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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气一日冷于一日,到孩子满月的时候,洛阳已经开始下了几场大雪了。
这两个月来,京城老百姓似乎都能感觉到天高了些,呼吸都畅快了些,一瞬间没有了当初的动不动就一个斩首,时不时就是一个抄家的阴森恐怖。
不仅这两个月太平的简直不像是真的,还听说皇帝的病大有起色,上朝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不再事事都由宰相裁决,更听说有大臣在金銮殿上提议,以如今国泰民安,太子又顺利平定了碧落战火,四海太平,皇帝陛下也龙体安康,一切都仰仗上天庇佑,建议陛下可以考虑去泰山封禅,向天地宣告人间太平,显示陛下多年来的功德和政绩。
这个提议,的确令人心动。自大周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封禅之举。时至今日,皇帝苏远也觉得的确做的不错,是个可以大方昭告天地的有为帝王。在位这些年,他不仅稳定了朝纲,处置了逆臣,还让天下太平了这么多年,基本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就连边疆,也愈发的安定。除了最近的一场莫名而起的战火之外,其他的,似乎都顺心的不得了。就连自己生病的这段日子,也有贤相与皇后通力把朝野上下给整治的井井有条,文治武功,样样让人满意,令人安枕无忧。
比较起来,前皇后虽温良贤淑有余,却果敢不足,不足以在大是大非上排忧解难。虽然也有些宗室和老臣抱怨陈皇后一族这两年权势太盛,但他却并不觉得那是什么稀罕事。有些时候,外戚,比同宗,更能让人睡得安稳。他自觉心里比谁都有数。
苏远对自己很满意,也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资格可以登顶泰山,以拜天地。嘴上说着谦虚的话,眼睛却别有深意的投向了宰相之首,陈皇后的亲哥哥,陈明源。
陈明源当宰相以来,最郁闷的莫过于现在。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把那位逢迎拍马的礼部官员给直接下狱。真不知道他仅仅是想对皇帝溜须拍马,还是真的已归至太子麾下,想要为他谋权。
他当然知道皇帝的心思,但他更知道皇帝千万不能去。
所谓封禅,那可是至尊礼仪,满朝文武皆要浩浩荡荡而去。洛阳距泰山并不近,加上皇帝身体刚刚有所好转,万一路上稍有不慎,可能要耽搁更久。如此一来,可能耽搁的时间更长。
国不可以一日无君。皇帝远离京城,必定会留下太子监国。
而太子监国,会带来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这位太子也算是号人物了。忍常人所不能忍,也算非常之人。
人人都知道必须忍,但少有人能忍到他这种程度。
不懈怠,不贪色,不倨傲,不厉色,不结党,不营私,不怒不嗔。每日除了请安,上朝,做该做的事之外,便是回府。回府之后,也是静静的呆在书房,修身养性。偶尔天气晴朗之时,也会兴致所致去郊外狩猎一番,但绝无失礼之处。
这样一个人,在这样的形势下,能忍到如此程度,连他都觉得佩服。
忍,当然是这位太子此刻最好的保护伞。因为忍,因为谨小慎微,看起来虽不大好看,实际上却让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真正的废除他的理由。
急的不是他一个人。
然而,这种事,谁着急了,谁便败了。这个道理,十分简单。
正在这样的僵持之时,突然有这么一个让人头大的封禅提议,如果真的出自太子之谋,那还真是高明。
皇帝目光逼视着,并没有给陈明源过多思考的时间,本身他也没有权力去思考过多,所以,一番恭维之后,这件事,算基本定了下来。
定下来了,就要起诏。
诏书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东宫屡立大功于天下,有功于社稷,仁明孝友,故可担当大任,酌令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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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他的儿子。虽这一两年不满太子的奏折越来越多,但苏远认为太子已经得到了惩戒。一次巡边,一场战争,已经足够了。他既然完成了,那他这个皇帝也算是给了众臣们交代。
之前病重之时,苏昭或许真的做了不少错事,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所做错事也只是小事,并非失德。再说,就算失德,也可大可小。只要不是同敌叛国,荒淫无度,他并没有废除掉太子另立东宫的打算。小惩大戒,平平百官们的抱怨,给他点提点,便也够了。
他毕竟是前皇后的儿子,是嫡长子,十几年的东宫之主,才学谋略样样不差,没理由说废就废。废长立幼,自古易生祸乱。前皇后一族虽不如当年,但若一旦振臂一呼,或许真的会应者云集,不容小觑。无论是哪方面考虑,苏远都觉得废掉苏昭,立苏朗,是件很难服众的事,这一道道奏折,便也一直压在了案头。
苏远微眯着双眼,靠在软塌上,觉得有些疲惫。
薛青的医术果然能起死回生,原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没想到被他诊治了几个月之后竟不仅双目能视,头疼症也减轻了许多。
如今一个统领禁军的将军之位,似乎真的有些委屈了他。封禅之后,百官必会都加官进爵,这位皇后力荐的薛青,应该得到更好的提升才是。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奉旨觐见!”
