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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思夜刚想完,果然,禁卫统领宫毓卓便如很多人所愿地开了口,内容不同凡响,除了他这种常年不怕死的愣头青,一般人绝对不敢讲。
“臣以为晋亲王还是不要为难烈亲王了,让起来?那烈亲王颜面何存啊。小王爷何等威武,不管怎样,现在从结果上看,是做到了烈亲王也做不到事情啊,陆门主就是在应对小王爷的挑战中身死的。”说到这里,宫毓卓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的叹息,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种因为陆长明身死的快慰。
一旁的蔚思夜也叹息着摇了摇头。
顿了顿,宫毓卓继续道:“听说烈亲王是让小王爷来寒光营学规矩是吧,结果却是居然连江湖名宿,一代宗师都挑战了,规矩没怎么学,直接大大方方地出了营,当然了,这么厉害,不听话也很能理解。”这句话他本来想质问容云的,但是容云跪在那里只给了他个背影,他不好开口质问,只好还是对容熙说了。
“蔚国舅,我说得对吗?”宫毓卓顺便还找蔚思夜求证。
蔚思夜在自己被点名后,连说了两个“对”,然后,在成为场中视线焦点后,难以置信地,他做了件让在场众人对他的白目与猥琐,彻底认知升华的行为。
能白目与猥琐到这种程度,众人甚至都有些佩服了——
此情此景,蔚思夜居然还敢当着烈亲王的面,用赞叹而又不怀好意的目光仔细看了一遍人家儿子的背影!?不仅如此,蔚思夜看完容云,居然还敢盯着烈亲王笑得殷勤!?他脑子坏掉了吗!?
容熙皱了皱眉,他承认自己十分不爽蔚思夜看容云的目光。
今天这寒光营怎么看也不会善了了,蔚思夜敢再那样看容云一眼,他不介意让蔚思夜成为今天第一个悲剧。
容熙想。
108、〇九九 家法而已(四) 。。。
“……”蔚思夜。
他故意那么看容云,真没想到烈亲王居然会这么不高兴,看来,这做父亲的也很“有趣”啊。好吧,他不看了,他暂时不想撩拨虎须,无论是老的还是小的。
不过,难得这么“有趣”的场面,蔚思夜可还没有就此老实旁观的打算。
而接下来的发展,让容瑀,甚至容熙都觉得,蔚思夜是不是昨夜受了什么刺激,因为,蔚思夜的行为……实在是不太正常——
蔚思夜不仅盯着容熙笑得很殷勤,更还边笑边起身,很殷勤地去房间的装饰摆架上……端了一盆水。这时,不少人才发现,一个名贵的瓷瓶被放在了一旁地上,而原本放瓷瓶的地方,很可笑地被摆了一个水盆。
精制的银盆边沿搭着一条上好的丝绵手巾,蔚思夜亲自将银盆取来,放在了容熙手边的茶几上,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容熙暂时沉默了,扫了眼容云才刚刚有些止血的手臂,他突然明白了这盆水的直接用途。
蔚思夜对着容熙,笑道:“虽然前天发生了些不愉快,但思夜觉得过了就过了,王爷又何必太严厉,教育孩子嘛,来日方长……”蔚思夜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微妙,“虽然小王爷在寒光营不仅私藏药品,私自上药,还随身私带着兵器,但是,思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这叫不在意?这话内容也太有力度了,坏得这么明显,就不要再拙劣掩饰了吧,一旁众人暗暗冷笑。看来白目也是有些用的,跟愣头青还真是配合得当,正常人可都不敢说的这么直接。这段今天的前戏,就看烈亲王怎么处理了,处理不好,丢面子是小,恐怕连东霆魔女的旧账也会一起被翻出来吧。
容瑀听了蔚思夜白目挑衅的话,嘴角泛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可惜是最后了,不然他这个舅舅,有时真的很好用。如果伯父此时被翻旧帐失去人望,那真是很可能丢命啊,不说东霆擎王正盯着伯父的性命,父皇可也是今非昔比。当年伯父犯事时,父皇尚权位弱小,如今父皇势力庞大,伯父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另外,他这个不成器的舅舅自己主动吸引伯父的厌恶真是再好不过,到时候,他栽赃时,想必伯父也不会有想保人的心思。
蔚思夜就像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一般,继续笑道:“思夜现在不仅不在意,还表示理解,因为小王爷太‘笨’嘛,……看,我现在都知道了,他这么‘笨’王爷您一生气就会弄一手血,特意给王爷准备了水盆洗手,总之,思夜现在一点都不在意,小王爷‘笨’得很有趣。”
“……”容云。他承认自己是笨,可他怎么觉得蔚思夜话里有话?
