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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欺骗——她太过了解亦璃的秉性,只怕是一寸一寸凌迟,也不能解他心中恨意。
恐惧带来的冲击竟掩盖了失望的伤痛。她宁愿他如此静默,持续静默,一旦发作,便是她被撕裂得粉碎的时刻。即便当时在悬崖,命悬一线,她也不曾如此惊恐。
为何偏偏是亦璃?
亦璃松开手,面具随之落地。他纹丝不动,目光定定。
洛妍只觉得脊背发冷,希冀如此的沉寂维系久一些,给她喘息、思考的间隙。可又惊惧时光每流逝一瞬,他便多积聚一丝恨意,多一分折磨她的念头。
宁静终究是有人要打破的,谁沉不住气就先失了胜算。
“亦璃——”洛妍心若明镜,知他步步算计,引她入彀。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畏惧莫若坦然面对。
从他离去时的关心切切到卓丽姿的那场戏,甚至,她莫名其妙的病与失眠,或许一切都在亦璃的算计中。可此刻她却恨不起来,无法怨恨他。
亦璃长叹一声,目光逡巡于夜空,月亮渐渐晴朗,星辉失色。“曾经希望,有一步错了,便可不必在此见到你。”
一步错!
她该怨什么?怨他与泠然相处日久,细微之处都拿捏得分毫不差?
亦璃目光凛冽,审慎的打量她,出手极快。
洛妍只觉风刮过脸,他未触碰她肌肤,仅从面颊前掠过——一对珍珠耳饰已在他手中。
“亦璃,你听我解释。”可是该何从说起,“亦璃,姬泠然在哪里?”
她原不该问,可她唯有问他。
亦璃的恨意抑郁在心底,无处渲泄,只埋得更深。
他步子极快步入竹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感情:“你若胆敢寻死,我会如你所愿,将泠然同你葬在一处!”
不知机关设在何处,竹林纷繁错乱的变动,杆杆翠竹重新组合,待停下时,再无亦璃踪影。洛妍深知,她即便有法子闯出最内层的卦阵,再往外,错一步,便会重新排列。她连推算的机会也没有。
他连争吵、责问的心思都没有,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
他是否知道,这便是最磨折她心的惩罚。
“亦璃,不是你想的那样!亦璃——”她声嘶力竭的呼唤,可余下的话,能说多少,该如何说。他用泠然的性命相要挟,她再说出实情,亦璃能信么?就算信了又如何,知道他在意什么。
离岛一曲《溱洧》,孤独的轩亦璃,自认有了寄情的知音。
对于亦璃,那是一个符号化的烙印,纵使经历许多,他还能爱,还能真的爱,就在于他对那个符号深信不疑。
亦璃这一去便是一天一夜。
十二个时辰,洛妍不曾合眼,或许是在掀开面具前的一霎,集结了所有的力量。
十二年,追寻的痛苦竟不敌这十二个时辰的煎熬。
原来,爱一个人,被自己爱的伤害,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却原来,她当初是错得多么的离谱。
那是属于另一个时空的故事——
霖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做学生显得内向还好,可医科毕业,做了医生,无法与同事、病人进行正常的交流就成了障碍。
霖是医生,却讳疾忌医,不愿与心理医生交流。远是霖的同学兼同事,介绍了还在读本科的小洛与霖相识。简单的想法,一个求医,一个实习。岁数相近的人,沟通相对容易。
小洛热情有余,耐性不足,可霖偏偏就爱上了她。
一个执着的纠缠,一个顽固的拒绝。
“你不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是她真正独立面对的第一个病患,那段治疗持续了足足七年,一个不懂得如何去爱的病人遇上一个只懂书本的医生。
当霖再一次说出那句话时,小洛头也不抬,醉心于肯尼思克拉克的黑人儿童心理研究报告。“长江上没有盖子,也不是浅得见底。再说了,医生想安乐死,不比普通人便利多了?”
七天后,已经被水泡得发胀的霖在下游一个浅水处寻到。
葬礼,愧疚自责的小洛硬着头皮去了。
她从没意识到,霖的精神问题遗传自母亲,疯狂的女人拔出早已备下的刀,砍中的却是远。
亦璃穿着祭祀的蟒袍,俯身看着她,言语里尽是讽刺:“楚楚动人,是要引孤王怜惜么?”
