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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王爷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还真别说,王爷就是咽下了这口气。当时他二话不说抱过了母鸡入洞房,筵席照开,歌舞杂耍表演戏文焰火一样不缺,据说昨夜比除夕还要热闹。”香客乙说,一眼扫过身边一头戴雪帽身量瘦小的男子,竟见那小哥笑得灿烂得意,一口白牙在冬阳的暖光中甚是闪亮,嘴角两个梨涡虽浅,可是笑靥甜美。
香客乙一怔,这样的表情好像是自家得了大便宜一般,不禁问:
“小哥,你家有喜事啊?”
“谁说不是呢?”小哥没回答,香客丁已经笑眯眯地搭讪说:“这对陵州城所有未婚配的姑娘都是好事,这不,据说守备大人在婚宴结束后就上了请柬,说自己的小姨子的外甥女美貌娴熟,恋慕韩王已久,说是当侧妃侍妾什么的都愿意。”
“听说那王妃姿容寻常,我大姐家的小舅子的二侄女从及笄起便扬言要嫁与英俊不凡的韩王,就是因为有人说,那顾、顾什么……”一篮子香烛元宝的大婶碰碰小哥的肩说道。
有人立即帮腔,“顾六!”
“对,那顾六是无盐女,听说丫鬟都比她漂亮。她能嫁韩王,我大姐家的小舅子的二侄女为什么不能?我看那,她就是太过自惭形秽了才不敢公开露面要以母鸡代替的……”
“大婶!”那瘦小的男子墨如点玉的双眼瞪视着她,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了,“你见过顾六?!她踩着你大姐家的小舅子的二侄女的哪根尾巴了?她又没逼着百里煜娶她,你们谁爱嫁谁嫁去,别污蔑了清秀佳人!”
“哟,小哥,敢情你见过那顾六?”众人回头,好奇地问道。
那小哥抬起头,“当然。谁说顾六不美,她只是美得不够明显罢了。就一气质美女,聪明、耐看,你们懂不懂?要是不耐看不聪明,百里煜能看得上她千里求亲甚至甘心抱着母鸡入洞房?诸位的逻辑推理能力也太弱了些……”
几个香客不禁咋舌,这小哥很强,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开口说道:
“王妃与公鸡拜堂,王爷与母鸡拜堂,荒天下之大谬的第一等奇事啊!”
“这两人说不定就是一对旷古怨偶啊!”香客丙用力一拍身旁那小哥,说:
“你说是不是?”
那人还没来得及搭话,香客乙已经开口,说:“那王妃为何留了一封书信而王爷拆阅后竟然宁愿抱母鸡入洞房?诡异,实在诡异,我看,那两人怕是难得一见的痴男怨女啊!”
那小哥瞪他一眼,去你的旷古怨偶,痴男怨女!这也能胡诌?可见八卦都是无根自生的!
南山寺近在眼前,踏进山门之后,众香客惊讶地看见那小哥竟然没进大殿,直接就往后面的居士禅院走去了。
一进禅院,她就拉着一小沙弥问:“老韩王呢,住在哪间禅房?”
小沙弥身子颤了一下,伸手指向右边最后一扇门,“那里——”
她心情大好,想着是不是该甜甜的叫他一声“爷爷”了,要不是老韩王的帮助,她又怎么能顺利地绑了萱儿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韩王府并在生查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
贺十三娘见到她时,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流芳以为她要盘问她些什么,谁知道她什么也没问,给她开了一间客房,只是那间客房的窗子坏掉了没法关上,一夜寒风吹彻,她包着棉被仍冷得直打哆嗦。
于是,冷得睡不着,她在窗边看了一夜的烟花,灿烂动人,仿如流星花雨。
烟花虽美,但一个人看,总是有些许寂寞。
她把这个念头归结为那夜流鼻血的后遗症,看过了摸过了哪能说忘就忘的?
第二天,她没有忘记找老韩王寻求庇护,老韩循例说自己被那丢人的婚礼气到了,循例到了南山寺清净。要躲过一城的搜索,嘿嘿,最好躲到老狐狸的身边去。
“老韩,我来了!”她推开门,惬意地在竹凳子上坐下,“你那个狐狸孙子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一人从阴暗处走出来,轻笑声中带着隐忍的恼意,说:“烦你挂心,老狐狸好得很,只是小狐狸掉了层脸皮而已。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第七十二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2
流芳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来,容遇走到她面前,手轻轻一拉拉走她的雪帽,一头青丝垂落,墨玉似的瞳仁,来不及敛去的笑靥,眼前可恶的女子就是那落跑的王妃顾六。
她的下巴被他用手指抬起,逼她直视他蒙着薄怒的双眸,她若无其事地笑笑,说:“我这不是乖乖的回来了?也不枉费你苦苦的守株待兔呀!”
