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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瑞德看着儿子穿着一身单薄,脸色憔悴,还猛打喷嚏,显然这一路急赶来染了风害的狼狈样儿,又心疼,又不舍,又难过,又着急,最终出口的却都是责骂。
好在,还有人活生生地给他骂。
“轩辕公子,大少来了。”
正在这时,侍应前来通报。
轩辕瑞德才住了口,轻悠忙给父亲递热水,抚胸口顺气儿,这会儿父亲发泄完了,才轻声安抚父亲。
一行人跟着侍应,坐专属电梯,上到楼上的禁区层,直入一间装饰宛如俄国皇宫般金壁辉煌的房间,静候。
这般气派的环境,确也让几人心思忐忑起伏。
一边,为泸城更胜于应天府的奢华豪贵,而暗自咋舌。
一边,他们又猜测着这个黑龙组的一把交椅,把他们请到这里来,是否故意借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一边,甚至紧张的大哥宝仁悄悄摸了摸兜里的唯一防身用口,一把瑞士军刀,轻悠送的。先前进门时,他们身上的枪支都被搜掉了,这让他非常不安,就怕事情若谈不成,他们一家性命就全落在这间宫殿式的屋子里,再难见天日。
当房门被打开,有人恭恭敬敬地唤“大少”时,屋内四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得脖子抽紧,齐齐朝声源那处看去。
这也是轻悠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相较于父兄们的紧张和惶恐,她早被织田亚夫的气场和气势给训练得胆儿肥,紧张虽有,没那么害怕,更多的还有些好奇。
向北皇已经脱掉了黑色皮衣,换了一套西装,上身只着黑色马甲,马甲的制料十分精致,有阴纹祥瑞图,衬衣的钮扣嵌着钻石,这是他身上唯一最亮眼的华贵装饰,透露出一种低调奢华的风格。
他没有像轻悠之前见识的那些混混流氓,纹身,打肉洞,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气质优雅,转眸间暗藏锋机,见到他们时,还非常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坐,来者是客,别客气。”
向北皇目光瞥过轻悠探询的眼神地,唇角裂了裂,先抽出了一竿雪茄,就着阿豹的火点燃,大力吸了一口,吐出一团浓浓的烟云,他整个人都笼在了一层青纱中,更教人看不清他面容眼底的神色,深不可测。
轩辕家的男人们被这般沉府至深的气场慑到,都僵硬地站着不动。
连轩辕锦业也有些摸不着边际,心下不安起来。
他上前一步,“大少,我是来负荆请罪的。我杀了你们在应天府的一个香主,姓马。我知道黑龙组的规矩: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人是我杀的,与我家人无关。
我不是来求情保命,我只求大少一件事,看在先前的一点情面上,这事儿我一人杠了,请大少高抬贵手,不要让事情牵连到我父亲兄妹身上。
若有来世,锦业就是做牛做马,亦当报还大少您的恩情!”
说完,他咚地一声跪落在地,用力地嗑下几个响头,落在那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几可见血。
向北皇冷笑一声,“人都死了,我要你的来世干什么,还得花我的香油钱把你供着不成!”
闻言,锦业心头一跳,又连声求情。
轩辕瑞德推开了轻悠,跟着就要跪下去,“向大少。”
向北皇眼神一挑,阿豹一步上前在老人要落地时及时扶住了人。心说,这位爷可是那个人的老丈人,这要一下子跪下去,回头他怎么好意思讨大人情去。
“向大少,我家小四平日虽有些皮转狡诈,可那也讲情讲理的主儿。绝不是什么泼皮无赖!
老头子虽迂腐愚钝,可也听说过大少您的威名,尚传大少治下严谨,讲情讲义。
此遭纯属意外,均是当日小四为救我儿小七,情急慌乱之下才开的枪。当时,贵帮谭香主也射死我族一人伤三人。
若要论责,我们也死了一人,难道不可相抵吗?”
向大少笑容一收,气氛就冷下三分,锐利的目光直射向轩辕瑞德,“伯父的意思,现在大家都有死伤,这事情就算扯平了?”
轩辕瑞德身子颤了颤,抿唇不语。
他狠狠一吸,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清俊的面容更显得阴沉冷酷。
声音徒然一沉,“要是有这么便宜,你当我今天能坐在这里,请几位喝茶聊天么?您的大公子兜里还攥着一把瑞士军刀,是想自保呢?还是谈判不成想行凶威胁?”
