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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摄政大臣到底能耐大,人人都唯他马首是瞻。听说最近,各州县的士子们,要求为摄政大臣加封的请愿书,天天都像雪片一样飞到六部。”
“别说你出门的时候,你娘没有嘱咐过,在大人面前,要越发地温柔和顺!”
“羞不羞?”
“得了吧,明人不说暗话!傅以兰都快要想死他了!你就是一边怕他,一边也想着讨了他的好——”
“说得也对,要是被宋大人高看一眼,你也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京都中,谁不赶着奉承你?”
“嘘——你们都忘记了琼林宴上,那两位夫人的前车之鉴了,还敢多嘴饶舌!”
“我们又没有说宋大人的坏话!难道他听见我们赞美他,也还会生气不成?难道还不许你们爱慕他!”
这一群名门千金,多多少少被父母嘱咐过,若真能进得了清河宋氏的门,先不说娘家得他提携,只怕他日母仪天下,也是指日可待极有可能的事情。
顾妩咬着唇,情绪莫名复杂,呆呆站在竹影里,垂着头,听着林子里面笑语盈盈,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肩膀上突然被谁轻轻拍了一下。
她惊愕地抬头,正好对上宋之徽含笑探求的脸。
他换了宝蓝色外袍,满头的发,被一顶小小的玉石发冠束得纹丝不乱:“在想什么哪,呆妩妩?”突然听见莺声燕语,登时冷了脸,“这一群臭丫头活腻烦了不曾,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顾妩侧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墨玉般的瞳色映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看他:“在说——怎么爬上摄政大臣你的床,好进了清河宋家的门,给你生儿子?听说宋之徽你,可真有能耐,我也应该好好地巴结着你,以后好在京都里面横着走!”
她就是不巴结他,已经要了他半条命。
横?
她还不够横?
她这一年来,压根不知道怎么直着走!
宋之徽从来爱她假惺惺含酸带醋的调调,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手,就势抱紧她:“妩妩,你吃醋了?”
顾妩没有好气地扔了他的手:“我呸,略赞了你几句,给了你一点颜色,你就自以为能开起染坊来!宋之徽,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下凡了?我不稀罕吃醋,我要吃了你的肉!”
“来,你吃,你吃……”宋之徽伸手,握在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上,扭糖一样缠在她的身上。
宋之徽从来冷着脸,时不时皱眉含厉,又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稚气,几乎像孩子一样撒娇的时候。
顾妩被他招惹得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娇笑着打趣他:“皇孙之女叠被,尚书千金铺床,摄政大臣,你将来的艳福,可真是不浅!不知道在床上,谁会更加讨你欢心?”
宋之徽伏在她的脖间,小口小口地啃,语气似笑非笑:“……想必都比不上你……”
只是,他不曾说出口的是,这辈子,只有你,除了你,又哪里会有谁家的皇孙之女,管谁家沉鱼落雁的尚书千金?
他活到二十几岁的人生,压根就没有看过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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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进京的顾妩长兄 。。。
二十四章——进京的顾妩长兄——宋之徽云:顾妩,你这个没心没肺,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从顾家全族回到博陵故乡后的这一年,顾家祖宅门前的石板路上,灰积得比鞋帮子都厚,从来宾客罕至,这一日却人声鼎沸。
府第前的青色石板地,冠盖云集,停满了京都各大世家内眷命妇的马车软轿,婢女侍从人头涌动,把小小的顾家园子给挤得密不透风。
屋外万里碧空无云,顾家正房高挂历代祖宗的画像。
礼官念诵声中,笙乐大作,在京都命妇期待、探究、艳羡、嫉妒的目光中,顾妩缓缓而出,裙摆重重叠叠,她走得慢,动作益发的轻柔秀雅,重妆丽服之下,姿容耀眼如明珠生晕,满室都似要生出光辉来。
她深深俯首跪拜过祖先,而后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站起,待她的二姐筱顾氏顾双,替她挽起方才只有略略束过的乌发,堆起高峨云鬓。
顾家在京都之中,再无亲近内眷,只是堂下观礼的,坐满了京都所有有品阶的命妇。
京都中,再不会有比这更显赫的及笄礼。
多么可笑,因他是权臣,为金丝雀的她,也可以这样享尽风光。
多么可笑,每一日,她都想着逃离他,却要依靠他的权利,来成就自己的荣耀。
华妆盛服的佑嘉太后,伸手从身畔宫女的玉盘中,取缀了十二颗晶莹明珠的美玉环钗,束在顾妩前额如墨的乌发上,又探手去取盘中的发冠。
方才,摄政大臣宋之徽一直站在窗前,只不过是安静观礼,屋外透枝寒的竹影投在窗上,交叠着他的侧影,宝蓝色清雅的风姿,说不清的动人沉郁。
宋之徽突然开口,音色清洌,语气波澜不惊:“太后娘娘,请稍等……”不知道几时,他的手上握着一只檀香木盒,静静亲手打开,一步一步踏上铺了锦毯的台阶,“请太后娘娘用臣手上的发冠吧!”
