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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云说着,用手小心的摘下了手臂上的血灵芝,放到一方白色的手帕上。血色氤氲,夜色中,血灵芝仿佛泛着柔和而充满温暖生命力的光华。
点了止血的穴位,发现可能是血灵芝的阳气突变,效果不是很明显,容云也没有很在意。他第一次,对恢复巫半月身份的人表示敬意,双手将手帕递到巫半月面前。
“拜托,前辈。”容云道。
“……”巫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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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半月离开后;容云回到了暂住的地方。用木盆盛了温水走到门口;不需要推门;他就已经感觉到;门内父亲已经醒了。
推门而入,果然;看见父亲正一身整齐地端坐在床沿。容云关好门,将木盆放到床边的小凳上;迅速点上小油灯,然后,向自己的父亲深施一礼道:“在下无名;见过烈亲王。”容云的语气依旧有礼,不过其中少了几分温驯,同时,比他平时低沉的声音高了些,配合着易容面具,感觉上确实很像是另一个人。
“无名”……明显是在隐瞒真名,容熙想。
“阁下认识我?”容熙道,“……请问,是阁下救的我吗?”
“是我。”容云回答。
容熙闻言,郑重站起身道:“无论如何,救命之恩,容熙多谢。”
容云见父亲站起意欲做礼相谢,连忙扶住父亲道:“王爷还有伤在身,不必客气。”
而就在容云扶住容熙时,容熙仿佛不习惯失明一般,身体突然晃了一下,寻求平衡间,以手紧紧抓住了容云的……左手手臂。
没有血灵芝。
容熙很意外,自己脑中在第一时间闪过的,居然会是这样的想法。随即在心里暗暗自嘲,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天下大局,在思考容……景烈,现在,他对景烈还真可说是“念念不忘”。
他刚刚想试探下无名对他“突袭”的反应,不想自己下意识选择的便是对方的左臂……算了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结果上看,无名除了僵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就是说,无名确实没有敌意。
“抱歉。”容熙马上道歉。
“不要紧。”容云没有在意什么。他明白这是父亲的试探,很正常。
只不过,他左臂上血灵芝生长的伤口,在残留的阳气散去前本就不易止血,被父亲握了一下后,容云能够感觉到,鲜血唰地就流了出来。扶着父亲坐下,容云看着父亲手中果然被染了鲜红,在父亲将注意力放到手上前,不动声色地拿起手边小凳上水盆里的布巾,为父亲擦了手上的鲜血道:“王爷饿了吧,先洗漱一下,一会儿好吃晚饭。”
“我自己来就好。”容熙道。
“也好。”容云无声地把染了鲜血的那一条布巾撕了下去,把剩下的布巾交给了父亲,同时自然而然地用撕下的那一条截住了自己正要顺着手腕滴下的鲜血。
此时此刻,没有前因后果的提醒,容熙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恐怕等他知道容云是什么时候摘的血灵芝后,容熙才会在仔细回想时,想起来,在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试探对方态度上时,手中曾经有过的那种转瞬即逝的温热粘腻的感觉吧。
“阁下,是认出我后救的吧。”容熙简单擦洗了一下道。虽然失明受伤,但丝毫无损他的修养与风度。
“嗯。”
“那么,可以问一下,救我的理由吗?失礼地说,我不记得在哪里与阁下见过了。”容熙问。不用刨根问底追究真名的方式,不过,他觉得还是需要了解一下面前的人。
“确实……”容云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征战连年,在下曾在战场附近见过王爷,一直以来,在下佩服王爷为国为民却又心怀天下的为帅之风,这次收集药材途中,看到王爷遇险,自然要出一分力了。”
“阁下过誉了。看来,这次容熙运气其实还是不错的。”容熙道。
“王爷好运就不会中这么麻烦的毒了。在下是大夫,在解毒上有些自信,请问王爷现在感觉如何?房间里有油灯,王爷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吗?”