容熙觉得,蔚思夜这话,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别出心裁的挑衅了,是不是故意的暂且不提,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不过,有一点有些奇怪,为什么蔚思夜特意用“笨”来形容容云,挑衅的话,一般不是应该用“无礼”“无知”“没教养”吗?算了,先解决蔚思夜吧。
“国舅今日的行为,很特别。”容熙看着蔚思夜,说了一句话。
“……”蔚思夜。
这话,不能接啊,这就是蔚思夜习惯性的第一反应。他如果顺着接了,那么可以想象,接下来很可能就会被拐到,类似“特别”是因为“别有用心”,然后渐渐“别有用心”是因为“陷害容云”……最后,容云没事了,他就百口莫辩了。
烈王老狐狸,一句话又准又狠又直接,给别人挖坑很熟练,可惜,这招对他没用啊,反倒是容云那有趣的手法……
说起来,容云坑人给他的感觉,那真不是挖坑,类似把目标周围都给填高了,坑自然就出来了。是说,他现在就因为周围高了,而掉坑里了吧,并且有一半好像还是他自己填的……?
容瑀看了眼蔚思夜,容熙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暗暗发冷,别人听不出来但他可听出伯父这句话里的陷阱了,他那个舅舅大概要上套,他得说些什么。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伯父先让容云起来吧。”容瑀插言,转移话题。
而这时,宫毓卓也接话道:“晋亲王您是好侄儿,不过,就事论事,有时可不是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就能开脱的,一国亲王的家务事弄不好就是生灵涂炭。二十年前您还小,您可知道,当年烈亲王一个没有弄好的家务事——那个东霆魔女造成了多大的灾难?”他就是看不惯烈亲王一个大英雄,把家务事弄得祸国殃民,今天正好有机会,他就是要把想说的都说了,反正皇上派他来估计也是这个用意。而当前局势,除了烈亲王过后报复,他还真不怕有什么后果,不过,烈亲王大概不会小心眼儿到单纯因为这件事对付他。
“按照国舅的说法,小王爷领父命入寒光营学规矩,结果,私藏药品真假暂且不说,私藏兵刃可是真真切切……”宫毓卓说到这里瞥了一眼容云腰间的冰火锦。
根据描述,这条很像饰品的凶器,可以化为能抗衡陆门主天须刀的银色长鞭,如此神兵他能想到的,只有……盛名在外却一直隐迹江湖的,冰火锦!
“臣以为,烈亲王当年管不好自己的女人,现在管不好自己的儿子,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怕只怕,如今步上当年的后尘啊……”宫毓卓最后说得叹息,但是话里的意思相当重,可谓真刀真枪杀伤力极强了。
此时,很多因为容云跪了玉荆棘而觉得白白得罪烈亲王不值得的人,不由感叹,果然不要命的光棍就是胆大包天啊。宫毓卓这人爱妻早亡膝下无子,还有皇上这个和事老给他和稀泥,当真什么都敢说啊!……他们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
然而,下一时间,他们便又打消了参与的想法,再次选择观望。
容云在烈亲王面前,退行了两步,深拜于地,长久未起。
容云,请罪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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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长辈请罪,接受惩罚,这是容云的常识,他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中有什么异样。
说起来,犯到长辈手中,不要说此时此刻,就算他一身帝服群臣在侧,照旧会毫不犹豫地请罪。
为了父亲,帝王华服上血流如缕,血落如雨,他不在乎。
***
看着深拜请罪的容云,蔚思夜满含兴味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复杂,转瞬而逝,无人察觉,甚至也包括,他本人。
父为西弘亲王,母为东霆公主,立场相异国仇家恨,这样的身世,在他为容云化镜批命时,他推算出的结论是成就天下帝王之业的有利因素,然而,此情此景,蔚思夜觉得,他只能为容云想到两个字——倒霉。
容瑀对眼前的发展有些意外,计划按照他的预想进行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么断了?他真的没想到,容云这个做儿子的能为一个十六年没见的父亲做到这种地步,他自问不能理解。不,等等……
这,就是所谓的孝顺吧……呵呵,他生于皇家,孝顺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什么生养之恩,根本没有人全心全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