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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得分外稚趣。
谭小宝听见厢房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急忙把手上皱巴巴的旧书,放在木凳上,一溜烟窜到厢房门口,像一只小耗子一样,巴在木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笑得淘气讨好:“贾先生,您要出门吗?”
这半年来,谭小宝跟着贾砚读书,又日日与他相伴,这一位先生脾气极其温厚,待人和气,谭小宝自觉心中敬佩有余,越发与他情谊深厚起来。
被称为先生的贾砚,脸上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亲切,他却是带笑和气的时候更多,几乎是从来没有动气的时候的,身上一件半新的青布棉袄,大约洗得勤的缘故,布料看上去分外绵软,顺服地贴在身上,却是显得他身形削瘦,服色被洗得半褪了,因而就显出旧旧的沉稳厚重的青来。
“对,如今天气越发寒冷起来,把我冻得像一只寒号鸟,天天抖抖索索的,前一阵子,我不是,在街上的裁缝店定制了一件新棉袄吗,这就过去取了来!”他摸了摸谭小宝的脑袋,“回家的时候,在街口带一包枣糕回来给你,好不好?我记得你喜欢吃枣糕的!”
“先生,我没有那么贪吃啦,只有你,才把我当成小孩子,我爹天天赶着我去挑水,我娘天天撵着我去砍柴呢?”谭小宝的个子矮,只能够及到贾砚的腰间,脑袋在先生的青布袄面上,用力地蹭了蹭,“我不稀罕枣糕,我跟先生一起上街逛逛去!”说罢,就欢天喜地地携了贾砚的手,乐不可支地跟在他的身后。
清河内城不大,街市两旁都是梅花树,初冬的早梅已经凋零,只有零星花瓣挂在枝头,贾砚牵着谭小宝的手,慢条斯理地走,他走得徐徐的,脚步不急不缓,迁就着谭小宝的步伐。
风动之处,残梅随风零落,间或就有几片残花,落在他的额头,隐约还留着一点隐隐的暗香。
谭小宝一边亦步亦趋地走,一边侧着头盯着他看,他从来就觉得,住在自己家里的这一位先生,与自己以前所有的老师们都不一样,贾先生说话总是从从容容的,脸上总是淡淡含笑,连他们背书背不出来,都不会骂人,更遑论会挨板子了。
他觉得自己的贾砚老师是不一样的,长得也好看,连乡宦家天天穿着锦绣华服的公子们也比不上他好看。
贾先生因为身体不是很好,脸色时常有一点苍白,眼睛晶亮晶亮的,谭小宝一直觉得贾先生的学问比谁都好,觉得他与众不同到,甚至都有一点神秘了。
谭小宝突然听见一声轻笑声,抬起头,发现自己一直在琢磨着自己的贾先生,正盯着自己,一脸疑惑。
“小宝,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说话声温文尔雅,和煦如春风。
“没……没有,不过先生,我觉得先生你跟别人都不一样!”谭小宝的脸红了,有一点羞惭,半晌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就像摄政大臣一样,与我们都是不一样的……”
“天天胡说八道!”贾砚揉了揉他的脑袋,一把拽过他的手,“我知道,宋大人在你家住了几天,看把你给得意的,天天宋大人长宋大人短的。我已经听你炫耀过一百遍了!到底是个小孩子呀!”
“虽然都是不一样的,不过我喜欢先生,因为先生你对我好,宋大人,我有点怕他,他都一直板着脸呢!”谭小宝连忙颠颠撞撞地跟上,伸手拽住贾砚的衣角,使劲地扯呀扯。
贾砚被他扯得突然愣住,只觉得有一些隐匿的情感慢慢地复苏起来——那个她,似乎也有抓着别人衣角不放的习惯,一刹那,他的心中,突然酸甜翻滚起来,直让他的脑海浑浑噩噩的,顾姒,顾姒,顾姒……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真的以为她已经死掉,因而在谭家后院的绿萼梅花树下,乍然再见到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庞,一时怔愣在那里,只觉得魂飞魄散,恍如隔世重逢。
贾砚,贾砚,假的砚台,只是自己……明明已经再见到她,却是不能够开口,不能够轻举妄动,连多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知道自己不能够贸贸然。
贾砚想起几天前的那一个雪夜,自己在厢房,听着她与宋之徽并肩看雪时候,窸窸窣窣的碎语声,不过也只是闲谈琐事,却是无尽的旖旎。
厢房内炭火烧得热,明明熏得满室温热,他却觉得浑身都是彻骨的寒意,再睡不着,站在窗外,就着微弱的辉映的雪光 ,看着漫天雪片落在枯萎的芭蕉枝叶上。
“纵芭蕉不语也嗖嗖”。
心痛吗?