“兔?你给我的是一只老母鸡!”他咬牙切齿道。
“请省去‘老’字,那只母鸡是最年轻的,尚未懂下蛋!”她嘻嘻一笑。
他眸色幽深,俯下在她唇上狠狠地亲吻了一记,她大惊痛呼,推开他伸手抚着自己唇上浅浅的齿印,“你怎么咬人?!别忘了,我们是签了约的!”
“你也记得我们签了约?居然敢给我这个东西,顾流芳,我告诉你,刚才只是小惩大戒!”他在桌上摔下一封书信,正是她留在韩王府让他选择的两份礼物之一。
那是一封休书。
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休夫的前因后果,无非是说他一骗再骗她一忍再忍而最后忍无可忍终于挥慧剑斩情丝忍痛休夫。
她嘿嘿干笑两声,乖乖地站在他僵直的身体旁,轻轻拉着他的衣袖,说:
“你不是没要嘛?你送我一只公鸡,我送你一只母鸡,礼尚往来,彼此彼此。表哥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这等小女子计较,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那一声久违了的“表哥”入耳,他脸上的表情似有所缓,过去她对他针锋相对语带机锋到了最后又不得不服软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转身看着她,说:
“昨夜,可曾看了烟花?”
她点了点头,“很好看,很美。”也很冷,有点寂寞。这句她没说。
“还想看吗?”他问,星眸带着几分宠溺的浅笑。
流芳此时竟然有些慌乱,心脏漏跳两拍,呼吸几乎跟不上。
他能不能不要对着自己这么祸国殃民地笑,一副电视里纣王对着妲己唐明皇对着杨贵妃时故作深情的神色!这又是想要骗谁?流芳定了定神,回答道:
“当然想了。可是表哥,你那是在烧银子,为节约起见,不若把烟火钱折现给我?”
容遇的嘴角无端地着,流芳露出一口雪白瓠齿,有如新月微弯,笑得烂漫无匹。
天已入黑,容遇没有带她下山,只是吩咐人准备饭菜,在禅房里用膳。
一张青木小桌,几碟寻常斋菜,两副碗筷。
他和她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一灯如豆,满室昏黄,他的脸上身上蒙上一层微黄的光影,连浅淡的笑容都显得那么温暖。
这不禁让她有些恍惚,好像他和她,本该如此相处,平淡朴实而有真意。这一室的孤陋,竟然也给了她一种完满,不觉得寂寞,也不觉得孤清。
他往她碗里布菜,眉宇之间神色如常,仿如练就多次的自然之事,一点不见手生,见她神色怔忡,只以为是不习惯斋菜的寡淡,一笑置之道:
“南山寺的斋菜虽不比荤腥味美,可是也清淡甘美,别有滋味。”
流芳收回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开始闷不作声地吃饭。
这禅房简陋,只有一张床,而且窄。
饭后,流芳就想到了这一尴尬的问题。
她和他白纸黑字写清楚了,她当他的韩王妃,承担一定的义务;他保证她的自由与安全,绝不能强迫她任何事情。
在王府,数日来他与她同床而卧,各盖各的被子,并无任何越矩行为。
容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让人拿了一个火盆进来,关好了窗子,自己拿了一卷书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以手支额,静默无语地看着书。
床板又冷又硬,流芳上了床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依然觉得寒意渗人。
“你不睡?”她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心。
他摇摇头,“我这样就好。你快些睡,明日我要带你去一处地方。”
夜雪大作。
簌簌落于窗棂,禅院里似有万竹被雪敲曳,铮铮有声,流芳蜷着身子哆嗦着坐起来,只见暗窗红火,黯淡油灯下,容遇还是那样的姿势,只是支额的手换了另外一只,眉目低垂似已入寐,手中的书卷搁在锦袍上,几欲坠地。
流芳下床,轻轻走过去想要取走他手中的书卷,给他披一件她的外袍。谁知道他如有感应,一翻一扣便已把她的手握在掌中,他蹙眉抬眸问:
“手怎么这么冷?”
她摇摇头,“床生,睡不着。”把手中的衣服递给他,“夜寒,多披一件。”
他没有接衣服,只是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