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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盘露。”
赞酒的那位男客笑道:“杨铁崖号称铁笛道人,这妓子倒也才思敏捷。”
另一人又问道:“这金盘露莫非就是李家今年要参加赛酒会的酒品?”
店小二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又有一人说道:“六年前的赛酒会上李家的梨花白一举夺魁,三年前的赛酒会是顾家的琥珀光夺了头筹——我听说当时酒行的评委在琥珀光和李家的桃花酿之间着实为难了一阵子,后来才选了琥珀光。今年据说还有西域来的酒商投了帖子要参赛,想必这场角逐要比前几届更加激烈了。”
“要说今年的比赛,”被称为老武的那人慢悠悠地说道:“我倒觉得,不管西域也好东域也罢,这头名还得看李、顾两家。”
“我看好李家。”座中一人说道:“顾家虽也做酒,但主要的生意还是放在丝绸珠宝上,摊子铺得太大,总感觉不如李家的百年老窖来得精熟。”
“顾家的酒胜在新巧。”
“李家酒窖年年都有新品应市,论起新巧哪里输给了顾家?”
“顾家……”
“李家……”
……
听到赛酒会三个字,李新荷的刚刚昂扬起来的情绪又一次低落了下去。他们说的这些本来是有可能实现的……在李明禧跳出来捣乱之前。
酿制金盘露是两年前她跟着胡先生去苏北游历时生出的念头。
那时他们正打算找一条近路前往五岩山,不巧赶上天阴欲雨,几个人不得不投宿在一家破败的客栈里。客栈的老板娘祖上做过贩酒的买卖,传下来半张酒方。老板娘不认识,听说她也是做酒生意的,便拿出来请教。
这半张酒方记录的就是金盘露。
当年的苏北金盘露,最大的优势就是水好。在当地的传说中,七星泉乃是九天仙女遗落在凡间的镜子幻化而成的七眼泉水,水质甘甜清冽,自带幽香。苏北一带除了七星泉再也没有类似的泉水,因此金盘露如昙花般璀璨一现,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李新荷自民间购得了半张酒方之后,就处心积虑想要找到一处合适的水源来重酿金盘露。在她看来,世界之大,造化之奇,往往有出人意表之处,若说世间只有七星泉得天独厚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接下来的两年,她先是跟着五岩先生反复试验,最终补齐了酒方,又带着随从耗时半年走遍了五岩、云梦两座大山,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寻找合适的水源。几番比较下来,终于敲定了云梦山深处的一眼洞泉。最后这一年,她更是没日没夜地耗在酒窖里,生怕自己会错过了投料翻料的最佳时机。有时想想,李新荷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样颠倒黑白的日子自己竟真的坚持下来了。
她是家中的幺女,自幼便得长辈们宠爱。不论她闹出多么匪夷所思的花样,旁人对她都会带着三分纵容。因此,当她跟老爹讨要地字号酒窖酿制金盘露的时候,李首滃其实是揣着不在意的想法由着她去玩儿的。
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更想给自己争口气。也正因如此,当她带着新酒一路返回五岩山的时候,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不安。直到五岩先生舒展开眉头,端着酒杯冲她微微颌首,她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稳稳当当地落回了远处。也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确定了自己想要参加赛酒会的想法。
原以为接下来会像长兄那样,带着自己的一番心血志得意满地杀去赛酒会……没想到一个李明禧跳将出来,就将自己精心筹划的一切都搅了个稀烂。
一想到这件事,李新荷真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正暗自纠结的时候,就听酒楼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音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半大孩子略显刺耳的清亮童音。李新荷微微一愣,三步两步走到酒楼门口,拨开围在店门前的客人,挤到前面探头一看,就见人群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正跳着脚大骂,“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连爷都敢拦着,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爷的袖子也是你能拉的吗?!”
