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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没有再多说什么,拉着轻悠回了屋。自然这又是大半夜的耳提面命,加一堆女德训言,外带罚抄轩辕家训二十遍。轻悠哀叫,三娘也没松口。轻悠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得诺诺应下,来日就罚。
……
隔日。
在三娘院落的隔壁,便是轩辕清华的院子。三娘一早熬了健骨汤送到这方,与轩辕清华聊起轻悠的事。
“你好好问问轻悠跟这个周亚夫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轻悠那丫头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瞒了周亚夫的真实情况。回头我去套那小子的话,一定要把事儿弄明白了。”
“嗯,清华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见轻悠好像真的很喜欢那孩子。昨晚……”
“昨晚怎么了?周亚夫那小子敢乱来,我现在就把他赶出我轩辕家大门儿!大哥现在忙着坊里的事儿抽不出身来考察那小子的底细,我这个做叔叔的绝不会让个来历不明的东晁男人把我的乖侄女儿给骗了去。”
轩辕清华一听就激动了,说着就杵起杖子要出门。三娘忙好说歹说将人按下。
“我罚轻悠抄家训,让老李给守着,一有事就会来报。轻悠不敢不听我话,你也别太着急,顾着自己身子要紧。”
轩辕清华这才端起汤又喝了起来,半晌低声问,“那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姜恺之不是说陪了她四年,她怎么突然就跟这个周亚夫好上了?放着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做……”
三娘叹了声,将轻悠昨晚关于姜恺之一事的解释简单提了一下,“我知道你和她爹的想法,可是,高门大户不好攀,一入豪门深似海。今儿……我看轻悠和那个亚夫说话的样子,我瞧得出自家女儿的心事,她对这个亚夫,和对姜恺之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而这个亚夫……的确不像姜恺之那般亲和,但他看轻悠的样子也是入了心髓的。”
轩辕清华默然无语。
“清华,其实,你也知道,姜家现在出了个大总统,我们的门弟哪及得上。就算没有当年东晁的事,姜家就不待见我们轻悠了,更不用说现在。若不是这样,当初他爹把轻悠赶去南京时,他们早就成了,根本不用拖了这四年。姜家一个百年大家族,内里关系比我们家还复杂,轻悠这性子倔傲,连自家人都处得那么难,更别提进了那种豪门,未来只怕会吃更多的苦受更多委屈……
与其如此,我倒宁愿她跟了这个亚夫,嫁个家世清简的小商人,怎么也是当家主母。那杨家夫妇应该跟这周亚夫关系菲浅,而且他们将轻悠当亲女儿般养了四年,你瞧她回来的模样,比当年还胖了一些,定是那夫妇对她极好。我想,这周亚夫应该也是不错的……”
轩辕清华缓缓地点了下头,三娘这番分析据理明晰,条条也都切中了要害,没有说错。只是俗话说,嫁女高攀,娶媳低就。做父母的长辈,总是希望女儿能嫁得更好,他见了这个“周亚夫”那副高傲的“穷酸相”,才不免生了极大排斥。
“罢了!咱们先弄清楚,这周亚夫的来历,看看他到底合不合适轻悠再做打算。总之,咱先不能松了口,让他平白占了丫头的便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这段时间,又得麻烦清华你多废心了。轻悠这孩子……”
“三嫂儿,你别忧心。好不容易把孩子盼回来了,就高高兴兴地多住些日子。既然那小子都说一切按咱们轩辕家的老习俗来,咱也别跟他客气,那三媒六聘的程序都得走足了,绝不能让他轻轻松松就娶到咱们家的宝贝小七儿。”
……
两个长辈当下便商量起考较未来姑父的事儿来,隔壁跨院里,那两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一个坐在大榕树下抄家训,一个拿着把竹剑在廊外比划。
轻悠抄了半天,揉着胳膊甩手腕,羡慕地看着把剑舞得风声霍霍的男人,那矫健的身姿,如龙腾虎啸,扫地一点秋叶沙沙作响。把旁边本来负责看守的老李和二狗子,看得也是目不转睛,当一剑劈落树枝时,一老一少两人齐齐鼓掌叫好。
话说那只是老李给儿子二狗子做着玩的木剑,竟然被男人舞出了尤胜真剑的赫赫杀气,劈断了比剑还粗的树枝,简直神了!
