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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追道:“好剑,不知要多少银子?”铁匠道:“不讨价,两百两银子。”秦追心说这样的好剑,两百两不贵,可这些日子他与江轻逐东奔西走,路上花费不少,又只出不入,手头有些吃紧,一时半刻拿不出这么多现银。铁匠见他为难,便知他买不起,也不多话仍低头打铁。
秦追将剑放回墙上,江轻逐道:“你既喜欢,为何不买?”秦追道:“买了这剑,日日餐风露宿么?眼看就要真相大白,还是正事要紧,买剑也不急在一时。我瞧这剑放在这里未必有人买去,等过些日子再来吧。”
江轻逐道:“银子还用操心,这城里多是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借用一些又何妨。”秦追道:“那岂不是和游靖一般了?你最瞧不起他,可不能做一样的事。”江轻逐道:“权宜之计,何必拘束。”秦追摇头道:“这剑又不是非买不可,哪里就要用到权宜之计,实在说不过去。”江轻逐无奈,只好由他去。两人离开铁铺,吃过饭,回客栈歇了半日,傍晚时分忽而有人敲门,秦追开门一瞧是客栈店伙,问道:“小二哥,有事么?”店伙手里捧着个长方匣子,送到他跟前道:“有位爷让小的将这东西送来给秦爷。”秦追奇道:“甚么人?”
店伙道:“是个漂亮公子,穿着身白衣。”秦追打开匣子一瞧,匣中躺着口古朴长剑,正是方才在焦记铁铺瞧见的孤贞剑,一惊之下忙又问道:“人呢?”店伙道:“走了,不知去了哪,您快收下,小的还要下楼干活。”说罢将匣子连同宝剑往秦追怀里一送,转身下楼去了。秦追收也不是推也不是,满心狐疑,只得退回房里,将剑匣放在桌上。江轻逐见了孤贞剑也是不解。秦追道:“穿白衣的公子,我想来想去除了白离再没有旁人了。”江轻逐皱眉道:“这人不知又打甚么鬼主意。”
秦追道:“莫非他一直跟着我们不成?”说着又去瞧匣子里的剑,正要双手捧出,看看里面还有甚么留字。江轻逐道:“小心,白离诡计多端,上回我在滁州城白远镖局便是接了他递来青瑛剑,一拔之下被毒针刺中种下鸠盘草毒,这剑若真是他送的,可真要小心有诈。”
秦追听了心中一动道:“你说你中毒是因他在剑柄上做了手脚,令你拔剑时被毒针刺伤?”江轻逐道:“不错,除此之外我并未动过白远镖局中的东西,连茶都未曾喝过一口。”秦追皱眉道:“这不对,我曾在掌门师兄的医书上见过,鸠盘草毒性虽烈,但却有一样,需得下在水中,若水干涸毒性自散。小小毒针上能蘸多少水,且还要放置于剑柄中带在身边,等你与他说完话再拿起剑来瞧,即便有毒水也早已失效。”江轻逐愣道:“你是说我当日所中的鸠盘草,并非白离所下?绝无可能,若非他下毒,为何叫手下那些镖师将我困在镖局子里?”秦追道:“你再回想一下,当真没有碰过甚么水么?”江轻逐道:“只在镖局外时碰过,客栈里喝杯茶水总是有的。”秦追道:“莫非毒下在茶水里?”换做以前他定会觉得太过离奇,但这大半年中久经磨难,对手又神秘莫测计深虑远,因而越是离奇越觉有可能,或许是白离知道江轻逐对他有所防范,怕他不肯中计,便派人买通客栈伙计,在茶水中下毒。他想了一会儿,总觉有些地方说不过去,便伸手自匣中将孤贞剑取出捧在手里,剑匣丝帛下再无他物。
秦追道:“送剑之人身份不明,这剑不能要。”江轻逐接过剑,里里外外察看一番道:“这剑并无古怪,不妨收下,倒要瞧瞧送剑之人有何用意。再说今晚去翠微阁取钥匙,你带着长枪总是不便,空手遇上灰衣人更难应对,带这剑去好过手无寸铁。”
秦追听后道:“灰衣人对我拳脚武功一招一式极为熟悉,我们以二对一,武功路数大相径庭,反倒受他所制,如何应对还得好好议计。”江轻逐将孤贞拿在手里,轻轻掂量了一下道:“这剑重了些,倒还好用。”孤贞与寻常刀剑相比已是极薄极轻,但比赤秀仍有不足,江轻逐道:“灰衣人既然能叫人易容成你的模样骗过你几位师兄,想必是对天玄武功研究颇深,若你不用本门武功,我们联手势必多几分胜算。”秦追道:“不用我自小学来的武功那用甚么?”江轻逐瞧着他道:“上回在天剑山庄破平门的七擒阵,你用的甚么?”秦追一愣,知道他明知故问,心中却十分欢喜道:“那时我用你的姚家剑法,不过我资质愚钝,并未能将剑法中的威力尽数施展,只能应付寻常对手,与灰衣人那样的高手相对,只怕会拖累你。”
