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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的死,不是当年没有让陈策远死,而是当初在宏岭一战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阴错阳差。
“这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真相,可是她的潜意识却是明白的。人的潜意识,比人的意识更加敏锐,甚至会有预知的能力。可是秦恒的意志力非常强大,她硬生生地用意志压制了潜意识,在梦境里抹除了所有贺仪的记忆。所以,一开始,我会以为她最后悔的是当年对陈策远的放虎归山,那是她的意识提醒我的,却是个错误的答案。
“而第二次去送药,她的潜意识将我送到了那个时间和地点。所以,那时候她问都没有问清楚,甚至不需要看自己写的那封信,就已经吃下了那颗后悔药。
“她最想要改变的事实,也不是杀死陈策远,也不是挽救贺仪。而是留下一个孩子。她一生被‘秦国的血脉’这五个字牵制,可是临死之际最希望的竟然还是为秦国留下一个血脉。人类,有时候真的是很矛盾。”说到这里,她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叹息完之后,连自己都怔了一怔。
李璟之一直安静地听着她的解释,目光越来越复杂,他望着红溪冷然的背影,眉头微蹙:“做人很矛盾,难道你们做妖的,就不矛盾了吗?”
红溪又是怔了怔,平静地回答:“我们做妖,比你们做人,更艰难。”
李璟之一愣,深深地凝视了她良久,在她再次提步之前又开了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再没有红溪的回答,李璟之抬头,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雪地中。
大雪纷纷扬扬地继续落着……仿佛要将这一切血腥都掩盖在这纯洁的白色之中……
可是真正的仇怨纠缠,是根本无法用掩盖而消除的。
真正能结束这一切的,只有死亡。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死亡。
这本该是秦国最大的喜事……如今,却成了秦国最大的丧事……
秦恒的血流满了雪地,而真正骇人的,却是她的鲜血不是最初的那殷红色,而是已经化成了浓浓的黑色……而原本秦恒那绝美的容貌,也早已变得僵硬发黑。那原本就是致命的毒药。
秦恒把毒下在了自己的唇上,不仅仅是想要陈策远死,更是想要自己死。
人死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当真是烟消云散了……
秦国,作为这片陆地上最富饶的一块土地,又将何去何从?
程沁心VS红溪
在大雪纷飞中,红溪的马车缓缓地驶进了不悔药铺。
因为天气寒冷,来抓药伤寒药的人特别多,小康忙得不亦乐乎,看到红溪从门口的马车上跳下来,赶忙上前迎接。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呆了一呆。
今日的红溪,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原先的她,素来都是那一身血红色的素红裙,无论春夏秋冬,可是如今……却穿了一件狐裘。
雪白的狐裘,敛去了她平日里的妖娆地气质,反而衬得她眉心的朱砂更加红艳,摄人心魄。而让小康惊悚的,却不是她身上的那件红衣,而是……她怀里的那个襁褓……
“姑娘……你……”
红溪忽然对他笑了笑:“怎么,出趟门就不认得我了?”
小康的眼睛蓦地睁大:“姑娘……你你你……你和李璟之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红溪的笑容僵住,气息顿时冷凝起来:“你说什么?谁的孩子?”
冷风吹来,小康猛地一哆嗦,搓了搓手,道:“难道不是你和李璟之的孩子?他……他明明说追你去吗?咦?他人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他到处张望,可是在马车里,的确没有李璟之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奇怪。
红溪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淡淡道:“这不是我的孩子。”
小康还想说什么,却又听得红溪补充道:“算来,他该是你的弟弟。”
小康震惊,不敢置信地望着红溪怀里的襁褓:“我的……弟弟?他……他也是……也是……”
红溪忽然想到了什么,才缓缓道:“哦,也许……是个妹妹也说不定。”
小康的眼睛瞪得更大:“妹、妹?”
红溪淡淡一笑:“你应该知道怎么照顾它。”
“是。”小康哆哆嗦嗦地点点头,从红溪的怀里接过了襁褓,如同接过这个世上最易碎的瓷器和珍宝。
红溪笔直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终于,回到了不悔药铺。
“姑娘,等一下!”小康忽然叫住她,“前几天,有人来找你!”
红溪的脚步顿住,回过头来,神情一凛:“来求药?”
