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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然而却带着隐忍、委屈和思念,孟兰卿一怔,她从未想过这个外表冷漠邪魅的俊逸男子会用这样一种感情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阿醺是谁?她真有点好奇和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了。
孟兰卿不由得伸手抱紧了他。
他微微睁眼,猛然按住孟兰卿正要拉下他中衣的手。
坐在外间的楚静风看见一脸怒气脚步浮浮走出来的容遇,对跟出来的孟兰卿笑道:
“兰卿输了,理当履约。”
孟兰卿苦涩一笑,容遇望着楚静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楚静风,难不成今夜你是专门把我送上门的?”
楚静风不以为然地笑了,“阿遇,你不是已经悬崖勒马了么?再说,你已经醉了……”
“我没醉。”他有些昏沉。
“你醉了。”楚静风倒满了一杯酒,递给他,凑到他耳边说:“你不醉,我如何能把你送回流云居呢?”
于是,流云居的门被人很急促地敲开了,流芳披衣一看,丫鬟已经扶着醉醺醺的容遇走了进来,楚静风对流芳说:
“阿遇醉了,嚷着要来你这里,实在没有办法,流芳你将就着照顾他一夜吧。”
流芳咬咬唇,拉住他的衣袖,“你把他带回静柳轩。”
楚静风笑道:“流芳,我也醉了,你再拉住我,我醉倒了你可就要照顾两个人了。”
流芳无奈,只得放手。回头一看,丫鬟已经扶了容遇上床,正在给他更衣脱鞋,鞋子刚刚脱下,解他衣带的丫鬟忽然被他一手推开,他扶着床栏“哇啦”一声吐了出来,秽物吐了一地,甚至他的衣袍也沾上了不少。萱儿连忙让人打水来给他整理,换过衣裳喝过醒酒茶后,流芳冷冷地说:
“吐也吐了,擦也擦了,王爷是不是应该回静柳轩呢?”
容遇闭着眼睛,一转身扯过被子向着里侧就睡过去。
那长而软的方枕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熟悉的淡淡的兰花气息。
这气息让他贪恋,也让他放松,他忽然觉得,她恨他也好恼他也罢,即使是这样,能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息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更拥紧怀里薄薄的被子。
流芳气结,被人扰了清梦甚至连床都被霸占了,她只得叫萱儿另拿一床被子来,自己到贵妃榻上睡去。
半夜,朦胧间听得有个声音梦呓般呢喃着,“水,拿水来,水……”
流芳翻了个身,不想理他。那声音停歇了一阵子,忽然又响起:“拿水……渴……”
流芳只觉得这声音太聒耳,但是她又不想叫醒睡在纱橱中的萱儿来伺候。几次三番之后她终于起来倒了一杯水拿到床边给他。
“起来喝水!”
他不动,双目紧闭着,隐约中,她见到他的唇几要干裂,心下叹了口气,扶起他,把水递到他嘴边。他喝完后,又躺下睡了。
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流芳却是睡不着,她从镜奁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夜明珠珠光辉映,淡淡的光芒中,她回身看着容遇的睡颜。两日不见,他好象又瘦了一些,泛青的胡茬子让人觉得颓丧和落魄,wrshǚ。сōm心里虽然还是很生气很伤心,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又免不了隐隐心疼。
她想起早上楚静风陪她到陵江边祭祀时对她说的一番话。
“流芳,你要跟我走吗?离开这里,离开阿遇。”
她错愕,抬头望他,他又说:“我可以给你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或是送你去一个适合你生活的环境,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也不勉强你要对我怎么样,如何?”
见她低眉不语,他说:“与其这样闹别扭下去,不如分开,反正他伤了你的心,你留下来他能赔给你一个哥哥吗?”
“人死如何能复生?”她说,伴着淡淡的忧伤和落寞。
“那么跟我走?”他还是问这一句。
流芳摇摇头,“不。”
楚静风笑了,“你拒绝得真快,流芳你不是第一次伤我的心了。当初在繁都送你我家传的同心锁,你二话不说就退了。怎么,想着留下来跟阿遇互相折磨一辈子?”
流芳不说话,在江边的一块巨石上坐下。
“如果你选择留在他身边,有些事情你必须想清楚了。顾怀琛和阿遇,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顾怀琛维护皇室正统,而阿遇他却要拥立皇甫重霜,你以为阿遇不杀顾怀琛,顾怀琛就会放过阿遇吗?你真的觉得顾怀琛会把阿遇看作是自己的妹夫而网开一面?”
