如奴婢先替王爷除掉这个孩子……”
“你放肆!”听到这里,睿晟帝突然狠狠一怒,厉声喝道。
跪在地上原本面不改色的毓皇后,此时脸色也骤然一变,讶然地看着尔烟。
尔烟神色坦然,不变不动,“奴婢自知有罪,等奴婢将事情真相说完,任凭皇上处置。奴婢确实心肠歹毒,奴婢自幼跟在皇后娘娘身侧,一心只愿为娘娘、为王爷着想,便是死也不足惜。两碗汤药只有王妃那碗有些问题,里面加了些会伤及胎儿、但绝对不至于害死人的草药,十公主那碗干干净净,并无他物。可是最后却是十公主喝了有毒的汤药,奴婢猜测这其中必被人做了手脚,一定是有人临时调换了王妃和公主的汤药,而且定在汤药里又加入了些许药,才会……”
“砰……”
睿晟帝已然愤怒到了极点,随手抓起一只砚台就朝着尔烟砸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中额头,顿时,尔烟额上鲜血直流。
“小小宫婢竟有如此歹毒之心,当真令人发指!”睿晟帝直指尔烟,浑身微微颤抖。
“尔烟……”毓皇后回身看了看尔烟,突然又听得宗正一声惊叫:“皇上……”
抬首望去,睿晟帝身形一晃,脚下一个不稳,竟险些跌坐在龙椅上。
尔烟并不急着擦去额角的血,对着毓皇后又伏身一拜,道:“娘娘,奴婢跟随您已经三十年了,这些年来您待奴婢如姐妹,奴婢心中感激。此次之事奴婢瞒着您擅作主张,娘娘定是要生奴婢的气了。娘娘请放心,以后,奴婢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说罢她又转向睿晟帝,拜道:“皇上,这二十多年来皇后娘娘一直全心全意为了皇上,有什么苦都自己扛着,皇上,娘娘过得辛苦啊……如今这事娘娘全然不知情,全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恳请皇上看在娘娘一心为了皇上,辛苦操劳的份儿上,莫要降罪了娘娘,奴婢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奴婢只知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奴婢不敢求活路,只求皇上能认清是非黑白,明白娘娘的清白无辜的……”
突然她话音顿了一顿,哽咽了一声,顿时大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滴落在她白洁的衣服上,一片殷红。
“尔烟,你……”毓皇后连忙挪至她身旁,扶住她摇晃欲倒的身体,终于有两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你,你服毒了……”
“娘娘,奴婢罪该万死……”尔烟伸手拦住了毓皇后要为她擦去血迹的手,“娘娘不必为奴婢难过,奴婢双手占有鲜血,不知道娘娘为奴婢难过……奴婢只求皇上不要为难娘娘,只求日后洵王殿下能有出息……如此,奴婢死……死也瞑目了……”
而后,她的手沉沉垂下,紧紧闭上了眼睛。
宗正见状,连忙唤来宫人,将尔烟的尸体抬出去。
毓皇后瘫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地上冰凉的寒气一点点钻进体内,爬上心里。
这一生中,仅有的对她最重要的几个人中,如今她又失去了一个。苏夜洛战死之后,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泪水了,可是看着尔烟被拖出殿外的模样,她的心却如针扎般,狠狠痛了起来,两行清泪顺颊而下。
一道黑影遮住了从殿外透进来的光,毓皇后微微侧身,见睿晟帝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