“对……”被红溪的眼神一扫,小康的声音有些哆嗦,“她说……她说她是晋国的皇后,现在……好像住在四方客栈……说是要等你来。”
红溪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她若是真的要来,明日自然会登门拜访的。”说完,她继续往前踏了一步,却再次不得不停住。
“红溪姑娘,沁心已经来了。”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子的声音。
红溪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裹着厚厚的紫色貂皮披风的女子,穿着的是极为金贵的金丝长靴,她从一顶奢华温暖的轿子里缓缓地走了出来,目光渐渐地迎上了……她的。
这个女子,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发髻上是精致无比的金步摇,与耳边的耳环遥相呼应。分明,是一张年轻的连,可是看上去,却和秦恒一样沧桑。特别是那一双眼睛,那是看透了人世的悲凉的人,才会有的一双眼睛。她就是晋国如今的皇后——程沁心。
这也许……又是一段悲凉的故事。
“红溪姑娘的马车刚走进姜地,沁心便已经知道姑娘来了,便早早地赶了过来,冒昧叨扰,还希望姑娘见谅。”程沁心有礼却又疏离地作了一揖。
红溪的神色之中,闪过一丝疲惫,却还是淡淡地笑了:“皇后说的,又是什么话?不悔药铺开门做生意,又怎么会嫌客人的唐突。只要娘娘不要嫌弃小店的照顾不周便好。”
说着,她淡淡地望向了小康,波澜不惊地吩咐道:“小康,你把妹妹去安置好,然后去泡一壶碧螺春来。”
“是!”小康点点头,飞奔而去。
“那个孩子……”程沁心看着小康抱着襁褓的身影,微微怔了怔,却又想到自己不好管别人的闲事,便没有多说话。
红溪也并不说什么,只是对着程沁心道:“娘娘不妨进屋,外面冰天雪地的,小心着凉。”
“多谢姑娘提醒。”程沁心笑了笑,转身吩咐那些轿夫,“你们先回客栈等我吧。我过几天再回去。”
“这……”为首的一个女侍卫自告奉勇道,“娘娘,我陪着娘娘。”
程沁心摇了摇头,失笑道:“你在担心什么?红溪姑娘这里是正经的药铺,难道还能把我这么个活人弄没了不成?”
那女侍卫不敢答话,只能小声嘀咕:“正经的药铺,又怎么会卖后悔药?见鬼,这世上难道真的有后悔药这种东西?”
红溪耳朵尖,将她的嘀咕听到了耳朵里,笑了笑:“你说的倒也不错,正经药铺不会卖后悔药,所以我们这里是不悔药铺。然而不悔药铺虽然卖后悔药,可是却也并非人人都买得起。”
“我知道,红溪姑娘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只要我程家给的起的,定能双手奉上。”
红溪笑了笑:“娘娘如此决心,红溪倒是放心了。只是,如今我匆匆从秦国赶回来,只怕还没想这么多,还是请娘娘在不悔药铺先住上三日。”
程沁心微微一叹:“如此……也好。”
那个女侍卫依旧那句话:“娘娘,我陪着娘娘。”
红溪微笑:“心诚所致,精诚为开,娘娘如果连这一点的信任都没有,如何上门求药?”说着头也不回,决绝地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程沁心一怔,对着那个女侍卫道:“梨彦,你先带着人去客栈住上几日,我在这不会有事。”
梨彦不甘心地抿了抿嘴,捏了捏拳头,又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屋子的红溪,只好行礼告退。
程沁心目送他们离去,着白茫茫的雪地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一串脚印。
真是孤寂得……可怕。
茶香四溢。屋内的火盆“噼啪”作响。在冰冷的冬日,在这样一间温暖的小屋子里,却也是极温馨的。
此时的红溪已经换下了白狐裘,穿上了一件大红的便服。她轻轻地将茶杯递了过去,道:“晋国的天气,只怕没有这么冷吧。”
程沁心接过热茶,轻轻地呷了一口,笑道:“没错。晋国地势偏南,是四国一地之中,最暖和的一片土地。这回来到这姜地,我才是第一次看见这白茫茫的大雪,果然银装素裹,人间美景。”脱去了那一件奢华的紫色披风,她里面的,是一件靛蓝色的如意锦衣,雍容端庄,果然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红溪道:“姜地尚且如此,北方的燕国和西边的虞国,冬日来临,更是寒气逼人。”
程沁心淡笑:“只怕此生,我都没有办法去瞧一瞧了。”
她的这句话,隐隐有着不详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