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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性子,还是去了的好些。胤禛眸子幽深,怪不得前世弘时能闹那么一出,说到底全是分不清身份闹出来的,原来弘时好歹当了那么些年的独子,如今正经嫡子弘昭立在前头,他们要是有了什么异心,难不成还想学学李氏?
胤禛身上裹得虽紧,面上被冷风一激还是打出个喷嚏来,苏培盛赶紧问:“虽说立了春,主子也不能往风口站,若要赏雪,不如往水榭里头去。”
胤禛眉毛一松,缓缓吐了口气出来,还没到嘴边就呵成一团白雾。苏培盛在后头低了头,见他脚步一松往大格格院子拐过去,赶紧跟在后头。
周婷划分院子用足了心,大妞二妞住的地方单论面积比大格格的院子要大得多,一面种着热闹的花树,扎了秋千架子,拿红漆上色描了花鸟。一面又有松竹清泉,摆了简单几张石凳,作读书弹琴用。
一间院子两种风格,此时工匠的技艺超群,拿了太湖石当隔断,生生造出个曲径通幽来,一面是红一面是绿,虽叫雪给掩住了本相,细看却能知道是花足了心思的。
这里胤禛常来,绕过这处单住了大格格一个人院子,他却没是去过,里头倚红堆绿,还有一小方池塘,此时叫雪盖了瞧不出来,可胤禛知道春夏三季里又养着鱼又养着水鸭子,大妞二妞想去大湖里头勾鱼,叫周婷训了一通,只好委委屈屈的缩在这儿,把锦鲤当成草鱼给勾了起来,还嚷着要炖了汤吃。
胤禛一路往前,靴子落在青砖地上,细风卷起落雪往他披风里头钻,苏培盛早早派人往前支会,大格格已经十四岁了,再不是小女孩子,就是作阿玛的,也不好往她屋子里去,只能叫出来见一见。
大格格一听说胤禛过来,赶紧坐起来抿头发换衣服,屋子里的地龙烧得这样暖热,她还白着一张脸,刚从被子里头出来就又是手炉又是短毛小袄洋绉长裙,一应齐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格格原还想到外头去迎,戴嬷嬷伸手一把拦住了:“格格身上不好,爷不会怪罪的。”她原想着胤禛许要过个几日再来寻她,哪里想得到这样快就来了。周婷抬腿刚走,戴嬷嬷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退路,是再不能在大格格身边呆了,这事儿往深了说,她们都担着干系。
到底是跟了几年的,眼瞧着大格格从十一二岁长到了现在这么大,本来还想着若是主仆缘份深,能一直跟着她出嫁,到时候自己也算挣了上精奇嬷嬷的体面,若能荣养再好不过,就是不能,也还有个好出路。
谁知道这一点点放松就让事情变成了这样,戴嬷嬷心里叹息,心人不足,再怎么论都没用。道理说了一筐,她记住的却只是眼帘前看着有用的,亲近嫡妹,孝顺嫡母,不过为着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说穿了是没错,哪家的庶女不是这么过来的,可她偏偏比别人再多了一样,巴着她的兄弟能出头,隐隐还有压着嫡出弟弟的意思。弘昭还这样小,弘昀能成亲生子的时候,他还没开蒙呢,等弘昀领了差事再往上一步……立身不正,再记着请安说话的规矩又有什么用呢。
戴嬷嬷见大格格很有些立不住,赶紧扶她一把,搭着她的胳膊给她拢拢衣裳:“格格且坐一会子,那回廊长着呢,我叫冰心玉壶派了小丫头过去看着,等爷来了,格格再往处迎。”
大格格微微摇头,她不穿毛衣裳便觉得骨子里头泛出冷意来,穿了又一阵阵的躁热,口干舌躁,汗珠儿湿了额发,冰心赶紧拿了帕子递过去,大格格目光定定的望着门。
胤禛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一阵忙乱,站定了使苏培盛去问,才知道大格格折腾一番竟晕了过去,他心底叹息一声,绷住了脸吩咐:“请了太医来罢。”也没再问病得如何,脚下一顿,往回走去。
周婷再不管大格格的事,该问的却还是要问,真个不闻不问,就是不慈了。消息传来到时候,她正跟两个女儿翻花样子,使了珍珠去看,珍珠回来时面带古怪,凑到她耳边:“主子,大格格身边的教养嬷嬷,姓的戴的那个,如今正理东西准备出园子呢。”
周婷一怔,拿着铅条笔的手顿了一顿:“知道了,你包两封五十的拿过去赏她,一份算是我的,一份算是大格格的,她病着顾不到这些,只当是全了主仆的情份。”
胤禛待女儿一向宽容,要不然也不会动了把大格格嫁到那拉氏的心思,这回子她刚刚倒下,就把她身边的教养嬷嬷迁出园子,这不是等于折了大格格的手臂?