大约是心痛吧,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
只是更多的,却是庆幸,原来她还活在!
入了城,街市内人流越发攒动起来,耳畔都是摊贩熙熙攘攘的叫卖声,贾砚发觉,在不知不觉中,他与谭小宝两人已经拐入了一条小巷,看见巷旁的梅树,在微风里稍稍颤栗摇曳。
他听见谭小宝惊奇的声音:“哎……先生你看,是顾五小姐,是顾五小姐!”谭小宝很是欢天喜地,不由立时挣脱出了贾砚的手心。
眼前,一连停了四五辆马车,排成一列,马车的装饰冠盖,无不华美,堵在小小的街市口,顿时人流越发拥挤停滞。
侍卫围成一个外围,遮挡住一群如云的青衣美婢,这一群美婢无不衣袂飘飘、身段袅娜的,正簇拥着中间的一位身着月白色缎袄的丽人。
可不正是顾姒,不,可不正是顾五小姐顾妩。
她不着脂粉,越发显得不过一掌可以覆住的脸纤小,神色间带着一点稚气,漠然没有表情,略微低着头,因而越发显出盈洁如玉的额头,侧脸斜成一个美好而秀雅的弧度,月白色缎袄的领口,缀了两圈火红的狐狸毛,细毛盈盈的,时不时就扑在她的下巴上。
贾砚心中狂跳,他抬起的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落地,突然不知道踏向何方。
何须何须慰寂寥 。。。
三十九章——何须何须慰寂寥——这是宋之徽第一次吻她。
贾砚心中狂跳,他抬起的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落地,突然不知道踏向何方,突然不知道身在何地,突然不知道已然何时,这样茫茫然的无措,似乎身在梦里,其实正是自欺欺人,这分明正是清河城,又哪里有一点点记忆里的江南博陵的影子。
而她,也已经不再是他记忆里的她了,“顾五小姐”衣饰华贵雍容,脸色带一点乖张之意,目光斜视地面,似乎不愿意理人的模样,大约是因为服饰太过于用心的缘故,容色娇艳到令人移不开眼。
可见这一年多来,她养尊处优,出则奴婢如云,入则呼奴唤婢,宋之徽总没有亏待她。
她的姿态这样高高在上,不经意间,骄矜之意流露,与清河街市店铺间的朴实市井格格不入。
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中间隔着了一年多的时光,她变得太多太多了,若不是他从小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若不是他曾经与她耳鬓厮磨,说不定他就认不出来她来了,她的眉目唇鼻,大模样并没有大改,只是神色间,已经不是他熟悉的顾姒了。
他所认识的顾姒,虽然也是娇娇弱弱,虽然也不喜欢说话,神色间却总是怯怯的,她是早产儿,身子虚弱,因此对比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总是显得文弱稚气一些。
顾家两子三女,排行第四的顾姒,并不是正室嫡出,她的生母却只是一名郁郁寡欢不得宠的妾室,对比身得父母兄长宠爱的掌上明珠顾妩,她的光彩黯淡得多,顾父政事繁忙琐碎,又哪里顾得上家里的孩子,嫡母的照拂,也不过是情面上冷冷淡淡的而已。
尤其身边有一个天之骄女一样的顾妩做对比,对比顾五小姐令人惊艳的美貌,顾姒的容色黯淡得多,不过只能够称得上纤柔秀雅而已。
顾妩既是正室嫡出,是顾家唯一的真正的千金,身份的高贵又岂非顾姒可以比得上;顾姒的生母,却不过只是一名顾夫人陪嫁过来的婢女,而后也不过只是父亲无数妾侍中不得宠爱的一位。
大约因为这,曾经让顾姒听过无数的闲话。
顾家家教严谨,顾妩极其聪慧,年纪还小的时候,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的造诣,已经令人刮目相看,时不时地让父亲得意到乐不可支。
顾家是极其看重子女的文辞才华的。
贾砚还记得有一天,在博陵顾家的书房外,看见顾姒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托腮愣愣地看着天,他走近一看,发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为什么那么笨呢,哥哥!小五弹了两天就会的曲子,我一定要学了又学,练了又练了好几天,才勉勉强强学会!”顾姒伸手捂住脸,“府里教 我弹琴的先生,已经天底下最好的,数一数二的先生了,可我还是资质平凡,比不上小五也没有关系,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