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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话音一滞,一道身影缓缓入内,走到他面前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她伸出手缓缓掀开罩在身上的披风的帽子,露出她的脸。
江禄怔怔地看着,“香雪……”
墨香雪抬头,神情出奇地冷漠镇定,看着江禄的眼神清淡而冷酷,定定地看了他许久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江禄焦躁的情绪突然冷静了下来,他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回想着苏夜涣说过的话,再看眼前墨香雪的神情,顿然就猜到了些什么,不由凄凄笑开。“我明白了,你果真已经投靠了苏夜涣,你们联手了。”
墨香雪眉角微微一动,冷声道:“我哈拉族从来都不曾背叛过天朝,又何来我投靠涣王这一说?”
“我……”江禄一愣,说不出话来。
墨香雪继续问道:“所以,那些都是真的?涣王告知我的那些,是你和你爹背叛天朝,却拉着我哈拉族做垫背?”
江禄道:“他都已经告诉你了?那你……”
墨香雪道:“涣王已经答应了我,我亲手杀了你们父子,证明了我哈拉族的清白,涣王回京后就会向皇上奏明,为我哈拉族洗清冤屈。”
闻言,江禄怔怔地看着墨香雪看了许久,想了想,而后突然“扑哧”一声冷笑,他低下头,从下往上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墨香雪,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天朝服饰,精致而华贵,明显是好手精心做成的,心底似乎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道:“苏夜涣一定对你很好吧?”
墨香雪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江禄又道:“他肯为你做这些,也算是难得了,听说他至今还未娶妻,府中九王妃的位子一直空着,皇上和太后都着急了……”顿了顿,他突然抬[小说网·。。]起头,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对着墨香雪道:“原来,堂堂哈拉族公主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个愚蠢易骗的笨女人,哪个男人对你好一点,你就会忙不迭地贴上去……”
墨香雪星目含怒,瞪着江禄:“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
“没错。”江禄毫不否认,依旧笑着,“我原本以为有你在,我求一求你,说不定你还能将我和我爹放走,如今看来是没希望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跟你演戏?实话跟你说吧,我爹和我早就有了反叛之心,否则也不会跟你们哈拉族交好,甚至还向你们提亲。可谁知道你们这么没用,丝毫抵挡不了银甲军的攻势……”
“啪——”话音未落,墨香雪扬手,一记耳光落在江禄脸上。
墨香雪微微俯下身,神情痛苦万分,心里痛,身上也痛,刚刚的动作显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她下意识地伸手扶着自己的肩。
江禄见了,眼底一道掩饰不住的担忧与心疼闪过,却很快又被他掩藏,换出一副冷嘲热讽的表情,“真可惜,那一箭竟然没有要了你的命。”
墨香雪看着他问道:“你就这么想我死?”
“当然……”
墨香雪的神情突然变得坚韧起来,硬生生地缓缓直起身,道:“可是,不能如你的愿了,我没有死,所以就注定要取你父子的人头,为我族人报仇!”
说罢,江禄眼前一道刺眼的光闪过,再回神时,一柄五寸长左右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墨香雪神情冷漠到了几点,眼中满是仇恨,隐隐有泪光闪烁,下一刻,她闭眼,匕首狠狠扎了下去……
江禄见了,挑起嘴角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香雪,今生我江禄负了你,伤害了你,再无颜面对于你,如今看你还活着,好好的活着,看到苏夜涣这般为你,我就算死也安心了。既然我的命能为你的族人洗清冤屈,还你们清白,那就让你拿去好了。
所以,我宁愿让你恨我,然后亲手杀了我,再渐渐忘了我……
【一百三十二】此时相望不相闻
缓缓走出监牢,墨香雪步伐沉重,神情茫然而失落,有些失魂落魄,脸色苍白得吓人。
手中的匕首干净得没有沾上一点污物,反射着外面的阳光照进眼中,明晃晃明亮亮,刺眼无比。
感觉到迎面有人走来,墨香雪微微抬头,看了苏夜涣一眼,不顾他眼中的沉冷和考究,抬手将手中的匕首递到他面前,缓缓道:“我没能杀了他……”
苏夜涣强压住自己的情绪,沉着呼吸,道:“所以呢?”