“是么,有油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容熙微笑,声音很平静。
“让在下为王爷看看眼睛吧。”容云道。
……
深山小村的日子,恬静得有些不真实。三日间,容云全力为父亲解毒医治眼睛,容熙觉得无名虽然不很爱说话,也没有透露真实姓名,但确实很有才华,没有摆出恩人的架子对自己照顾得很细心,容熙真心感激。
第四日清晨,容云为父亲拆掉了眼睛上敷药的纱布,容熙感觉到自己已经能看到模糊的晨光。容云无声地露出一个开心笑容,嘱咐父亲再等一个时辰左右,眼睛能看清全部时再出门。
然后,容云向父亲道别。时间差不多了,从陆续接到的密报来看,他也该回去了。
眼下的局势,挽留也是无奈,两人索性很干脆地互道了保重。
跟阿牛夫妻也说明了情况道了别,容云走在离村的小路上,在经过村口的山泉小泥滩时,被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叫住了。
“大哥哥!”小男孩叫牛娃,是阿牛夫妇的小儿子。
此时,山里人吃过了早饭,冬天农活相对也少,牛娃正在跟三个小伙伴儿在小泥滩上玩泥巴。
牛娃对容云可说喜欢得不得了,虽然时间很短,容云又一直很忙,但是大哥哥既治好了自己的爷爷,又给过他不少山外的好吃的,让他在小伙伴儿中间神气了一把,牛娃当然喜欢大哥哥。
容云没有拒绝,走了过去,想着也该跟这个小朋友道个别。
“大哥哥你看我们谁画得好。”牛娃见容云到了近前,指着泥滩地上自己拿枯树枝画的一些线条圆圈道。
容云不明所以地蹲下身,仔细看,发现原来是牛娃他们在“画画”。
“……”容云。谁画得好?这个……
“我们是在画自己以后的家。我们要盖大房子,然后娶媳妇,生一堆娃!”牛娃道。
容云被牛娃认真的神情与红扑扑的脸蛋逗笑了。
跟孩子们聊了一会儿,容云说出自己要离开了。牛娃自然一阵不舍,但小孩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央容云道:“大哥哥不给我们评谁画得好,那,大哥哥在走前画一个给我们看吧。”
容云愣了一下,觉得似乎挺有趣,接过树枝,在泥地上也画了起来……
以后的家……生娃……?容云勾了勾唇角。
容云画了一个在牛娃眼里又大又工整的大房子,然后,在大房子的四方框里,容云用跟孩子们一样的简单线条,画了两个人坐在大房子里。想到什么,容云的微笑充满了祝福,然后下意识地,他在大房子外画了一个小一点的人,回神后抬手想把外面的小人涂去,却最终在半途停了手,留下了有些模糊的线条。
牛娃眨着眼睛看着容云的动作,他当然不知道容云在想什么,见容云画完停手,很天真地问:“大哥哥的家好漂亮,不过大哥哥生的娃太少了!”
容云再一次被逗笑了,站起身,最后道别,离开了这个让他感觉很美好的小山村。
……
当容熙第一次出门,用眼睛亲见这个自己养伤的平静小村,他也有种身处世外桃源的感觉。虽然有点抱歉,但他来不及跟阿牛一家多说些什么,他也要告辞走了。为了掩朱明镜的耳目,引朱明镜露出马脚,他“失踪”了三天,自己人恐怕要急坏了吧。而且,形势紧张,时间越来越少,他也该真正下决心怎样处理容承还有容……景烈的问题了,如果真的到了必须拼命相杀得地步,他也不会手软,还有,一旦两大国君真的出事,他还要保证天下不要乱上加乱。
容熙想着这些,走在离村的小路上,他也经过了小泥滩。孩子们已经开始了玩泥巴,但还是不忘争论谁的“家”更好。
“不争了,无名哥哥的家最好,行了吧。”一个孩子道。
无名两个字,让容熙慢下了脚步。
“不行,无名哥哥房子画得好,可是娃太少,对了,他还很笨的,把自己的娃给扔在了房子外面!还是我的好。”另一个孩子道。
容熙听了觉得有些好笑,不由仔细看了看地上。说起来,哪个是无名画的,其实从线条的流畅与均匀力度上看,一目了然,无名画的确实就跟这些孩子们说的一样。
容熙摇了摇头,笑着跟孩子们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
一村之外,双王之战,四方云动,八荒浴血。
长空,风卷云舒。
那位在天下掀起猩红风暴的君王,玄衣黑马,于宏阔的战野之上,马踏而来。唇畔的笑意依旧温文宁静,眼中的情绪依旧深沉无澜,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景烈,容云——
这个男人,翻手生死,一语兴亡。
这个他们曾经、如今依旧希望能奉之君王的强者,回来了。
可是,曾经的希望有多大,如今的担忧就有多大。年轻的主君是个“暴君”,这是东霆高层一直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