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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少。李明皓带着妹妹行了师礼,然后从顾璟霄手里同样小心地接过了松老先生,顾璟霄回过身又从车上扶下了竹老先生。
第一次见到松竹二老的时候,李新荷觉得自己见到的是两位鹤发童颜的老神仙。再次见到他们,却觉得……呃,这该不是两个老妖怪吧?记忆中那两位站都站不稳当的老人家,过去了两三年的光景居然连身板都硬朗起来了……
细看起来,除了竹老先生身材略微高些,两人的相貌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都长着满头花白的头发,眼睛不大,偶尔一抬眸便锐光迫人,宛如一双修炼了千年的老狐狸。就连他们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如出一辙。
先一步下车的松老先生将李明皓兄妹轮流端详了片刻,略显诧异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李新荷的脸上,“原来是你这个小……”也许是看她穿着男装的缘故,后面的“丫头”两个字被他不露痕迹地收了回去,“有些日子没见,嗯,长高了。竹老你来看看这是谁?”
竹老先生站在他身后将李新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板着脸微微点头。
“老胡那个土匪带她来过咱们书院,就是李家的那个老幺嘛……”松老先生伸出手在自己肩膀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那时要比现在略瘦一些,只有这么高……”
这两位老人家可是淮阳城里的大忙人,每天拜上门去的学生不知有多少,居然还能记得自己,李新荷不觉有些惊讶。她甚至想冲动地追问一句:真的记得啊?
“前儿有人送了我们两坛金盘露,”松老先生像是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细长的眼睛里透出几分狡黠的神气来,“你做的?”
他这么一问,李新荷忽然紧张了起来。她原以为他会对这酒发表点儿什么看法,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只是意味不明地冲着她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哎,要和霄儿斗酒的人到底是你们哥俩儿谁啊?”
“是弟子。”
松老先生看看她,再看看搀扶着自己的顾璟霄,笑眯眯地冲着竹老先生点了点头,“嗯,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竹老先生点了点头,目光中也微微流露出几分兴味来。
李新荷不由自主地问自己:这两位老妖怪是在夸奖自己的水平足可以与顾璟霄一搏?还是在警告自己:顾璟霄的的确确是一位劲敌?
李新荷不由自主地望向站在马车旁边的顾璟霄,顾璟霄却也正打量着她。四目交投,彼此眼中都是一副掂量的神色。李新荷曾在他眼中看到过的轻慢不知何时已经小心地收拢到了暗处,此刻的顾璟霄更像是一位谨慎的猎人。
李新荷掌心不觉有些发潮。她知道这一场看似非正式的比试对彼此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顾璟霄输了顶多是在她面前失了面子。但若是她输了……
车帘再次掀开,跳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来。这少年略显稚气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马车前的几个人,然后不甚友好地停在了李新荷的脸上,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李新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子一见面就炸毛的样子活像一只骄傲的猫儿,眼睛还瞪得那么大,根本就不像示威,反而更像是在撒娇。
顾璟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这是我弟弟璟云。璟云,这是李家的大少爷,明皓。”说着看了看他身旁的李新荷,似乎在斟酌该如何介绍。
“幸会,幸会。”李明皓冲着少年微微一笑,“你我两家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这是我家的老幺,新荷。”
“老幺”这两个字李明皓用的十分巧妙。这淮阳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保不准就有人知道李家并没有这么一位“三公子”。他提前把话说圆了,也免得日后再有交集会被人说他们是存心欺瞒。
“里面请,”李新荷也是一笑,看着顾璟云别扭的神色她怎么也按捺不住想要存心戏弄的心思,“只要有年长的家人陪同,你这样的小鬼随时都可以光顾。”
顾璟云果然炸毛了,“你才是小鬼!”