这一套剑把式就迅速收揽了两个人的心,初时明明是看管不屑的眼神儿,这会儿可都变得敬佩又羡慕。刚好十一二岁正值男儿叛逆期的二狗子,忙上前请教,眉眼间全是崇拜之色。
轻悠抿唇笑着,手下的宣纸上勾勒出的都是男子的飒爽英姿。她抚抚胸口,因现在父母还没正式同意,她不敢公然戴着那红宝石戒指,就把戒指串了红绳挂在心口。
她想,只要爹娘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要在一起,应该不会多加阻拦。只除了……
这时候,没人注意一个窈窕身影溜进了院子,藏在廊柱下偷看廊外的那抹舞剑的高大身影,愈看愈发地掩不住心底惊愕和面上的震动。
当男人收剑站定时,虽然穿着不堪合身的唐衫绵裤和黑面布鞋,也掩不住那一身内韵风华,微微汗湿的发梢儿掠过保满的额堂,俊美绝伦的侧廓被一缕晨曦打亮,深邃沉静的黑眸一掷来,小六锦纭的整颗心都差点提到了嗓子眼儿。
老天,这男人就是昨天跟臭小七一起回来的男人?怎么会,这一番修整出来竟然这么俊帅逼人?!
此时此刻,锦纭的心理天平上,本来还站在高处的姜恺之哐啷一下就被织田亚夫给踢了下去,稳居第一位了。
“谁!”
突然一声沉喝,木剑射出,正向锦绣藏身的廊柱后,就听“啊”的一声惨叫,一人抱着脑袋吓得蹲爬在地上了。
织田亚夫正想上前,又顿住脚步,这便见大门口三娘推着轮椅上的轩辕清华进门来,立即给老李打了个眼色,老李心领神会地跑去拣木剑。
现做客他人家中,他到底是个外人,出什么意外也不能冒然亲自出面处理,最好还是交给主人家自己解决为妥。只要不踩到他的底限,他都可以忍。至于他的底限,别碰着他的心肝宝贝,一切都好说话。
织田亚夫看向紧张地朝他看来的女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迎向两位长辈。
那方小六锦纭看到跑来的是老李,松了口气,起身拂了拂鬓发,扭着腰肢儿去给三娘请安,趁机就偷看了好几眼织田亚夫,只可惜织田亚夫连正眼也没给她一个,接过三娘的手,借着轩辕清华走开了。
“锦纭,你怎么过来了?刚才我见你姐正潜人找你呢。”
锦纭自不敢说来此打探姜恺之的消息却被织田亚夫给迷昏了头,随便打晃了两句就溜走了。
三娘见人一走,就叫老李关了院门。
轻悠也看到六姐鬼鬼祟祟的样子,忙问母亲事由。
“轻悠,娘叫你抄家训,你又在鬼画些什么!”三娘看着桌上的宣纸,沉声一喝,轻悠吓得急忙收掉上面那张绘着织田亚夫的舞剑图,打着哈哈哄母亲。
那方,轩辕清华听着二狗子献宝似的话,看看被木剑砍断的树枝,再看织田亚夫的眼神又变了变,便道,“推我到园子里转转,我有话问你。”
织田亚夫看了看轻悠那方,点了点头,跟着轩辕清华走了。
“娘,小叔要和亚夫说什么话呢?小叔不会为难亚夫吧?他们要去哪里啊?小叔怎么突然坐轮椅了,他的脚是不是又疼,有没叫大夫来看看呢?”
轻悠一下紧张起来就想起身,立即被母亲摁住,解释说轩辕清华只是要了解下情况。轻悠拗不过母亲,只得惴惴不安地继续抄家训。
……
后门房,小八弟进来后,朝正等在门口的五姐锦绣报告。
“五姐,我已经借隔壁的小栓子把事儿传到杂货铺的麻脸婆子那里,那婆娘就是个超级大嘴巴,很快就会传街坊全知,到时候……”
“嘘!别说了,办好事儿就成。诺,你喜欢的巧克力杏仁饼,别给你娘知道就成!”
两人说笑了两句,便各回各院。
锦绣回院就撞见一副魂不守舍状的妹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妹妹,“那个臭小七,姐看她就是不顺眼。当年就因为她败坏我们家门风,害我进鹏哥家门后,被婆婆小姑看不起,想要出趟家门采买些新洋装,都要被训斥,说我作风不正,把我看犯人似的看着,弄得我心情抑郁,一直都没能怀上孩子。要不是鹏哥还护着我,我早就……
这年初好不容易怀上了,才让婆婆打消了让鹏哥纳妾的念头,哪知道鹏哥巡逻时就死在个东洋女人的手上……你教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都是小七那个丧门星害的,她还想嫁人,我偏不让她称心如意!莫说她带回来若是姜恺之,我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现在带回来捡破烂似的小商人,她也别想顺顺利利地嫁人!”
锦纭看着姐姐阴沉至极的脸色,同情心疼的同时,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一幕,便也拉着姐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