这孩子勉强只到她肩膀那么高,身上披着一件银狐皮的大氅,大氅下面露着一双麂皮小靴。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眉目如画。单看外貌自然是个少见的漂亮孩子,只是跳着脚骂人的样子痞气十足。
李新荷皱了皱眉,转头再看他对面,自己店里的两个伙计被几个大汉按在地上,衣衫凌乱,显得十分狼狈,其中一个伙计的脸上还青肿了一块。
就听那锦衣少年骂道:“你说不让进爷就不进了?爷还偏要进给你这不长眼的杂碎看看!顾七顾八,给我把这两个猴崽子衣服扒了,捆上手脚扔到后面的水沟子里去……”
李新荷听的心头火气,分开看热闹的闲人径直走到那少年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闹哄哄的酒楼门前顿时一静。那气焰嚣张的少爷大概也没料到这位小公子走过来就是一个大耳光,愣愣地站着,粉嫩嫩的小脸上眼见着浮起了一个红通通的手掌印。
“小小年纪就仗势欺人,还知不知道有王法?!”李新荷厉声喝道:“严冬腊月将人扔到水沟里,你就不怕闹出人命?!”
锦衣少年伸手摸了摸脸,神色仍有些懵懂,“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李新荷看一眼被按在地上的两个伙计,气得眼睛都红了,“乳臭未干的一个屁孩子,居然跑到我们李家来欺负人,你活腻歪了?!”
台阶下按着两个伙计的随侍们也回过神来,放开那两个伙计就朝着李新荷扑了过来。
李新荷厉声喝道:“管事的,抄家伙!”
管事的得了小主子的命令,一声呼喝之下,酒楼里登时冲出来七八个伙计,人人手里都提着刀斧棍棒之类的器物,一字排开站到了李新荷的身后。李新荷双手抱胸,冷眼看着那几个随从的神色由嚣张慢慢变作惊慌失措,忍不住嘲道:“狗奴才,主人家派你们照顾少爷,你们却怂恿着自家小主子为非作歹,也不怕主家剥了你们的狗皮?!”
“关你屁事!”锦衣少年见自己的随从一副蔫下来的模样,心里越发不爽,跳着脚骂道:“顾七顾八,给我揍这几个兔崽子,往死里揍……”
话还没说完,李新荷扬手又是一个耳光,“我先揍你这个小兔崽子!”
锦衣少年捂着脸后退了两步,哇的一声嚎哭着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还没忘了恶狠狠地甩下一句,“你给爷等着!”
李新荷一本正经地点头,“爷等着。”
几个刁奴面面相觑,迟疑片刻都追着小主子去了。
直到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李新荷仍觉得掌心发烫。她知道自己今天这通脾气有一半儿是拿着这个孩子当出气筒了。看那个孩子的穿戴,她也猜得到自己的这番举动很有可能会给李家招来什么麻烦。可是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目中无人的样子,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她那个口是心非的二哥李明禧,满肚子的火气想压都压不住。也许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持宠而骄,仗着背后有人做靠山便不管不顾地将旁人的骄傲统统踩在脚下恣意践踏。
她几乎可以肯定李明禧无法重酿九酝春酒。或许不光是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即便他借着胡先生和章先生的手酿成了九酝春酒,也极有可能比不过她的金盘露——倾注了感情和心血的东西,总会多出几分令人着迷的味道来,神秘而又温情。
可是这个机会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瞬间心头悸痛,李新荷又想杀人了。
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一天之后,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不同的是,锦衣少年的身旁多了一位帮手。
李新荷双手抱胸,斜眼看着面前满脸怒容的青年,心里觉得十分不爽,语气也相应的恶劣起来,“没错,就是爷打的。”
昨天挨了打的锦衣少年拽着身旁这青年的袖角,两边腮帮子上各带一个巴掌印,红通通的,略略肿了起来,看着就觉得疼。
这估计是他哥吧,李新荷想,长得还挺像的。肤色比这孩子略深一些,眉毛很浓,拧在一起显得整张脸都布满戾气。眼睛很黑,不是那种水色盈盈的黑亮,而是墨一般晕染不开的浓黑。幽沉沉的,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些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东西:很深的山洞、幽谷中被枝叶遮挡起来的水潭或者阴云密布的夜晚。和这少年柔和圆润的轮廓相比,他身上多出了一种冷峻坚硬的感觉。身材笔挺,肩膀平直,眉眼的轮廓都带着刀刃般的锋利,挺直的鼻梁下,转折的唇线尤其显得棱角分明。
这人个子很高,即使站在台阶下面也几乎和李新荷视线平齐,目光中隐隐带出一丝居高临下的俯视意味。就是这种隐隐胁迫的感觉让李新荷满心不痛快。或许是下意识地想要借着开口说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