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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发出轻微的咝咝声……
“……疼吗?”厉宁雪沉默了许久,还是这么问了。
“……嗯。”容云轻声肯定,随即浅笑,指了指身上麻穴的位置,无声摇头。
厉宁雪明白,容云的意思的是已经点了麻穴,不疼。但是,那是因为他这个师公在吧,之后呢?容云的性格他了解,规矩又是他亲自调教的,容云到底会不会在受罚的时候偷懒,他再清楚不过了。
厉宁雪无法不心疼,缓缓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药囊,抓着流苏握在手中,看着眼前的容云,不想为徒孙增加心理上的负担,他又压下心疼,叹了口气,最后笑道:“有备无患,这是伤药跟补血的药,师公的手艺可是一把罩,来给——”
厉宁雪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握得太紧,紧到已经泛白。
容云原本怕师公跟自己说话仰头费力,站得稍远,但师公的情绪变化却一直在他眼中,此刻……容云呼吸一窒,他明白无论怎样,他还是让师公难过了。
厉宁雪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惊讶地发现,眼前一花,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容云,已经跪在自己膝边,双手握着自己的手,居然,在轻轻颤抖。
“师公。”容云的声音依旧温和,不留心甚至都无法察觉其中那轻微的颤抖与沙哑。
“云儿不孝,云儿让师公难过了。……云儿劳累师公深夜探望。云儿——”忽地皱眉,容云一顿,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不孝……云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夜云儿让师公叹气第四次了……”静静握着师公的手,容云轻轻地说着,直到师公慢慢平静下来,松开了差点伤到自己的手……
“师公。”容云仰头看着厉宁雪,眼中是歉意。
“笨啊……”反握住容云,厉宁雪平静后,心疼到无奈。……他刚刚的感觉绝对不会是错觉,即使他在失神,也鲜明感觉到了,在刚刚一瞬间,容云内息疯狂翻涌,几乎内伤。
无措!?这孩子,有多久没有这样无措过了?……
厉宁雪想着,却见容云已经轻轻抽回了手。
“云儿明白师公的爱惜,但在这里思过,确实错在云儿,无论父亲怎样责罚,云儿欣然恭领。”
说完,退着,向后膝行三步,随即深深拜下:“如果师公有问题,请让云儿跪着回话吧。”
“……”厉宁雪。
厉宁雪了解,此刻容云俯身而拜,其实是因为自己,这孩子是在向自己道歉。
“儿戏军法,目无尊上,流连勾栏,师公认为云儿可以不罚么?”容云保持着深拜,轻声的话语再次传来。
啥?
儿戏军法?目无尊上?流连勾栏?……厉宁雪很想说“可以不罚”,不过,他还真说不出口。
说来,容云从不妄言。如果你认为他妄言了,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你理解错了;第二,你的标准跟他的标准不同。
放下这些先不说,凭经验,容云这算是在安慰他吧……?徒孙安慰人的方式,他老人家可领教过多次,基本都是又笨拙又夸张不靠谱!谁被容云安慰,还是早点“妥协”比较好。
“你啊……”最终,厉宁雪苦笑着摇头,算了,他什么时候这么不干脆了,在这里帮不上容云,但是回苍云山有只有他才能帮容云做的事情。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看不开的,担心就是担心了,不过还是别让这孩子太为难的好。
想到这里,厉宁雪起身,伸手扶起容云。亲手将手中的小药囊帮容云在腰间揣好,颇具深意地拂了一下容云腰间的冰火锦,一抖手,抽在掌中。
冰火锦,是天下间闻名遐迩却难得一见的神器,而因为苍山童叟厉宁雪的神秘,世人甚至都不知道,冰火锦的主人是雪翁。据传,冰火锦是以寒山天蚕丝与熔岩火蛛丝交结,在地火寒泉齐聚之地,编织打造而成的。长三尺,晶莹剔透,其质如锦,月下隐现冰蓝之色,日下隐现赤火之光。冰火锦平时系在腰间,就好像腰带上的饰物,但是,一旦用内力鼓动,冰火锦就会变成长鞭的样子。使用者内力越强,冰火锦的长度韧性与刚硬的程度就越变化无穷。
