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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看,如此乱世,容云这种人的,下场。
是被毁灭,抑或是,相反……
相反……?
他在期待什么吗?是的,他在期待,他很愉快,很高兴自己居然还会有“期待”与“想看”的心情。
——神学与批命是一门深奥的学问,所有历史不过是窥探命运的工具,亲手推动历史的发展,是尉迟一族永恒追求的无上荣光……久远前,爷爷曾经这么说过吧?
他不想仰望天地与神明,也不想知道命运与感情的意义,然而……
即使厌恶抗拒,即使自我放逐,他也一直在窥探着别人跟自己的命运,犹如本能。
哈,天下第一神算,不,神棍么……?
无需深究。此刻,他的直觉,他的经验,他的知识,他的毕生所学,都在告诉他:容云,值得。
那么,还等什么?他的浩劫之序,便为容云而改。
“容云。”蔚思夜突然这样叫了一声,他喊得很自然,如同称呼一位老友。
容云看着蔚思夜,等待着他的下文。
“容云,你……相信我吗?”蔚思夜问,低沉含笑的声音,和着小石房内的炉火噼啪与小石房外的山风瑟瑟,显得有些不真实。
“相信与不相信都不是问题,有没有意义才是关键。”面对如此突然的“深情”提问,容云的回答,自然而平静。
“哈哈——”收到这样的答案,蔚思夜在意外怔愣之后,难得爽快地笑了。
容云的回答,温和如昔,然而,其中隐含的毫不犹豫与一往无前,不得不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风度。
确实,相信与不相信,天下世事怎么可能是用如此狭隘的两面,便能表现的。
相信怎样,依旧可能浅薄而误会重生;不相信又怎样,依旧可能默契而心有灵犀。
强者,思考的不是相信与不相信,而是,即使在不相信的假象中,仍然可以得到所要的“真实”。
强者,当他想让你相信时,就绝不允许误会发生,不管你相信与否,实际上,你,“已经相信”。
嚣张。
蔚思夜看着一如既往温和平静,守礼端坐的容云,心中感慨。
神棍的直觉么……?自己从来随心所欲,那么,再来一次,又如何。
“容云,如果你昨夜的试探是你所想,如果你在乎烈亲王,那么,我可以说,烈亲王忌惮皇上的原因我知道,皇上威胁烈亲王的手段我也知道,够吗?”
“条件?”
“我的命啊。”蔚思夜不正经地笑道。
“……”容云。
“你明目张胆地回应我媚药的试探……来试探我,而我刚刚还很傻地说出了你易容的秘密,你不想杀我灭口吗?”
“杀了你会有麻烦吧。”顿了顿,容云加了一句,“……事实上,我原本打算让你疯掉。”
“……”蔚思夜。这小子每次附加的话,都很让人无语。
“只要有命就行了是吧。”容云面无表情的说。
“……”蔚思夜。
如此温和好听的声音,他却感到一阵阴风阵阵,一定是错觉……
笑了笑,蔚思夜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活力”地想东想西了。其实,他也明白,容云最后面无表情阴风阵阵的那句话,大概是顺便跟他开了个玩笑。
这么想着,蔚思夜终于收起不认真,从不正经的不认真,转为了,不正经的认真——
“事关我的性命,你认真点啊。”蔚思夜说。
“……”容云。首先不认真的不是他吧。
“咳,我的性命,现在危在旦夕,即使,你不杀我。”
容云点头,表示请蔚思夜继续。
“本来这几天,我觉得活着挺无聊的,所以,就对寒光营做了一件事情。但是,现在,我意外找到了我的最爱——你美丽的身体实在是让我着迷不已啊,我突然就不想死了。可是,事情已经无法阻止了,而一但事情败露,我这么势单力薄,又不会武功,必死无疑,所以,只能仰仗容云你了。”
“……”容云。饶是容云,听了这种描述,也不禁默了又默。
“所以,条件就是,你若在混乱中保我不死,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好。”
“……”蔚思夜。
啊?一个“好”?完了?
大眼瞪小眼。
“……你认真的吗?”
“阁下是认真的吗?”
“我当然是认真的。”虽然,是不正经的认真,“你这就算同意了?”