洛妍不曾动弹半步,循声抬头望向他,形同路人的疏离,不屑、嘲弄的眼神,她的伤痛,于他,一文不值。原来,这便是刻骨铭心的痛。曾经的小洛错了,错不在那句嘲讽的话,错在漠视七年的深情。不爱,也没有权利作践别人的爱。
“这场戏还没唱完就泄气了?”仿佛她带着瘟疫,他绝不沾染半分。在三步外站定,藐视的看着她。
食盒放到洛妍跟前,他已踱着步,绕着杆湘妃竹慢慢的转圈,仰着头:“星星就挂在竹叶上,真是有趣啊!万安二十年,南炎哪朝哪代,也没有这年号啊?”
想要倾诉的唯有不知何时已假戏真做的情,可他哪里听得进去。
“怎么说,你还是孤王的侧妃,若严刑逼供,怕是说不过去。可惜你的丫头,习武之人,身子骨硬朗,要撬开她的牙——沈儒信也管过刑部,什么刑具轻巧、好使,孤王让韩赞去借。”一如既往的温润、雅致。
求饶或许遂了他愿,只怕加诸瑑儿的酷刑难减分毫。还有姬泠然,亦璃又会如何?骊姬反复说过的“你不该来”,她真的来错了?
亦璃把住一杆翠竹使劲摇晃,结在竹叶上的露珠凝结、滚落。“更深露重,地上寒气容易伤身——”他邪气的一笑,含片竹叶在口中,“轩亦琛不是与你有约么?”
洛妍一愣。
他凑得稍微近些,要她瞧清他的笑容。“你若伤了身子,怎么替他生儿子?可惜啊,孤王做了太子,就把他发配到天堑关去。”他自说自话的摇摇头,“不成!他若与姬鲲鹏里应外合,岂不是让你看孤王笑话了?”
难以抑制的伤悲涌上来,洛妍只觉心一阵一阵的绞痛,隐忍着,可跌入谷底的冰冷让她更清醒的感知痛楚。
“你不好奇么?这屋子,泠然前前后后也住了三、四年,你那般浓情缱绻,见不着人,看看他住过的屋子聊以慰藉相思之苦。”
她直刺他话语中荒谬的逻辑:“泠然离开东赤时,我不过五岁!”
“你聪慧过人,五岁前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是孤王蠢笨,五岁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还劳烦你提醒,才记起母妃之事。”
欲加之罪,母妃之事,于他,尽是不堪回首,难道他认为,她是有意添他伤悲。
“孤王只好奇,红豆相思,拜轩亦琛所赐,或者另有高人,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姬鲲鹏?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在馆驿宫那般难舍难离,却是故交。孤王驽钝,竟不知埋在澹娴斋的孽种不定姓姬。”
“蜜白!”
亦璃恶狠狠的逼视着洛妍,咬牙切齿:“孤王只说一次,蜜白不是你配唤的!若再有下回,瑑儿的舌头就赏给猫三。”那双酷似轩宇槐的阴鸷的眼,夺人心魄,“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孤王,除非你舍得瑑儿的眼珠子。孤王说的话,你也好好听着,漏了一句,忘了一句,那丫头的左耳还是右耳,给你选的权利。”
她用残存的清明告诉自己,亦璃每说一分狠话,便是伤他自身一分。唯有爱得彻骨,才有彻骨之痛。只是,为何要让他们在爱了之后,来承受这一切。
“沈洛妍,这出戏,孤王陪你演下去,别怯场!”他站直了,踢一脚食盒,决然而去。
脚步声消失在竹林尽头,洛妍心知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小洛可以不管不顾的寻死,是为着那世间再无牵挂之人。她却不能死,为着瑑儿,为着泠然——为着亦璃,她若死了,亦璃的心结将永世难解。
她强打精神打开食盒,泪水却再也止不住。血衣包裹着的金盘空空如也——
渡口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卷,这个故事说得太辛苦,谢谢不辞辛劳追文的朋友,我努力努力让碧落云殇能够圆满。
《易》震——九四:震遂泥。
(由于雷震动而坠陷泥污中,不能自拔。)
长亭古道,把酒相送,月渐圆,人却难聚首。
“惟愿此乃你我兄弟此生最后一别。”
如果静默,或许连他们彼此也难分辨容貌的异同,一别十二载,各有各的磨折,各有各的辛酸。或许不变的是姬鲲鹏坚毅中的冷冽、姬泠然淡漠中的温润。
姬泠然还是习惯以旧时序列称呼如今的姬鲲鹏:“六哥,真不该让洛洛去。你知道,我并非怪责什么,只是,偏偏让她遇上轩亦璃。”
“七弟,或许是他们的缘分。轩亦璃曾以你的性命试探于我,不过,我瞧着,他对洛洛倒是一片痴情,何况——”他怎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