原来胤禛把戴嬷嬷放到大格格身边,既有看管又有教育的意思,既没办好差,出去也是应当的,却不该在这个时候。
可既是胤禛定下来的,那她也只当不知道,翡翠拿了宣纸铺在桌上,周婷拿描眉的笔在白纸上头勾勒两笔画出枝桠,大妞二妞两个开了周婷的胭脂盖子,拿小手指头沾了胭脂往纸上一个一个点。
很快撒金宣纸上头就绽出一幅红梅图来,二妞把她那一块点满了胭脂渍,张着手掌瞧上头的红色,趁着周婷不注意往嘴上也抹了一点儿,自己从炕上下去拿了靶镜照着看。
周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冲着她伸一伸手把她招到面前来,拿无名指浸在胭脂汁儿里头,轻轻往二妞额上按了个红点儿。
翡翠抿了嘴儿笑一声:“这倒似过年时候的粉团子呢。”南边过年常要包团子,数量多了就分不清楚,只往做好的菜肉团子上头点个红点儿,好把蒸过的同没蒸过的区分开来。二妞雪白粉嫩一张小圆脸,眉心一点红,可不就像个蒸好的粉团子。
大妞见了妹妹这样也把脸凑到周婷面前去,周婷才给她点上,两个女儿就手牵着手往大穿衣镜前立好,珍珠掀开罩子,两人头碰在一处,笑呵呵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道转身,在撅着屁股睡觉的小弟弟面前停住,两只手按他的两颊,一边一个小红巴掌印。
小娃儿立马醒了,半抬起头茫然,瞧见大妞二妞笑嘻嘻的看着他,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张大了嘴巴嚎啕,惹得周婷赶紧把他抱起来搂在怀里安慰,一面伸出指头点点两个女儿,大妞二妞一个瞪大了眼睛,一个拿手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
屋里正热闹呢,门口小丫头报说八福晋身边的金桂带了礼来,周婷把孩子交给奶嬷嬷,伸手抻了抻衣裳,知道这是宜薇道恼来了,只拿牛角梳儿再抿一抿头发,罩了狐裘往暖阁里去,走之前还回身点住二妞:“再不许闹你弟弟,他睡不足,不长个儿。”
这一回的事虽说是宜薇急躁了,却正好给了周婷一个看死年氏的理由,她还没来得及往这上边使力,那边宜薇就派了人来,无非就是说合的意思。
她如今在妯娌里头四六不着,十三不靠,捏在手里头的好牌全叫她给别人点了炮,周婷又是叹她又是怜她,却不能再拿跟以前一样待她。
宜薇待八阿哥那份心简直日月可表,为他背着这样的名声,坏了安亲王府后头一门子女孩家的婚事,落了亲戚的面子,也还站在丈夫身边,这样的女人周婷敬是敬的,却得隔得她远远的。
周婷自认没有那个头脑,时时处处的算计别人,能走到这一步,一半儿靠着运气,一半儿靠着猜度胤禛的心思,再顺着毛捋,他要是不想要嫡子,周婷还能逼着他撒种子不成?宜薇却不是这样,但凡八阿哥露一点意思出来,她大概能为了丈夫抛头颅撒热血的冲在前头。
这回她能把年氏那点事儿冲口而出,下一回周婷要是没了应对,之前那些经营可就白花了力气,周婷紧一紧狐裘往上首一坐,金桂赶紧跪下行礼,周婷端着架子叫她等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叫起,脸上也不似往日那样笑,收下了东西,送人出门。
跟宜薇这点情份,到这儿算是完了,周婷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一口气吐尽了,她方敛起心神,招过珍珠:“你亲回去一趟,告诉年氏,便是月夜琴挑,她也当是文君,不是相如。王府院墙儿高,跳不进个张生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格格的事到此为止
下次她再出现,就是嫁人了~~
剧情已经到了四十九年春
太子倒台日,四爷上位时。
啦啦啦~~~~
今天好早啦啦啦啦~~~
☆、150
珍珠领命而去;吩咐门上给套了辆车,身上披着大毛衣裳;抱着手炉,身后又有捧伞添碳的小丫头两个跟着。她是周婷身边的大丫头,出门的排场不小,门上人还专派了两个小厮跟车。
珍珠赏了两个荷包,两个小厮欢天喜地接了过去拢在袖子里头;这城外的路可不比不得宅子里头;又有人扫雪又有人撒沙,车还好些,一路靠走的,真能冻掉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