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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骨的愈合情况比较好,但是现在还不能随意站立走动。按你们的说法,伤筋动骨一百天,所以先生最好在这段时间都坐轮椅,定时按摩腿部肌肉。甚至其他方面,尽量保持心情愉悦,不要过度操劳……”
艾伯特没说完时,轩辕清华就摆了摆手,笑说这些他这个做大夫的自己都懂,就不劳烦洋大夫细说了,便急着想知道轻悠他们这一天巡视绣坊的情况。
轻悠却不依,“小叔,艾伯特说这些不是啰嗦啦,你懂,可不代表我们就懂啊!你可以不听,我们可得听仔细了才能好好照顾你。说到你行动不方便,我觉得你这院子里应该再配两个帮手,不可以拒绝。你不为你自己,那就为亚夫和我着想。”
轩辕瑞德立即发了话,让三娘帮着去挑两个手脚勤快、心思细腻的人来这院子当差。亚夫便开口说要帮忙,轩辕清华本还想拒绝,也打住了口,默认了。
“爹娘,小叔,那我和亚夫先送送艾伯特。”
轻悠见护士们迅速收拾了东西,立即拉着亚夫,跟着艾伯特走。
轩辕瑞德突然开口,“等等,爹也跟你们一块去送送艾伯特大夫。好歹,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众人一愕,也没敢怠慢,轻悠和亚夫忙过来扶着老爷子上了新制的轮椅,推着出了门。
他们人一走,轩辕清华的目光黯了下来,便对三娘说,“轻悠还是没说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么?”
三娘摇头,“清华,你别紧张,许是不要紧,不然她哪里瞒得住啊。你不是不知道,她从小性子就急。”
轩辕清华却摇了摇头,“你说的没错。但现在有个好老师亚夫在她身边,若真有什么大问题,亚夫却可以安抚她,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们的羽翼了。”
三娘心头一颤,还想说什么,轩辕清华已经闭上了眼。
……
另一头,给艾伯特送行的人在行到一处花菀时,暂时停了下来,摒退了随从,于花木深处说话。
艾伯特皱眉说,“目前看来,一切情况还算稳定。令叔的资料才寄给上海方面,还要等一周左右结果才出来。但由于我诊所的设备有限,唯恐上海那方专家会诊时缺乏更详细的数据就不好做诊断。最好是让令叔直接去上海做全面检察,这样更有利于确定病情。”
轩辕瑞德立即拍板,“那就立即去上海。唉,我说你这人啰哩叭嗦了说了这一大堆,直接说你医术有限必须让我们另谋高就不就得了,何必这么废话。”
艾伯特脸上一阵尴尬,涨红了一张白皮老脸,这医生骨子里的专业气势就蹦出来了,“老爷子,我不否认你的意思。但是现在清华先生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壮小伙,他又摔断了骨,前期也没有被照料好,身体还比较虚弱。恐怕经不起周车劳顿,这坐火车去上海也要一周多时间。就算你们现在有本事调到飞机,可他适不适合坐还不知道。若是发生晕机等症状,对他的病情就更不利了。”
轩辕瑞德脸色一绷,“怎么坐不了飞机。你别想从你们洋人威风灭我们亚国人的志气。清华他可是咱们芙蓉城里第一个坐飞机的探花郎,有什么坐不得的。”
“老爷子,今时不同往日,万一……”
“现在都没走,有什么万一。大不了,我轩辕家就包一截专用列车,我还不信这种小事儿能拦倒一个英雄好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轻悠看着两个岁数加起来都过百的长辈争得个面红耳赤,有些哭笑不得,想插嘴打圆场吧,同时被两人吼“闭嘴”,弄得个里外不是人了。
话说这大概就是傲慢和偏见的最佳写照吧,爹爹心里到底还是对洋大夫有偏见的,而艾伯特做为专业的医生,也有自己的职业素养和专业精神不容人亵渎。
最后,还是织田亚夫够威信,才让两位长辈停上了无谓的争吵。
“这件事,小叔还不知道。他虽没问过我们,但已经私下问过伯母了。若突然要他去上海,就必须告诉他实情,这是其一。我和轻悠的订婚典礼就在一月之后,恐怕他不会就此轻易答应离开,这是其二。”
闻言,众人又陷入了拧眉沉默中。
轩辕瑞德叹气,“亚夫说得对,若是治愈率太渺茫,以清华的脾气,他宁愿死也不会错过轻悠和亚夫的订婚典礼。”
艾伯特就说,“能不能把你们的订婚典礼提前?”