苏远微睁了眼,点了点头。
苏昭觐见,叩首,行礼,请安。如他过去二十多年来的每一天一样的毕恭毕敬。
苏远赐了座,看了他片刻,才开口缓声道:“你对封禅一事,如何看?”
苏昭忙垂首恭敬回道:“父皇多年来为国劳心劳力,才使国泰民安,国威日盛,封禅告知天地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儿臣担心父皇的龙体。如今大病初愈,眼下天气又寒冷,万一舟车劳顿,儿臣担心……”
苏远淡笑着摆摆手,“无妨。薛青和诸位御医也会随行,你不必担心。只是你,监国这些日子奇'…'书'…'网,希望你能真的为父分忧。之前,我知道,你太子府的一些官员不太争气,有些胡作非为,朕授意处置的也严格了些。眼下你监国,可自行决断六品以下官员所有事宜,统领六部处理妥善日常朝政,也可再尽力重新整顿东宫。”
苏昭心中一愣。
听他这话,这是在加重自己的权力,莫非他心里根本没有废除自己之心?若是如此,那自然是最好的。只要他没有这个心思,任何人想要废除自己,恐怕都要更加艰难了。
而且,此次他要自己监国,并重整东宫,那自然是自己重振幕僚的大好机会,这个消息无疑是再好不过。
他真得好好的感谢薛青及时出手才是。如若晚个一两个月,只怕自己早已成了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当这位躺在床榻上的帝王以皇后及其族人为耳目时,而这耳目又要自己非死不可时,他就算再怎么强撑,恐怕也熬不过太久。
薛青打蛇打七寸,果然是棋高一着。
“是,儿臣谨记。”苏昭垂首应道。
“此次是你第一次监国,你须事事谨慎用心,切勿独断专行,要多听善言。你贵为太子,理应为百官表率,要有社稷之主之相。”苏远继续叮嘱。儿子毕竟年轻,在这个敏感的关头,他自然希望这个儿子不要出什么差错才是。那帮固执的大臣们一旦真的固执起来,实在令人有些头疼。
苏昭再次应下。
“昭儿,”苏远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温和,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厉色和威严,完全一副久违的父亲对儿子的语气,“你母亲当初体弱,一生也只生了你和安平两个人。你二人,是我嫡亲的皇儿,所以我对你们也格外器重和爱护。只是,现在朝中对你二人皆有非议。于你,是说你平素多处失德,想要东宫易主。所幸,你做的不错,这次立了军功,也算是堵住了悠悠之口。只是,安平……”
苏远说着说着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头疼欲裂,像是又要炸开了一般。
苏昭马上起身,搀住了他,急切问道:“父皇,可是头疼症又犯了?……快,传御医!”
“不用!”苏远打住了他的吩咐,勉强闭了一会儿眼睛,才缓缓又道:“只是安平,让我放心不下。她是我亲手嫁出去的女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众臣都说这次战火,是因为她而起,她于国于民负有大罪。而我却知道,罪不在她。她一向识大体,知大局,如非无奈,绝做不出那种无知鲁莽之事。……我想找她回来,只是眼下,就算我真的有此意,却也不知她如今流落何方。你可否趁这段朝臣们都不在的难得日子,密令得力人手,各州各府的去寻她回来?你是她的亲哥哥,想必这些日子也不好过,是不是?”
苏昭闻言沉重叹了口气,凄色道:“儿臣何尝不想去找到皇妹?只是天下这么大,要找起来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