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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宠爱,不是我生来就享有的,是我用满身的伤痕与鲜血换来的!”荀夜说到这里,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苏落雪缓缓抬头,看着荀夜,她从来没有想过,荀夜竟然有这样一番过往。
“对不起……”她低喃一声,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任何字眼。
脑海中恍然浮现出三年前七夕,他只身潜入苏府,身中一箭险些致命的往事,她似乎明白了,为何一个堂堂荀家大少要只身犯险,原来他一直都在用命去赌。
就如在莞城一战,他任阿达目擒入军帐,他就是那样在用他的命下着赌注。
“你与其在这儿担心荀洛,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荀夜收回微微地失态,恢复了那张万年冰霜地容颜:“荀洛,远比你所见到的那个荀洛要可怕。”
“不论他多可怕,他永远都是我的朋友。”苏落雪一直坚定着这样的想法。
荀夜嗤鼻一笑:“朋友?以后,你就会明白,他究竟欺骗了你多少,利用了你多少。”
说罢,便径步而去,逶地的衣袍带起一阵轻尘。
苏落雪呆站在原地许久,脑海中一片空白,好像想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当她回神之时,天色已全部暗下,今夜天际无月光,她唯有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原路走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屋内烛光如豆,让她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
她恍惚地走至妆台前,对着铜镜看着发髻上插着的那支荀洛送的朱钗,如一朵娇艳地彼岸花生长在发间,衬得她略显妩媚。
指尖轻轻抚摸上那支朱钗,脑海中响起荀洛说的那句:如你遇见这花,如我遇见你。
她摇摇头,低声道:“不会的,荀洛不会如他说的那样……”
第二卷·帝业篇·第六章 雪含泪
一夜北风百花残,凛冽寒雪碎初白。
苏落雪清晨一推开窗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美景,她含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轻寒的芬芳,转身就奔出屋,跑出回廊,一排小小的脚印在那片雪上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的天际依旧在下着纷纷小雪,她满脸开心地朝对面姐姐地屋跑去,口中欢快地喊着:“大姐,下雪了,下雪了……”
清脆地声音在这凄凉地小院中回响,似为此处带来几分温暖。
还没跑到苏扶柳的门前,苏落雪便猛然停住步伐,目光瞅着正对着自己的小院门,两个打着伞地身影朝这边走来。
直到他们走进院中,苏落雪才能隔着纷飞地雪看清来人,竟然是元翊与荀夜。
苏落雪此刻再见到元翊,不再有当年的那份含羞与爱慕,有的只有冰冷与愤恨。
“咯吱——”一声开门声在寂静地小院中响起,只闻苏扶柳温柔地嗓音响起:“不就下个雪嘛,瞧把你激动的……”声音哑然而止,迈步出槛地苏扶柳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站在雪中的那个人。
荀夜的步子在苏落雪面前停下,而元翊却未停步,朝苏扶柳走了过去,可苏落雪却猛地拦住了他前进的步伐,冷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接她回去。”元翊道。
苏落雪听到这儿,嗤鼻一笑:“背叛苏家的人是你,苏家满门抄斩,救姐姐的人是荀夜,你作为她的丈夫,你为她做了什么?如今你又凭什么来这里接她回去。”
“她有我的孩子。”元翊侧首,对上她怒气腾腾的目光,淡淡地说。
“说实话了吧,到头来你为的只是这个孩子。”
元翊没有说话,倒是苏扶柳缓缓回神,一步一步走下石阶,站在他面前,而苏落雪始终用手臂拦在元翊的胸前,不让他前进一步。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僵在原地。
雪,覆了她们满身。
“我随你回去。”苏扶柳深深地凝视着元翊,手始终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苏落雪听到这句话,拦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无力地放下,眼眶酸酸地注视着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是要与他走?你忘了他对我们苏家所做的一切?”
“你不也一样住在荀家吗?”苏扶柳缓缓地笑了出声,声音有些哽咽:“语气在荀家与仇人住在一起,还不如随他回去……毕竟,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苏落雪张了张口,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她说的对,在相国府或者辛王府,都是他们仇人的家,在何处不都是待吗?