“当然可以。”轻悠立即附合,“爹,亚夫,我们就提前两周,好不好?这样安了小叔的心,即时我们再编个理由送他去上海,相信他也不会拒绝了。”
轩辕瑞德立即同意了。
亚夫却说,“不可能。这样容易势得其反!”
几人都疑惑地看着他,轻悠更急,他握住小女人的手轻轻揉了揉,语调轻柔有序地接道,“目前,天锦坊的改革迫在眉睫。小叔即是天锦坊的二当家,心里自然放心不下。刚才大家应该也看到了,我和轻悠一回来,小叔就急着想问坊里的情况。这个家里有太多事让他挂心,若是一日解决不好,恐怕他都无法安心离开。”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将订婚典礼提前,又安排他远赴上海治病。就算他同意了,大概也是为了体贴我们的心情,这样超之过急的气氛,也会无形中在他心理上造成一定的压力,反而不利于治疗。”
轻悠怔怔地看着亚夫一字一句地说着,虽然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承认,亚夫思考得更周全细致。他们所有人,更多地站在自己的立场,渴望轩辕清华能尽快接受治疗,好起来。但亚夫却能在这么短的相处里,真正了解小叔的脾气,这真是割不断的父子血脉牵系么!
轩辕清华是个责任感极重的人,宁愿自己吃苦忍耐,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会放着亲人受苦不管。
亚夫之所以比众人想得更深了一层,还因为先前在医院时,他们单独谈过的话。
当时他质问轩辕清华为何一定要保小四轩辕锦业,轩辕清华说,他不仅仅是为了保小四,更是为了保住轻悠和三娘,还有整个轩辕家的百年基业。若稍有差池,不仅小四会受全族惩罚,轻悠和三娘更可能被私刑处死。
当时,轩辕清华怎么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他也不敢再强逼。
那时候,他真恨这男人连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为轩辕家牺牲奉献,简直不可理喻。可之后冷静下来,也不得不承认,轩辕清华的这份责任感,舍我其谁的人品和风骨,就连师傅织田瑾在母亲过逝后亦不曾责怪过半句,还为其失约寻找借口,更是母亲当年为之痴痴等待临死前也念念不望着“清华”二字的根本原因。
“这也不行,那也不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啊?”
轻悠哭丧着脸,摇摇亚夫的手。
所有人都看着他拿主义,虽然轩辕瑞德不知亚夫和清华的关系,但凭着一种奇妙的直觉,他也没有率先决定。
亚夫说,“如今之计,就是顺其自然。先让小叔养好身体,尽量顺着他的心意,不做大变动。把天锦坊的问题彻底解决了,让他放下肩上的担子。待到我和轻悠订婚一结束,就陪他一起去上海。”
如此,公事聊了,私愿也得到满足,人的精神一好,对抗起病魔来便是事半功备。
这听着,众人心里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轩辕瑞德又说,“这只有一个月,要解决天锦坊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亚夫一笑,“伯父,天锦坊虽积弊已深,但也都是常见家族式作坊的那些毛病,看起来复杂,要解决也不难。此事待我送共伯特大夫回诊所,稍后我和轻悠再跟您和小叔详细报报。”
轩辕瑞德听得织田亚夫说得容易,心下却没半分放松,到底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便由轻悠扶着,一起回了轩辕清华的院子。
……
晚饭时,轩辕瑞德选在三房中用,叫上了轩辕清华,吃的芙蓉城的名肴火锅。
漆银雕花的双屋筒子锅,远远看去就像一座漂亮的宝塔,锅两侧是螭兽衔环金铜柄,宝瓶形的底座上雕着莲花图案,十分精致富贵。
轻悠解释说,这是父亲大人最喜欢的美食之一,让亚夫也多多偿试,众人听得一阵轻笑。
织田亚夫看着锅里红滚滚的汤水,那浓烈的香料味儿和呛人的辣椒味儿阵阵随风扑面,简直让他有些窒息了,光看着那上面飘浮的小辣椒,他的筷子久久都不敢举起来。
轻悠端着主人家架势,热情周到,把身边的未婚夫照顾得无微不至,很快就把亚夫面前的油碟碗给布满了香辣辣的菜肴。
笑咪咪地说,“亚夫,这毛肚可香可脆了,还有这黄喉,吃起来特有嚼劲儿,你别光看着呀,快偿偿,保准你吃了这一回,以后天天都想吃。”
亚夫皱着眉头,勉强挑起一块自己认为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没有被那红汤煮变了色的,哪知入口后,简直就是一阵世界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