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真的摊上了仍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东家发话了,众人连忙端着酒杯起身配合。酒杯空了之后,每个人的神色都松动了许多。席间的气氛也慢慢活络了起来。
李明皓小心翼翼地替李老爷盛了一碗鸡汤过来,“爹,您先喝点儿热汤,空腹饮酒当心伤胃。”
李首滃接过汤碗,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李明皓一边替他布菜一边安慰他说:“二次窖藏还有几个月呢,爹先别急。”
“我不急这个。”李守滃摇了摇头,“不管这酒到底做得如何,明禧肯塌下心来做事我就很高兴了。他性子内向,跟你们兄妹两个一向有些生疏。我看他自从开始跑酒窖,跟你们倒走动得近了。”
李明皓微微一笑,“爹想多了。以前老幺光忙着做酒了,二弟又整天在书院里,走动的少些也是正常的。”
李首滃微微摇头:“到底不像一家子兄弟的样儿。”
李明皓忽然觉得李老爷执意让李明禧做酒,也许还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也许他觉得让这个孩子了解如何做酒,是开启他如何做人的必要途径吧?只是隔岸远观,李明禧永远不会知道他的长兄和幼妹为李家的声誉所付出的辛苦。
“爹,我懂了。”李明皓心里涌起一丝愧意,“今后弟弟妹妹的事,您只管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李首滃有些自得地笑了笑,“到我这把年纪,这日子也就是看着儿女过了。儿女都争气,百年之后我也有脸去见你们的母亲了。”
这番话李明皓听了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喜,又不好直接反驳他,只得将话题绕开,“爹,今年的赛酒会除了这个,咱们还送不送别的酒?”
李首滃蹙眉不语。
李明皓又说:“要不,把金盘露也带上吧。这也是今年的新酒……”
李首滃摆了摆手,“金盘露不能送。”
“为什么?!”李明皓有点儿急了,“万一酒酿春酒二次开窑不理想,李家……”
李首滃望着儿子,神色间难得地透出几分慈和,“金盘露不能算到李家头上。我得给老幺留着当嫁妆呢。”
李明皓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李老爷的这个回答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唐家酒坊、时意坊的事儿你们真当我不知道?”李首滃撇了他一眼,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我还没老糊涂呢,儿子。”
李明皓心里百感交集,“爹,你都知道?”
“老幺可惜是个丫头,”李首滃微微叹了口气,“她有心就让她去闯荡好了。既然顾家的人都不反对,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南山开荒种葡萄,这事儿一两年恐怕都难有个进项,她手底下也养着一摊子呢,一个酒坊,没有挑夫 梁的酒品终究是不行的。”
喘息片刻,李首滃又说:“你跟老三说,金盘露转给时意坊,酒坛子上李家的标记都换下来,改成时意坊。另外,柜上售出的金盘露也按规矩接现银,就从顾家下聘开始算起。她那边有什么需要帮衬的,用人还是用银子,你不用来回我,只管看着办。”
自从接管家业,李明皓还不曾挺李老爷说过这许多话,一时间颇有些心潮起伏。也许他们之间有误解,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
这个认知从来也不曾像现在这般深刻。
第四十一章:冰葡萄】
顾璟霄把带上山的大包小包都塞给了端午和两个伙计,吩咐他们送到山庄的厨房之后,转身就朝着果园的方向跑了过去。入夏之后,他就被顾洪关在酒窖里,忙着张罗参加赛酒会的酒品。一直到选出了顾家参赛的烧酒,又带着酒师傅给烧酒重新倒桶之后,这才给自己争来了三天休息的时间。
从淮阳城到南山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六个时辰,三天的时间委实有些短了,但是顾璟霄心里明白,顾洪能让他得这三天已经是额外开恩了。自从老太太派了顾璟霄给顾洪“帮帮忙”开始,迟钝如顾璟霄也慢慢地嗅出了萦绕在顾家上空的一丝异样的味道。
顾家子弟自小都在一处读书习字,感情极好。顾璟霄宁愿把这一切异动都归咎于老太太暧昧不清的心思。顾璟霄琢磨着,如果这一次的赛酒会上他做的酒能再度夺魁,应该能镇得住家里那些暗中涌动邪气吧?