苏扶柳探出手,冰凉的指尖抚摸在苏落雪的脸颊上,温柔地笑着:“落雪,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看到当初那个开朗顽皮的妹妹。”
说罢,她收回手,看向元翊,目光依旧闪烁着未褪去的浅浅温柔:“走吧。”
苏落雪感受着脸颊上那残留着的温度,感受到苏扶柳与元翊正一步一步地远去,她咽下喉头间的那抹哽咽,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呢喃着:“元翊,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
冰寒地风雪拍打在她身上,可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得心中可悲,到如今,大姐还是随元翊回去了,为了一个孩子。
可女人,为何屡屡要承受这些,就不能为自己选择一次吗?
忽感荀夜接近,她茫然仰头,只见荀夜就站在她面前,撑着伞,为她挡去寒风中的雪花。
荀夜低头看着苏落雪,她正含着溢满泪水地眼眶注视着他,似在忍着泪水,不想落下。强撑许久,却在一阵风过,她眨了下眼睛,泪水便滚落。
他问:“你哭什么?”
她说:“只是替姐姐不值得,为了孩子,就放弃了尊严。”
他勾起嘴角:“也许,她并不只为了孩子,也因为她还爱着他。”
她眉头一蹙:“不可能,元翊在关键时刻出卖苏家,在她入狱后不闻不问,姐姐应该恨他,怎会还爱他。”
“你还是不懂爱情。”他目光黯然,叹道:“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会放下一切尊严,一切骄傲去原谅他的一切。即使,心中是恨他,但是却克制不住爱。”
她摇头:“这样的爱情太卑微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撑着伞,远目那纷乱交杂地雪花,片刻后才收回思绪,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
接过他递来的伞,伞柄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中闪过一抹浅浅地舒心,她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大姐。”
他淡淡一笑:“我想救的并不是她。”
握着伞柄的手一紧,只闻他又道:“我很庆幸我能看见你那封信,让我明白,那个与我并肩沙场的苏三是真实的。”
她的手越握越紧,隐隐泛着惨白,她也明白了,为何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荀夜会突然改变了主意,救了苏扶柳,原来是他看见了那封信吗。
他一步一步地迈出伞,不轻不重地脚步踩在那厚厚地积雪上,而她却撑着伞,转身目随越过她朝大院门外走去的荀夜。
他那孤寂地身影被雪花淹没,唯有那一抹黑,在纷乱的雪花中格外清晰。
她的心,却陷入了一片矛盾中,挣脱不得。
一个月后
塞外传来消息,康国君主倒台,阿达目顺应民意继承王位,百姓拥戴。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相国府带来的一个好消息,当日接到这个消息的华修便入相国府与荀夜会面,书房内檀香袅袅,后窗微敞,冬日的凉风袭入屋中,吹在人身上瑟瑟发寒。
荀夜负手伫立在桌案一侧的书柜前,正在找着一本书,而华修则是悠哉地倚靠在靠椅上,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身边地桌案,在静谧地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时机到了。”华修考虑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
“何以见得?”荀夜目光仍旧盯着那一排书,似很随性地问。
“康国彻底易主,这样我们便有了他的支持。而那也推翻苏后政权,解救帝君,顺应圣旨立元鑫为帝,荀家在民间的声望早已盖过如今这个十岁的小帝君,是时机动手了。”华修低声道。
“是,一切看上去都是时机成熟,可是你漏了一个人。”荀夜终于找到了那本《资治通鉴》,拿着他转身走向桌案。
“谁?”
“元翊。”放下书,荀夜的目光顿露一抹精锐地冰寒。
华修仿佛想到什么,却还是道:“元翊?他与我们一直是盟友。”
“苏后未倒台之时,也许他是我们的盟友,如今难保他没有异心。”荀夜的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要忘记,元翊当初是为了推翻苏后才与我们结盟。可为何他要推翻苏后呢?”
华修恍然大悟,立刻警戒起:“因为这个天下姓元,而不姓苏。”
“而如今,这个天下仍旧姓元,不姓荀。”
“他不会的,有几次我探了他的口气,似乎也很不满元鑫为帝,一个十岁的孩子为帝,无人信服。”
“即便是他不满元鑫,那他也还是姓元,不是吗?他手中掌控宫中禁卫军,控制九门,又是威信极高的元姓王爷,若他在关键时刻倒戈,是件很棘手的问题的。”荀夜说到此处时依旧处之泰然。
“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