如今,这条世所罕见的长鞭,已经被厉宁雪送给了容云。其实,容云习武,在兵刃上最擅长用的不是鞭,是剑。而后,因为厉宁雪与容熙的原因,鞭法与枪法也学得很好。容云此行西弘,说起来算是乔装改扮,而且,拿着长剑实在多有不便,于是索性带了师公送的冰火锦。只是,还没等他用冰火锦抽别人,先被别人用冰火锦抽了。
厉宁雪看着手中的冰火锦,再次无奈笑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容云刚刚那句话——“师公不必担心,何先生很有经验”,其实补全了应该是这样吧——
“师公不必担心,大概您很快会发现是您冰火锦的鞭伤,何先生虽然不能很好的控制内力,但很有经验,看着伤口狼藉都是血迹,实际上不很严重。”
……这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啊。
厉宁雪想到这里,长鞭一甩,容云刚刚搬来的椅子,被他一鞭无声无息地甩回墙角,然后,将冰火锦又系回徒孙腰间。
整个过程,容云都安静地,乖乖任师公“摆弄”。
厉宁雪回身坐下,心情复杂地看着心爱的徒孙,渐渐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不对啊,他又不是不了解徒孙的性格与能力,而且,他老人家平时不是这么容易伤感的人啊,刚刚怎么就失态了呢?厉宁雪抬头,开始仔细打量徒孙……
容云见师公平静下来,心下微松,脸上又渐渐挂上了一如既往地温和浅笑。不过,他现在有些莫名,不明白师公为什么那样看着他。
另一边,厉宁雪终于顿悟了什么一般,哭笑不得地对着自家徒孙说:“其他的都一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头发?容云茫然,不懂师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阿枫说,让我把头发放下来,会比较人见人爱。”尽管有些不明所以,容云还是顺从回答。
“……”厉宁雪。
“人见人爱”?弄得看起来这么乖巧,是“惹人疼爱”吧!
司徒枫,又是他!很好,果然又是他!
厉宁雪几乎在心中怒吼。他可爱的徒孙怎么就认识了司徒枫那个不可爱的死小孩呢!哦,那死小孩现在是自家徒孙的丞相,问题是,天下间还有比魔教教主做丞相更不靠谱的吗?看看,这都什么馊主意,结果害老人家失态!
***
说到霆国右相司徒枫,据传,此人风流潇洒,妙语如花,天纵奇才,手段独到。霆国新君登基后,司徒枫辅佐新君景列稳定皇位更迭的动荡,官拜右相。
当然,这是“据传”。
事实上呢,当时,擎亲王景傲天——不,现在应该叫沈傲天了——当时沈傲天刚愎自用,把持朝纲,霆国上层动荡,先帝孤立,加之重病,无奈之下,把外甥容云作为自己在民间流落的四皇子,接进皇宫。那时局势危急,除了先帝的义弟——年仅二十二岁的逍闲侯庄仪,容云几乎无人可用。所以,容云为了得到原本中立、却在军中威望甚高的严国公府的有力支持,与严老国公一赌天下。
严国公祖孙身为军人,崇尚武勋,于是,与容云赌约的内容便是——
半年之内,剿灭魔教。
然而,半年不到,容云对严国公祖孙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司徒枫,我会拜他为相。”
当时,少国公宣明旭惊讶过后,便与司徒枫一样,对未来的同僚,饶有兴趣地互相打量起来。而那时宣老国公的精彩脸色,让碰巧在场的苍山童叟,笑了足足三天三夜。
放下容云直接拐了魔教教主的行为不说,当宣老国公见识了司徒枫不同寻常的才华之后,也不得不感叹:“这样的年青人,堪为开国之相。”
于是,宣老国公将爵位传给长孙宣明旭,暗示军中移权,容云得到了严国公府的效忠。而魔教尚存,虽然,很可怜的基本被主子弃之不顾了。
这是决定天下命运的第一次“暗渡陈仓”,世人,无从知晓。
***
烈亲王府的思过室中,厉宁雪看着乖巧的容云,想着司徒枫,有些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毕竟,他这只是被“误伤”。
容云见师公脸色诡异,更加茫然了,试探着说到:“云儿觉得这样很方便……师公不喜欢么?”
“……”你还可以再笨一点吗,厉宁雪对徒孙无语。
“师公,其实,云儿不太明白阿枫的意思……他错了吗?”如果真是“人见人爱”,师公为什么脸色这么奇怪?
“……”不是错了,是对过头了!
厉宁雪无奈地发现,司徒枫与容云在“气”他这方面,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故意的,一个不是故意的。
不得不说,司徒枫这孩子虽然不怎么可爱,还总是“教坏”他可爱的徒孙,但是,确实有独到的眼光。容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