江轻逐道:“你只瞧我用剑已学了七分像,这样还算愚钝,天下岂不是没有聪明人了?我将心法口诀再好好传你,只是时间紧了些,你能记得多少是多少,未必今晚会遇见灰衣人。”秦追心想这是他家传绝艺,未得允许怎可外传,心中又有些犹豫。江轻逐料到他心中所想,柔声道:“这时还分甚么彼此,我所有的全都给你又有甚么关系,莫非你不是这样想?”秦追心中一暖道:“怎么不是?我有的也愿意都给你。”江轻逐道:“既然如此,快过来我说给你听。”说完拉着他细细讲解姚家剑法的精妙之处。
当日在天剑山庄剑武堂上,江轻逐虽也说了些剑诀心法,但临阵相授终究不能太过细致明白,加之秦追心存顾忌,不便多学,因而并未将心法牢记在心。此刻二人既已相悦不分你我,自然与以往大不相同。江轻逐说得仔细,秦追听得明白,他天分高记性又好,只听一两句紧要的便可融通,有时还能指出些不足之处的改进之法,令江轻逐也深有所悟。
两人说得忘我,转眼已是二更。秦追见天色已晚,便与江轻逐一并换上夜行衣,想了想将那柄孤贞剑缚在背上,打开窗户纵身而出攀住屋檐,翻上了房顶。江轻逐随后跟上,一同往翠微阁奔去。
夜凉如水,二人乘风而行,却见城中仍是灯光点点,湖上画舫丝竹悠扬,隐隐传来欢笑声。江轻逐与秦追只捡路人稀少的小道而行,两人轻功上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不多时已到了离翠微阁不远的小巷。夜色中翠微阁四面点着灯笼,自阁楼窗户透出些许微光。
江轻逐见阁中空无一人,不见白天的守卫,便有些意外。秦追道:“翠微阁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传闻是个绝顶高手,今日拿出的六件珍品除了那钥匙,随便一样足可倾国,今晚必定严加防守,咱们不可大意。”江轻逐“嗯”了一声,再往阁中瞧去,忽见屋顶上有个黑影正在慢慢挪动。他看了一会儿,轻笑道:“有人比我们先到了,让他打个头阵吧。”秦追也瞧见了黑影,与自己一样打扮,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正搬开阁顶瓦片悄悄往下窥探。
秦追虽不知是不是游靖,但除了他还有谁这么胆大包天,不由笑道:“他来得倒快,你说他能不能得手?”江轻逐道:“论武功那红衣女子内力比他深厚,论人手他单枪匹马,翠微阁中侍女丫鬟个个会武,可若论偷鸡摸狗谁能比得过他。我们在这瞧着,若他得手便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他失手就浑水摸鱼去抢了钥匙回来,怎样都不吃亏。”秦追听了忍笑道:“甚好,游靖这辈子遇上你算是倒了大霉。”江轻逐瞧他一眼道:“那你遇上我呢?”秦追道:“我遇上你也倒了大霉,先是无缘无故被你心口上刺了个窟窿,后来这窟窿好全了,却总是空落落的,想着你在哪,你在做甚么,想得久了真又像心上被剜去一块。”江轻逐瞧着他,目中映着湖上点点灯火,又是惊喜又是感动,忽然将手探进他怀里。秦追只觉心口一凉,隔着衣衫按住他手背。江轻逐的手指在他心口伤疤上轻轻摩挲,目光渐渐温柔,轻声道:“听你这样说,我真是开心极了。”秦追将他手掌温热,自己心口也热得滚烫,江轻逐离他越来越近,二人正要靠在一起,却听近处一声嗤笑道:“两个小子在这玩亲亲么?”
二人皆是一惊,连忙分开转头去看,见身后屋檐上站着个黑影。这一惊非同小可,江轻逐与秦追虽然情动但警觉仍在,听此人言语却似在屋头上已有一会儿,只是一直未出声,他们竟连半点都没发觉,他要动手暗算岂非轻而易举。
秦追听他说两个小子玩亲亲,不禁脸上发热,江轻逐却皱起双眉,脸现怒容道:“阁下是谁?”那人嘻嘻笑道:“你不认识老人家,老人家可认得你。”江轻逐道:“藏头露尾,定然不是好人。”说着便要拔剑,谁知那人轻轻一闪躲得飞快,仍笑道:“小子,你们方才可是要亲亲?”江轻逐一剑对他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