“阁下事先知道陆长明门主会回来吗?”容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知道啊。”蔚思夜稍顿了一下,笑道。
“那么……我能再问一下,阁下对寒光营做了什么吗?”
“这个……不能说,游戏嘛,有难度才有乐趣。”
“我不需要乐趣。”容云说。
“呵呵,可是,我需要。而且……”蔚思夜目光一凛,随即又放柔,低声笑道:“这是条件。……不需要先发制人,你输,我死,仅此而已。对了,放心吧,凭你的医术,我对寒光营做了什么,你看见了就会明白。”
——一个奇怪的局,以及,看似无法理解的利害关系,然而,在特定的阴差阳错之下,它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容云看着蔚思夜,纯黑色的眼中,隐蕴着美丽的沉静。
“我明白了。”容云微勾了下唇角。
“……呵呵,果然,你还是笑一笑比较好啊。”
“嗯。”容云收回了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吗?……笑一个吧,你可能不知道,你这种人,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我看着压力很大啊。”蔚思夜半真半假地说。
“阁下……就算了吧。”容云再次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起身,将房间内油灯的灯芯挑了挑。
房间内原本渐暗的灯火又明亮了起来。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笑啊。”看着没有回原位,而是直接站在了窗边的容云,蔚思夜叹道。
“离点罚还有点时间,我们聊聊怎么样?”这么说着,蔚思夜却自顾自地展开了话题,“话说,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怀念昨天的韵华轩……当时,我觉得你跪在烈亲王面前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咳咳,开个玩笑,对你这种人用‘我见犹怜’这词儿,挺让人头皮发麻的。”
见容云没有什么反应,蔚思夜继续道:“你知道么,本来,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是做一个天下最利害的……算命先生。事到如今,呵呵,容云,你愿意做我的第一位也可能是最后一位客人吗?”
容云没有说话,面对这样的蔚思夜,他反到不知道应该怎样回应。
蔚思夜看着容云,摇了摇头,笑道:“人……生而有父母……就来算一算你与烈亲王之间的父子关系吧,如何?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如果……烈亲王要你死,你会死吗?”
“……我不会随便死。”这个问题,容云回答了,也算了默认了蔚思夜之前的话。
“那么,我的唯一一位客人……”蔚思夜敛目,笑容在火光下有些模糊。
77、〇七一 云皇,化镜批命(三) 。。。
久远以来,尉迟一族的预言,便犹如为人量身定做一面上好的明镜,然而,通过它,会鉴照出怎样的真实与未来,是明悟抑或是迷惑,依旧无常。
并非轻视武力,只不过,尉迟一族更加崇尚思想与语言。
洪荒亘古精彩,天地包罗万象,何种力量将立于顶点?凡人之心,妄断?
神落的祭火,敬万物之梵响。
智者于心。
***
“我不会随便死”——换句话说,还是“可以死”,是吧。
窗外的尹昭云静立在夜幕苍宇之中,手封琴弦,镇住怀中九霄环佩因自己听到好友这句话后,波动共鸣而出的叹心之音。
窗内的容云仍然毫无自觉。
“那么,我的唯一一位客人……”蔚思夜敛目,低音清回,灯火明晦之间,笑意朦胧,“此残秋之刻,无月之夜,思夜为您预言。”
尉迟化镜——
“无喜无悲之无罪,”
“无念无惑之无情,”
“魅惑疯狂之自律,”
“温文永叹之自强,”
“残酷虔诚之天伦,”
“末日不逝之帝皇。”
低诉之间,蔚思夜一直注视着倚靠窗边的容云,可惜容云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给他半点反应。
呵呵,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
蔚思夜起身,素衣轻缓潇洒,走到容云面前三步之处,躬身微礼:“多谢惠顾。我的客人,您可还满意?”
容云习惯性回了一礼,稍停后问:“……为什么,这么说?”
听了这句话,蔚思夜很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种类似“欣慰”的感觉油然而生——容云终于问了个正常的问题啊。
“您真的想知道?”如果容云还敢说什么“我可以不想知道”,他绝对马上走人,一切按原剧本进行。
“请讲。”
“这还差不多。”蔚思夜满意道。
“……”容云默。
“呵呵,为什么这么说啊……我没有自觉的客人,因为——”
“您该高兴的时候不会高兴,该悲伤的时候不会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