堂下有见多识广的命妇,眼尖地看清檀木盒中的发冠,齐齐吸了一口冷气,眼神莫名复杂起来。
宋之徽取出发冠,可见——白玉为了花瓣,金丝做花蕊,发冠上缀满雪白细粒珍珠,迎着微光流转着璀璨光辉,竟是一顶栩栩如生的白梅冠冕。
清河宋氏历来以白梅花作为家徽,寓意宋氏的清贵高洁,清河小城也遍地种植白梅。
宋之徽的举动大有深意,他虽然没有娶她,隐隐似在宣示——顾妩此后就是真正的宋家人。
他从来霸道,对顾妩的独占欲,从来令人发指。
佑嘉太后心中有点犹疑,只是依循完美的教养,不露声色地趋前一步,想接过来。
顾妩多多少少猜到宋之徽的心思,隐约可见堂下观礼众人闪闪烁烁的目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愣愣地退后了一步,丽妆掩盖不住她的怯懦:“……这太重,会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宋大人,我用我自己的就好……”
会压得她抬不起头来的,又何止是这一顶花冠?
宋之徽冷冷地扫了顾妩一眼,心中不悦——要你成亲,你不答应,不就是让你戴着我家祖传的发冠,就像是要了你半条命,顾妩你这个没心没肺,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之徽为她的不识好歹,气得要命,只是也不说话,静静地连檀香木盒带发冠,放在佑嘉太后身边的高案上,也没有雷霆大怒,只是满室的命妇突然失声,屋内寂静得除了竹影迎风婆娑的“沙沙”声,再没有声息。
顾妩莫名就感到慑人冷意,只觉得他的宁静里,蕴藏着惊天动地般的怒气。
她时不时地与他对着来,貌似要爬到他的头上作威作福,就如前一阵子,她随着三哥顾伞逃跑被抓回,她生了一场病,他打叠起万分的心思温存,看似是他小心翼翼。
她终究还是要顺着他的心思,与他和好。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过是拿捏着分寸,在他所能够许可的范围内放肆。
他纵容着她的放肆嚣张,只是分寸由他所定。
顾妩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二姐和佑嘉太后,顾双像米糠一样抖颤,二姐的个性从小时候起就懦弱,佑嘉太后也是惶惶恐恐,如履薄冰。
她们对她亲厚,又有什么错呢?
顾妩余光瞥及她的三哥顾伞,他越发地瘦削,似乎就要羽化成仙飞去,脸上隐约有担忧,她的及笄之礼结束以后,她的三哥就会回转博陵老家。
宋之徽,摄政大臣宋之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们从来怕他,而她,也是怕他的。
她真想撕了层层叠叠的裙,她真想揭了满头珠翠扔到窗外,就这样放任自己夺门而出。
她并不怕失礼于坐在底下的这一些命妇,管她们回家以后会不会嘲笑这被毁了的及笄礼,她们爱笑,就让她们笑死算了。
她从来只为了那一些她在意的人活着。
要继续的,不仅是生活……
顾妩看见宋之徽转身,疑他要拂袖而去,他亦是不怕失礼于人的,急急地低声唤了一句:“宋之徽……”贝齿咬着唇瓣,鼓起勇气,“宋之徽……你来给我戴,好不好?”
她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之徽知道她服软,只是听她软糯甜语,不舍得继续逼迫她,亲手取了发冠,戴在她的发上,在她的耳畔,咬牙,用只容两人可以听见的语调低声,:“你又皮痒痒了,欠收拾,看我回家后,怎么整治你!”
礼成以后,笙乐又奏,宋之徽抓着顾妩的手,目送着命妇们告辞离去。
人群拥挤嘈杂中,有管家从院子里飞奔进来而报:“博陵州牧顾长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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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肆意横行在京都 。。。
二十五章——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