墨香雪依旧面无表情,“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你杀了我。我以哈拉族所有亡灵起誓,哈拉族从未有过背叛天朝之心,还望涣王能还我族一个清白……”
苏夜涣眉峰紧紧蹙起,神情有些复杂。
方才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楚,江禄一直在用语言刺激墨香雪,极力惹怒她,侮辱她,任何人听了都道江禄是个可恨之极之人,然苏夜涣心里却明白得很,他不过是一心求死,只为能让墨香雪用他的命证明哈拉族的清白。
就在方才那一刻,苏夜涣突然有些敬佩这个天朝的叛徒。
他低头看了看神情有些恍惚的墨香雪,一阵没由来的心疼,轻声喊道:“香雪……”
墨香雪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又重复道:“求涣王用香雪的命换哈拉族的清白……”
“墨香雪!”苏夜涣突然有些怒了,有些懊恼。
其实,他存了私心,他让墨香雪去杀江禄,只不过是想看她是不是真的下得了手,而事实果如他所料,她最终还是狠不了那样的心,亲手杀死江禄,却要用自己的命去交换……
墨香雪这才有些回神,再一次抬头看着苏夜涣,眼神茫然无边,不带任何情绪,却又复杂无比。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模糊……
这一次,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阿爹阿娘,他们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张着嘴似乎在说什么,她听不清,却能猜想得到,他们一定在说:香雪,你身为一族的公主,却如此无能,最终连自己的仇人都杀不掉,最终还是没能替我们报仇……
报仇……
她要怎么动手?那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男子,那是她从小就仰慕的男子,那是与她定有婚约的男子……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剔骨放血,可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
族人都已经死去,就算她把江禄大卸八块,啖肉喝血,已然没法换回全族人的性命,却白白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和他们一样肮脏的血。
当他以那样轻视、那样鄙夷的口吻说出一切的时候,墨香雪心中那个她一直为之倾慕的高大形象突然崩塌,败落的一败涂地。她看着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突然只有可怜与厌恶,只想赶紧离开,不要再见到他。
可是,阿爹阿娘,对不起,香雪没用,没能替你们报仇……
两行清泪悄悄从眼角滑落,苏夜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杜远在一旁看了,明明知道此时苏夜涣的心情愧疚而沉重,却偏偏要添油加醋,道:“香雪公主本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家,可是从哈拉族被灭族至今月余,她一路随军队长途跋涉,未曾说过一句辛苦,前些日子又身受重伤,却已然强撑至今,可见这是一个性格坚韧的女子。唉——可怜她心中一直都承受着族人被灭以及亲人背叛的痛苦,一直强忍着这样的煎熬,却不想有些人不懂得怜香惜玉,偏偏要强逼着人家去杀她喜欢的人,也难怪她会承受不住……唉……”
苏夜涣难得不再计较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皱眉道:“废话少说,你倒是说说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杜远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怎么?现在知道心疼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苏夜涣不吱声,只是垂着头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墨香雪。此时的她憔悴得想个一碰触就会碎掉的瓷娃娃,让苏夜涣伸出的手硬生生是在距离她的脸一寸远处停了下来。
杜远轻叹一声,边开药方边道:“不用担心,她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心力交瘁,伤心过度所致。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就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药方开好后,他唤来一名士兵,将药方交给他,吩咐道:“到城中的药铺看看,有的话,这几味药多采些回来。”
那士兵领命刚离开,随后就有人入内,禀报道:“启禀王爷,宫中派来了使者要见王爷。”
苏夜涣与杜远对视一眼,苏夜涣问道:“传。”
那使者入内,礼节态度丝毫都不含糊,没有一丝差错,一番礼数之后,使者终于转入正题,道:“我我葛逻禄炽俟叶护为感激王爷手下留情,特在宫中设宴,邀王爷入宫饮宴,还望王爷能赏个脸面。”
祈卯是与使者一同进屋来的,这会儿听到使者此言,下意识地朝着苏夜涣看去,正好迎上苏夜涣的目光,仅仅是一瞬间,二人一个对视的眼神,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