顾璟霄扶着竹老先生的胳膊,分不出手来做什么,只能蹙起眉头略带警告意味地瞥了一眼李新荷。李新荷不以为意。不过看在这位长兄对待幼弟的模式跟自己大哥十分相似的份儿上,倒也不忍心再戏弄这孩子了。
走进二楼临街的雅室,李新荷一眼就看到雅室的南墙下依次摆放着大大小小十数个酒坛子,除了李家的老酒之外还有顾家的琥珀光、南城孙家的老窖烧酒以及市面上的各色坛酒,甚至还有两坛湘西米酒。
李新荷不解地望向李明皓,既然已经说好了今晚要比试的内容是兑酒,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只有刚出窖的原浆才对啊。
李明皓抿嘴一笑,悄悄地冲着她眨了眨眼。李新荷不明白他这副表情是因为没有领会自己的疑问,还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成竹在胸。转头望向顾璟霄时却见他蹙着眉头,也是满头雾水的模样,显然也和自己一样被蒙在了鼓里。
因为这间雅室今晚有着特殊的用途,所以房间里不但没有熏香,连窗台上的花瓶也一并收了出去,以免房中的味道会影响到酒客们的嗅觉。待众人落座之后,店里的伙计送上淡茶水便默契十足地退了下去。
门一阖上,雅室里的气氛陡然间凝重了起来。
松老先生轻咳一声,目光扫过座中的几位小辈,笑眯眯地说道:“要说起来,在座的都不是外人。璟霄是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徒弟,李家的老幺若不是……咳,阴差阳错的,璟霄说不定还得叫他一声师弟……”
顾璟霄瞥了一眼李新荷,神色震惊。他从不知道李新荷也和松竹二老有这么深的渊源。
“既然没有外人,我们两个老家伙索性倚老卖老,只当是看自己弟子切磋技艺了。”松老先生看了看旁边面色沉凝的竹老,见他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又说道:“李、顾两家都是淮阳城的酿酒世家,勾兑之道自然烂熟于胸。不过既然请出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少不得要订下几条比试的规矩。”
李新荷对这一场比试早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反倒是顾璟霄,听了这番话之后略略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来。
“两场比试,”松老先生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比划了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颇有几分严肃的味道,“第一场比试,由我和竹老考校你们勾兑的技巧、对色香味的敏感度。第二场比试……等下再说如何?”说着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竹老先生。
竹老先生微微颌首,“既如此,那就开始吧。”
李新荷抬头时正好看见自己的大哥将一坛酒放在了桌面上。大肚窄口的陶罐,红绸束口,酒封上印着一个硕大的篆字:孙。
这是南城孙家的老烧酒,北桐烧。
关于烧酒,一说起源于唐代。田锡《曲本草》中曾说:“暹罗酒以烧酒复烧二次,入珍贵异香,其坛每个以檀香十数斤的烟熏令如漆,然后入酒,腊封,埋土中二三年绝去烧气,取出用之。”雍陶也曾有“自到成都烧酒热,不思身更入长安”的诗句。
另一说是起自元代,章穆所著《饮食辨》中曾说:“烧酒,又名火酒、‘阿刺古’。”阿刺古,番语也,亦称阿刺吉、阿刺奇,用棕榈汗和稻米酿造而成,在元代时一度传入中土。
李家虽然也制烧酒,但方法与南城孙家有所不同。孙家的烧酒沿用淮江一带的土法,将糯米或大麦蒸熟,和曲酿瓮中十日,然后用双层天锅蒸煮酒母取酒,亦称酒露。李家烧酒名叫千日红,用的则是宋代“火迫酒”的古法。酒瓮底侧部钻一孔,酒母出窖之后注入酒瓮之中,加黄蜡少许,密闭酒瓮,底部以木炭文火缓慢加热,七日后从底孔放出酒脚。酒液滤过之后添加独门秘料,然后腊封埋入土中,经过一至三年的窖藏之后,酒液散去火烧之气,才可出窖饮用。
从酒质来看,火迫之法自然远胜过天锅蒸煮之法。文火加热不但可以固定酒的成分,亦可提升酒香。此法关键在于火候,《北山酒经》中亦说此酒“耐停不损,全胜于煮酒也。”火力太猛,酒气挥发殆尽,火力太弱又无法起到固定酒香的作用。除了火候,酒液中加入的独家秘料亦不可小觑,漫长的窖藏时间里,秘料已尽数融入酒液之中,甘香醇厚自然远非普通烧酒可比。
不过孙家亦是淮阳城的酿酒世家,从选料到酒方都自有一套隐而不宣的秘法。淮江一带烧酒选料多是糯米或大麦,南城孙家却独辟蹊径,选用淮南红稻,制成的烧酒色泽略带橙红,辛香清冽。
李明皓拍开泥封,将坛中烧酒分装入壶,再一一斟入酒杯之中。空气里顿时氤氲起辛烈的酒香。李新荷留神看时,杯中酒液映着烛光,果然泛着琥珀般的暖色。
“一人一杯,多了没有。”松老先生看着李新荷和顾璟霄各自端起