流芳绞着手中的锦帕,她知道,顾怀琛是不会的。那么理性、那么有气魄有胸怀的男子,在他心中国运社稷永远是最重要的。
可她仍是无法释怀,顾怀琛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给了她温暖让她心动的人,他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顾怀琛此来陵州,本来就凶险。赵王楚王的人都知道此事,阿遇有心放你们走,但总是有人不愿放过这个好机会,三王联盟也不是瑕疵全无,一旦有裂缝,有心人摧之,三王间有所嫌隙,联盟土崩瓦解之日也不远了。你以为,陵州之主,就没有鞭长莫及的时候?手中无剑,保护不了你;手中有剑,想抱紧你却又伤了你。你倒是说说看,阿遇他能怎么做?”楚静风神情有些严肃,望着陵江远处的船只,说:
“况且,顾怀琛中箭落水,生不见人,死未见尸,说不定哪一天他重新站在你面前,你不后悔如今这般折磨自己折磨阿遇么?流芳,你就从来没想过,阿遇也会伤心?”
她知道,容遇也会伤心,可是容遇不知道,她欠了顾怀琛的情,如今,更是欠了他的命,她没有办法偿还,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容遇。
不知道自己应拿何种心情与他相处。
第一百零四章 神木 5
第二天清早才发现,容遇病了。
他迷迷糊糊的全身发烫,傅青山来看过,说他是夜里感了风寒,诊脉后开了三服药,吃完后仍不见好,持续的低烧。流云居的人从早忙到晚,偏生他稍稍清醒的时候谁来伺候都不要,一吃到药苦便发脾气摔碗。
“你到底吃不吃药?!干脆我让人把你送回静柳轩,你要病死也不要在我面前。”流芳拿着药碗瞪着他。
这是两天来她跟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容遇坐起身来,头脑昏昏沉沉的,憔悴的样子教人好不心疼,他淡淡地说:“我病死了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些?”
流芳气得差点想把药碗给摔了!只听得他又说:“顾流芳,你在身边留着一个人,在心里又另外留一个人,这究竟算什么?若我不死顾怀琛永远都占据着你心里的那个位置是不是?!”
听着他说句话都气息不济还连续说了这么久,流芳心里又酸又痛又恨,“你到底吃不吃药?!”
“我吃药与否,无需你关心。”容遇黯淡的桃花眼疲倦之极地看她一眼,一个侧身向着里面睡去,不再理她。
冷淡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利,她想。
“我是王爷娶回来的王妃,自然有义务奉劝和伺候王爷吃药。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测,我便要成了孀居寡妇,自是要小心翼翼伺候好王爷,保王爷百岁平安的。”
“义务?”他冷笑,“好,我记住了,那你来伺候我喝药吧。”
她扶他起来,他微微靠着她的身子就着她的手把药喝完,皱眉说:“苦。”
她一脸的不以为然,这药闻起来一股甘草的味道。
“你不信?”他问。
她望着他,张嘴想说什么,猝不及防他的唇就那样冰冰凉凉地贴了过来,轻而易举地叩开牙关与她唇舌交缠,苦涩的药味顿时充满了口腔,可这也是一个熟悉的吻,他总喜欢这样霸道地吻她,仿佛天经地义只因为她是他的女人。
坐在床沿,他的力度差些让她跌落在地上,她下意识地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去抱住他,这时他却已经放开她,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地说:
“知道苦了吗?这也是你所说的义务。”
流芳僵了一僵,他低下头又是一阵咳嗽,躺下又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她的心堵得难受。生气的人不应该是她吗?他骗了她,欺瞒了顾怀琛的死,怎么现在闹别扭的发脾气的好像占了道理的人反而是他!
流芳放下药碗,走了出去透透气。谁知道回来的时候紫檀木床上空空如也,摸一摸,连被子都是冷的。
“萱儿,王爷呢?”
“王爷到书房议事了。
好,很好。流芳恨得牙痒痒的,带病办公想当人民公仆是吧?看你什么时候鞠躬尽瘁!想是这样想,可是她还是让人熬了粥晚饭时送到书房去,可是没过多久就被打发回来了,流芳看着原封不动的粥冷冷地说:“倒了!”
不知怎的,自己面前的饭菜也味如嚼蜡。
两三天后,容遇的病终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