他身子前倾,目光狠狠刮这了那父子俩,“现在我帮里去了个得力的香主,未来堂主的候选接班人之一,我们组里培养了近十年的骨干。你说是你那挑泥砌墙的族人命贵,还是我花了大把银子和精力培养出来的精英,命就贱了,活该遭此意外?”
刹时,轩辕家人脸色大变。
轩辕瑞德面容一抽,一撩袍角,在儿女们的惊呼声中,还是跪落了地。
“俗话说的好,养儿不教父之过。大少若要一命还一命,那就把老头子的这条命拿去抵换我儿,老头子命虽不贵,到底也是轩辕一族的族长,治下也有六百多口人讨生活。求大少网开一面,放过我儿一条性命。
再则,我轩辕族愿倾尽家财,换我家人平安。若要我们离开应天府,我们也无怨言。”
“爹——”轻悠抱着父亲的手臂,却阻止不了父亲向人叩头,顿时疾痛入心。
也就因此一面,轻悠从此就讨厌上了向北皇。以至于此后,两家同在花都荷兰安家成了邻里,也是大小争执互呛不断。
轩辕宝仁膝行到父亲身边,跟着叩下头叫道,“爹,这事儿是儿子不好,是我这做大哥的没有看好弟弟,是我的错。你还有姨娘他们要照顾,小四还没留下子裔。我已经有儿有女了,没什么牵挂了。要抵命,就拿我这个做大哥的命来抵!
小四,以后爹娘和妹妹们就靠你照顾了,哥哥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他竟然突然掏出那把瑞士军刀,一寸多长的刀锋在空中划过刺目的银光。
众人呼喝声大起,夺刀的夺刀,抓手的抓手,压人的压人,顿时乱作一团,总算将人救下。
啪!
轩辕瑞德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眼眶充血般涨红,哽咽大骂,“混帐,谁让你跟老爹抢的。
老大,连你也忘了,什么叫长幼有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我还是轩辕家的当家人,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存心让我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是?”
轩辕宝仁哽咽着唤着“父亲”,捂着脸,流下了男儿不轻弹的泪水。
轻悠拭去泪水,走到一脸阴沉的向北皇面前,并无畏惧地说道,“向公子,这件事全都因我而起,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轩辕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日才冒昧登门来求一条活命。”
“但我很不服,贵帮一句话,就要我四哥的命。我四哥只是为了自卫,意外伤人至死。那么,早前贵帮不断纵人兹扰使坏,若杀了我们的族人,是不是也要拿命来抵?!据我所知,你们黑龙组从前至今,似乎并非如此——公平公正。”
“贵帮无非仗着店大好欺人,才行此完全不公平的帮规。严惩外人,包庇自家匪类。”
“既然横竖都要一死,那我轩辕家就拼了这条命,跟你们打官司到底!”
向北皇表情明显一怔,心下诧异不矣,他真没想到这个轩辕小七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倒真是“一鸣惊人”哪!
难道她不知道,泸城的警察局长、最高法院院长、国民政府驻军司令部总司令,都是他向家老爷子的牌友、球友,或是内门弟子,各种节庆上的座上宾么,甚至有几家还沾亲带故。
“也许你们家关系广阔,可以支手遮天,但我相信跟我一样曾受害,或者正在受害的并不只我们一家。只要这冤情真实存在,总有昭雪的一天,总有正义得以伸张的一日!”
小女人口气强硬,义正严辞的表情,让人清晰感觉到她坚决的态度。
就算她这想法、说法,显得很不切实际,有勇无谋,甚至也不看看自己站在人家地头儿,要老大不爽直接给你一枪子儿灭了口,回头扔臭水沟里泡到烂,看你还怎么去上达天听,伸怨昭雪。
可向北皇还是打从心里佩服,何况,这女人的身份特殊,她也是有这个资格这样威胁他的。
等等,难道织田亚夫早就告诉过轩辕轻悠,他们的关系,她才会如此大胆妄为地当面威胁他?
轻悠当然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的关系,她只是根据先前到百乐门时,对一些细节的推测。还有在离开百乐门时,无意中看到大堂经理殷情地向四哥示好。
以及,向北皇身边那位心腹左右手阿豹,当时还亲自送锦业出来,态度十分恭敬,并也送上了两瓶红酒。
若向北皇知道,原来是自己身边的人露了他的底,恐怕会极度后悔答应轩辕锦业那日讨酒喝的赖皮要求。
……
轻悠话音落时,向北皇没有回应,只是笑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