顺着山谷中众人才出的小路往里走,绕过一人多高的荆棘丛,眼前的璟色豁然开朗。深秋的艳阳下,行列齐整的葡萄树已经由初夏时分的嫩绿变成了一片深邃的苍绿色。即使隔着半个山路,他也看得见枝叶缝隙间星星点点的紫红色。
眼前的璟色令顾璟霄心情大好。他一边在葡萄园里搜寻李新荷的身影,一边心里暗暗琢磨:几个月不见了,这个人……该不会晒得更黑了吧?
福满叔曾经说过,山谷四面环山,不但有充足的日照,而且谷中半沙质的土壤也最适合葡萄的种植。尤其入秋之后,干燥的气候和充足的日照满足了玛瑙紫成熟的决定性条件,果实的色泽已有艳丽的红色变成了浓郁的玫瑰紫,水分的减少令果实的香气变得更加馥郁,身处果园之中甚至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微醺的错觉来。弥漫在果园上空的甜蜜气息引来了众多偷食的山雀,于是驱赶鸟雀成为了所有人最为忙碌的工作。
出于对果实甜度的考量,预定的采摘时间又向后推迟了半个月——这样的决定多少有些冒险,入秋之后山谷中的气候开始变得反复无常,随时都可能遭遇霜冻。气温的骤然降低极有可能会毁了果农一年的心血。
当福满叔犹犹豫豫地说出这番顾虑的时候,鲁先生和李新荷倒是难得地意见一致了:他们要的是熟透了的,甚至是熟过头了的葡萄。这些葡萄要有最纯粹的甜度和最饱满馥郁的香气,不能有一丝青涩的瑕疵夹杂在其中。
要做最好的酒,自然就需要最好的原料。
李李新荷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串葡萄,托在掌心里看了看,果实的梗部已经微微有些发干,不复先前的饱满水嫩。果实表面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糖汁,与掌心接触的地方微微有些粘稠。揪下一粒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里包裹着浓郁的果香顿时溢满了口。
李新荷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未带笑意地问道;“滋味如何?”
李新荷睁开眼就看见顾璟霄正弯着腰从对面的葡萄架下钻过来,浅色衣衫上沾着不少草屑,袍角还不知在哪里刮了一下,破了一个大口子。这幅狼狈样让李新荷忍不住想笑,可是当她视线上移,看到他腮边一道血印子的时候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你走路的时候不能看着点儿路吗?”李新荷说不出为什么,心里竟微微有点儿动气。
顾璟霄却不恼,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看看他她看看她手里的葡萄,“好吃吗?”
李新荷想也没想就揪下一粒葡萄递了过去,顾璟霄一低头,将那粒葡萄和她的手指一起含进了嘴里。
李新荷一怔,整个人仿佛都被雷劈了。手指下意识地往回一缩却没有拽动,这才发现指尖被他轻轻咬住了。湿热的舌尖随即便绕了上来,自她的指尖轻轻扫过。他咬得并不疼,却有种痒酥酥的感觉顺着手臂飞快地爬了满身。
李新荷的脸一点一点热了起来。
顾璟霄抬眼望着她深邃的目光中仿佛蕴有无限深意。
“你这人……”李新荷满脸通红,用力一挣将手指抽了回来。心中犹有几分心悸,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对视。
顾璟霄眼中浮起笑意,耳语般悄声说道:“好甜。”
李新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算再不懂人情世故她也明白这是被轻薄了。无奈这轻薄她的人虽然带着一脸邪气的笑容,双眼中却温情脉脉,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一个亲昵的玩笑,让人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李新荷把葡萄塞进他手里,竭力板起脸来说话,“你自己尝吧。”
顾璟霄自顾自地吃了几粒葡萄,眉眼带笑地问道:“何时采摘?”
“后天吧。”话题绕到了正经事上,李新荷顿时觉得自在了许多,“已经打发人去村子里召集人手了。福满叔天天在我耳朵边上絮絮叨叨,生怕遇到霜冻。再磨下去,我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
顾璟霄抿嘴一笑:“我猜也该到时候了。”
李新荷心中微微一动,“你是打算来帮忙的?”
顾璟霄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神色微微有些无奈,“你说呢?”
明明是和长兄相似的动作,不知为什么,由他做来就多了几分温柔迷人。李新荷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正要躲开,那作怪的手已经顺着鬓角滑到了她的脸颊上,贴着腮边轻轻蹭了蹭,恋恋不舍地收了回去。
“又瘦又黑,难看死了。”顾璟霄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谬,“我说,你也是定了婆家的人了,这张小脸还是爱惜着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